百姓打着的火把放出脆弱的光芒,经过了数个时辰的寻找,火把已然是换过了许多次,百姓在轮番休息,罗湖与楚泓也在轮番调整,但是却没有放弃寻找秘道的机会。
眼下庞路大军四面封城,庞路带领着诸多大将已然汹汹而来,攻破防线只是时间问题,当楚泓说出了秘道的消息,百姓心中又燃起了重生的希望,只要能够肯定确实是有着这样的秘道,他们便愿意去寻找,因为这是最后活下去的希望。
眼看着天色渐渐露出鱼肚白,时间已经是在第二日的破晓时分了,因为黑夜而停滞下来的两方大军不知何时开战,但经过了这一夜的寻找,所谓的秘道还是杳无踪迹,百姓不由得绝望了许多。
罗湖疲惫地靠着一面破墙前,看着那些仍然在抱着最后的希望百姓在到处挖掘,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没有看向休息中的楚泓,道:“长子,你知道老津为何让我们两个留在这里吗?”
楚泓微微一愣,旋即睁开了眼睛,眼神中含着一抹悲哀,道:“应该是觉得我们都有牵扯,若是我们在战场上出了问题,不管是子鱼还是蝶姑娘,应该都会很伤心吧!”
罗湖低叹了一声,道:“姜鸣现在虽然与我们同心同力,但却无法感受我们几人患难与共十数年来的艰辛,他们啊,虽说一个个对生死都表现得无所谓,但其实会有所眷恋的,只是因为率先成家,所以他们愿意为我们牺牲。”
楚泓道:“没有人不怕死的,尤其是在这般年纪,换作书上的说法便是早夭,年轻人可是入不得坟地的,他们也只是因为被保护的人是我们,所以才愿意付出,这些我都知道。但,他们不能决定我们的决定,因为我们是兄弟,而不是君臣,家我们自然回去守护,但也不能抛弃兄弟!”
楚泓的目光缓缓坚定起来,罗湖微微讶异,笑道:“我之前还在想着,要是我除了什么事,蝶应该会很伤心的,所以竟然是暗暗有七八分的把握同意了他们的说法,现在听你这么说,头脑倒是清明了许多。”
楚泓笑道:“看来你是从我这里学到了一些东西,难得啊,要不要膜拜我?算了,不打趣你了,苦中作乐不是你我的习惯,偶尔的争端才是,眼下要紧的,便是找到拿出那处秘道,只有这样,这一城百姓,以及我们才能真正地逃出生天。”
“啧啧啧!”罗湖打量着楚泓,道:“不算吗,看来那姑娘教了你不少东西,这般思量可不像是以往的楚泓了,当真让我刮目相看。不过,我还是想要问一句,你真的确定,那秘道就在这片地域吗?”
军鼓擂动,休息了一夜的兵马又开始了对决,秦军势大,铁甲兵械都用在刀尖上,而这些民兵虽然人数众多,但完全凭靠着厮杀的本能在冲锋,综合下来往往四五名民兵才能灭掉一名秦兵。
这种战损率之大让人目眦尽裂,面对着秦军不分身份的厮杀,每一刻都有着无数百姓死在秦军的刀戟下,但所有人都没有办法,真正的生机是由无数人的鲜血换来的,甚至那些生机只是一点微光而已。
梁津几人休息了一夜,浑身伤势已然恢复了许多,至少不用像昨日那样被其他人抬回来,不得不说即便是功效次一等的罗厄凝碧丹,其效用也是极为不俗,不过六十万白银还是有些太贵了。
“这么快已经天亮了?看来中央祭坛那里的战斗已经再次掀起了。”
“庞路此人杀伐果断,一旦认定了自己的道路,定然不会有丝毫的犹豫,眼下他想要尽快拿下交趾城,便是抓住一切时间来开启战争。”
“这样的话,那支万人民兵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毕竟他们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想要用人数来填补这个空缺,太难了。”
“昨日估计能够支撑一日半,今日看来应该最迟黄昏时候,秦兵便能突破所有防线了,这样一来,我们的压力将变得更大。”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现在交趾城中最有我们有着一战之力,想要真正地克制庞路的行军速度,只有我们才能做到,而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擒杀庞路,他是战争的开端,只有将他解决掉。”
“可庞路现在是九段人位武学宗师,哪里有那么好对付?我们六人加在一起,有可能只能勉强将之拖住,将要实行‘擒贼先擒王’的那一套,完全不适用。”
“更何况秦军之中不止庞路一个能战之将,那邛乐双能够逼迫我使用全力,他已然算得上是九段之下第一人了,你们几个无论是谁都不能将之战胜,而那寇修永、孙桡更是掌握了衍武的各中精髓,也算得上是天赋异禀,上次惨败,我们已然没有与之斗将取胜的机会。”
正当众人谈论取胜方法的时候,杜衡与从远处赶来,目光凝重地望着几人,道:“羊塔风现身了。”
原先在交趾城中镇守,后来跟随梁津在战场中厮杀,杜衡与已然通过战斗,将自己磨练成了真正的武学大师,此刻的杜衡与眼中有着一丝杀伐之气,与众人皆不相同,他也在追求自己的衍武真理了。
姜鸣眼中升起一丝疑惑,问道:“这羊塔风隐藏了这么久,甚至连最为相信他的祝祸都不知道他的去向,他选择此时现身究竟意欲何为?”
