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在日暮时分走进了玉岚楼,豪华的大堂只有寥寥数人,通向楼上的楼梯鲜少有人走动,奢华的装潢更显冰凉刺眼。
他们要了三间房,安然和莫小菲各一间,夏至与无恙住一间。
这样的安排显然引起了极大的不满。
“凭什么我要跟他睡一间房!”夏至和无恙互相指着对方喊道,相互瞪了一眼,又哼声别过头。
莫小菲早就料到会这样,她一手勾住一个人,硬把他们俩拉在一起,苦口婆心地说:“你们俩就将就将就吧。这小镇子就这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凑合凑合得了。”
两人齐声说道:“凭什么就我俩凑合啊?!”
莫小菲眉毛一挑:“那我凑合?”
两人瞬间红了脸,连连摇头:“那还是算了吧。”
“我们为什么不再订一间房呢?”
“没钱。”
“钱呢?!”
“都用来吃了。再订一间就没晚饭吃了。”
夏至和无恙看着莫小菲一脸坦荡荡的表情,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向晚饭低头。
夏至还是不死心,试图挣扎:“他可以跟他哥睡啊!”
莫小菲摇摇头:“不可能。安然向来不喜与他人同睡。”
夏至没法,只得放弃,他走上几阶玉阶,又停下来,回过身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无恙:“走啊。”
无恙一挑眉:“干嘛?”
夏至道:“凑合凑合,睡觉。”
无恙的脸莫名其妙的红了一下,只是那抹绯红转瞬即逝,随即又换上嫌弃的表情走向夏至:“走吧,小夏子,起驾回宫。”
“喳。”
莫小菲笑得一脸慈祥地跟在他们后面,安然跟在她后面上了楼。
晚饭后,每个人各回房间。夏至一进去就趴在桌子上,不停地嚷着“好累啊好累”,无恙很是烦他,过去踢了一下他的凳子,没好气地说:“累就去睡觉。”
夏至头也不抬,脸埋在臂弯里闷闷地说:“在睡啊。”
无恙道:“你家睡觉在桌子上睡啊?”
“嗯。”夏至平时在学校睡习惯了。
无恙又踢了一下凳子:“别闹,去床上睡,别搞得好像我虐待你似的。”
夏至终于抬起一点点头,露出一双惺忪的睡眼,道:“我睡床,你睡哪?”
无恙一时语塞。床只有一张,而且不够大,他竟一时忘了这件事。而让他和夏至挤一张床几乎是不可能的。
本来晚饭时无恙还在盘算着睡觉的地方怎么分,却没成想夏至主动解决了这个问题。无恙心里闪过一丝小小的感动,他戳了戳夏至,温言道:“还是睡床吧,趴桌子上多难受。凑合凑合一晚上算了。”
夏至又把头埋了回去,孩子气地说:“不要。懒得挪。我要睡觉了。”
无恙无奈得笑了,他找店里的伙计要了床被子,细心地帮夏至盖好,听见夏至的呼吸声平稳而均匀,应该是已经睡着了,便轻手轻脚地熄了灯,到床上睡下。
“晚安,好梦。”
夜空月明星稀,星星点点地在竹林里撒下清冷的月辉,凉凉的夜风穿林而过,带起一片簌簌声。此时正值丑时,本是酣睡之时,夏至却被无恙无情的喊起来,起床气让他把被子直接丢到了无恙脸上,以至于无恙现在还不理他。
他们全副武装,站在卧猫山的山脚下,竹林间黑黝黝的,只有猎猎风声,夏至被吹得一激灵,瞌睡全醒了,他缩了缩脖子,怯怯地道:“我们......真的要进去?”
莫小菲斩钉截铁地说:“对!就现在。”
夏至咽了咽唾沫,听莫小菲安排着:“我们分头行动。安然和无恙一起,你和我一起,两人一组,不要走散了,最终到山上的猫神庙集合。留意路上有没有线索,不过安全还是第一。我们再来说一遍这次行动的宗旨。”
“低调,谨慎,安全第一。”
“好。都没有异议了吧?我们出发吧。”
“我有异议。”
莫小菲一愣,没想到安然会有异议,诧异道:“有何异议?”
安然道:“你不认路。”
莫小菲道:“怎、怎么了,这里我不认路,你也不认识啊。”
安然道:“我不认识,但至少我能出得来,你......我跟你一起吧。”
夏至一听就不服气了:“怎么了?就你出的来我出不来啊?她跟我一起也能好好的。”
安然开口正想说话,莫小菲一扬手,从她的袖口里闪出一道金