众人皆是连连摇头,羊塔风行事不输于一些绝代谋士,当初慕涯在的时候还能在智慧上压他一头,但是慕涯离开之后,羊塔风便连连作出一系列动作,甚至连那兵马大元帅在口角之争上都远逊于他,这般任务想要做一些事情,他们根本无法察觉。
蒙阆却对这些并没有多少兴趣,望着杜衡与笑道:“不错啊,你也终于达到八段人位了,不过还是比左双立与右一常迟了些,估计他们之前便嘲笑过你吧?”
杜衡与尴尬一笑,道:“自然是那样,那两个家伙可是一直在给我找茬,谁让我天赋不行呢,要是我能像极为统领这样,在这般年纪便达到八段人位,肯定能一个人把那两个家伙狠狠揍一顿。”
“哈哈哈哈!”林寒听闻此话,也是与梁津对视而笑,只道:“这话可千万别让左双立与右一常听见,不然他们肯定会用切磋之名对你动手,他们手段颇为凶厉,你现在可不是他们的对手。”
蒙阆道:“如此说来,老津的副将都已经达到了八段人位,这下比呼延伍都要领先不少了,据说呼延伍手下只有一人达到了八段人位,便是那嚣张至极为虎作伥的鞠绍,不过先前不知是因和缘故,呼延伍竟然秘密将鞠绍处决了,倒真是没有一点人情!”
看着蒙阆眼神逐渐凌厉,姜鸣虽然不知道那鞠绍究竟是怎么死的,但应该跟自己那一处闯军营离不开,说起来也是因为他的缘故才致使呼延伍自斩臂膀。他悄然将目光瞥向林寒,发现林寒也在看着他,其中深意两人便暗中了解了。
梁津却突然沉寂下来,他的目光中也有些罕见的伤感,他低声道:“不,还有一人没有达到八段人位。”
林寒三人猛然愣住,一旁的杜衡与也静默地垂下了头,他们都知道,梁津所指,是那离开了军营的乔任。
当初大明窟伏士之事闹得人心惶惶,军营之中暗探探知消息误认骆风至为伏士,致使林寒步步紧逼,后来真正的伏士巢隆出手对林寒展开必杀,却被骆风至挡住,这一场真正的主属情义在那一枪中恩断义绝。
虽然后来击杀了巢隆,但骆风至也是因此而死,乔任在那时终于难掩心中悲愤,将一腔愤慨全部吐出,五年下属,梁津失去了这样一个好副将,而林寒手下的柳观与骆风至也都惨死,终究是他们错了。
他们没有指责谁,因为他们都有错,若不是误信了暗探的消息,高估了自身的能力,他们也不会在决策上出现这种错误,造成骆风至惨死、乔任远离的根本原因,只是他们的还不成熟。他们几人虽然如今都是武学大师,在一个普通王朝之内担任将领,但终究只不过二十几岁而已,比之那些谋略了一辈子的人差了何止一星半点。33听书
在那件事之后,梁津与林寒心中便笼罩上了一层阴翳,这本就是欠下的债,没有人会在闯荡的道路上一帆风顺,这种失败与错误将会不是出现,他们虽然想要认错、补赎,但发现再也没有人能够让他们做这些,错了便是错了,一生也无法弥补。
姜鸣因此也记起自己在小雍城杀了一个退伍老卒的事情,虽然他杀的人也早已经过了百数,但他始终都觉得那样事让他如鲠在喉,他杀的始终都是一个普通人,不自觉间心态便染了尘埃,不死当初那般纯粹了。
杜衡与首先打破沉寂,道:“统领,六统领,我想你们也不用在耿耿于怀了,有些事情就是冥冥之中规定的,那件事情虽是错了,但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乔任素来明事理,他又怎会想不懂这些?终究只是好兄弟惨死,他内心太过愤怒了。”
梁津轻咳了一声,道:“唉,不说这些,对错是非都在心中,也难为你这么个糙汉子,竟然会对我我们说这些,若我还不知分寸地纠结下去,倒是有愧这个位置了。”
林寒也笑了起来,道:“既然如此,那便不去想这事了,羊塔风现身,自然是有着要事去办,我们此刻虽然伤势未愈,但已然可以再上战场,说不定羊塔风需要我们帮忙,眼下之事才是最为要紧的。”
众人皆点头称是,皆向着城南走去。
交趾城南有一个龙形建筑遗骸,在秦王朝数百年前的历史中,有过许多皇帝掌权,其中便有一名皇帝在交趾城建都,据说这个新兴的国家参与了覆灭离阳王朝,因为此城临近离阳王朝旧都,可以起到一定程度气运镇压的作用,便在此处设立都城。
只不过这个名叫宋王朝的国家并没有长久,交趾城的各处宫殿刚刚建立,宋王朝的皇帝还未在龙椅上坐够三九之期,便被一股新兴的匪患势力所灭,可以称得上是最为短命的王朝了。
宋王朝灭亡后,一应宫殿建筑全部被焚毁,耗费了无数人力财力才打造的皇宫便被其他人踏在脚下,但因这处龙形建筑格外恢弘,身在风水大师眼中有着凝聚气运的作用,便被人留了下来,历经了千年的风雨,这交趾城早已经是翻天覆地,只有这座龙形建筑屹立不倒。
但看龙形建筑,一条四爪真龙面露威严,龙目朝向南方,似乎是在镇压着什么。整个龙身高愈十丈,身长近百米,很难想象当初的宋王朝经历了怎样的塑造,才建造了这样一座让人望而生畏的建筑,更可怕的是,历经了千年也没有明显损毁,可见这龙形建筑选材特外不凡。
“快看,那是羊塔风城主!”
“真的是羊塔风城主,他竟然来到这里督战,真是一个真正的城主。”
“但是羊塔风城主不是不会武艺吗?怎么会站在那龙身之上?”
秦军与城兵的战斗防线极长,即便靠近这城池最南边也是格外激烈,但是随着时间的退役,越来越多的民兵队伍被击杀在这修罗场中,他们愈发被秦军压制,甚至渐渐地不能抵挡。
羊塔风一身铁甲,那是他随意找来的兵士的甲衣,其上锈迹斑斑,甚至还有着一些裂痕,但羊塔风却在身后戴上了一面披风,鲜血一般的红色飞蓬在风中猎作响。
他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厉声喝道:“杀!”
此一声,声嘶力竭。
只见龙身四周皆冲出许多身着甲衣的兵士,看其整齐程度,这些才是他真正的精锐之师。
与其同时,梁津几人也能遥遥望见羊塔风的身影,在这一刻他们才明白,羊塔风那支城兵为何先前只出现了一部分,现在所有力量的出现,他们才认定了羊塔风的信念有多坚定,他现身便是打算揽起所有的护城重任。
这一刻,他便是交趾城百姓的神。
“冲啊,羊塔风城主在我们身后,我们必须要赢!”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顿时护城军队的士气高昂如潮,有了数千精锐城兵加入,更加无畏地厮杀起来,秦军竟然隐隐有些后退的意思。
梁津却皱起了眉头,道:“羊塔风站这么高,虽然可以给自己的军队鼓舞,但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这样很可能庞路也会抱着擒贼先擒王的心思,将所有大军全部调遣过来。”
果不其然,优势并没有延续很长时间,庞路便亲率大军往这个方位赶来,坐在那四马战车上,指挥着兵士向前冲杀,他下令道:“击杀羊塔风,将他除掉,这交趾城百姓便没有了精神支撑,也不可能形成民兵队伍抵抗,这样一来护城军队便没有了补充,那几个卧华山的统领也没有反抗的机会了。”
接近三万秦军向着这个方位包围,战斗在最前沿的民兵几乎只是稍稍接触,便被摧毁了防线,可见秦军战斗力之强,若是集中一点攻击,早就已经打破了原有的防御,但庞路要的是全城皆亡,他不会容许有人逃脱。
“四马车驾,庞路,你终于来了。”
羊塔风站在龙身上,突然拿出一个可以扩音的海螺,大喊道:“所有民兵退后,城兵向前,听我号令,结生杀走马阵!”
那些战斗中的城兵早早便有准备,在听到号令之后急忙开始了自己的布局,那些民兵躲闪未急,但这阵法之巧妙,竟然在战斗的同时能够不相干城兵驱散一旁,致使在龙形建筑四周,只有着千名城兵甲士操戈布阵。
“怪不得在此时现身,原来早有准备,想借助这建筑的高度对甲兵布阵指挥。”庞路微微惊讶,但旋即喝令手下兵士拿来了数个旗帜,命令道:“传我号令,按照以往操训,根据旗帜变幻,结东来飞凰阵。”
言出法随,号令将下,秦军数万便开始结阵,仅仅十几分钟,一座看似混乱实则暗藏杀机的阵法便列于阵前,此阵法虽然威能不在偃月阵之下,但布置之法却比偃月阵却简单得多。
“为将者,不用被破之阵,我这东来飞凰阵曾经在十数年前一举破除北部黑风寨数万兵马,斩敌八千余人,飞凰一旦结成,犹如光照沼地,翅羽所在之地,无懈可击。这些兵士虽然不是我当年征战的军队,但他们经过我严格的训练,已然能够驾驭这个阵法,羊塔风,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挡我!”
东来飞凰阵结成,整个阵法便分布在周围房屋与废墟之间,声声应和,丝毫没有阻碍,而且整个队伍由接近三万人组成,比之羊塔风的大阵要庞大了十倍不止。
羊塔风紧缩眉头,他在高处自然能够将这阵法尽收眼底,东来飞凰阵势力之大,远非他的生杀走马阵相比,他逐渐面色凝重。
“早就听闻庞路精通各种阵法,以往与卧华山战斗,只是因为手下兵士不能承载阵法之妙,今日兵精阵强,可一展庞路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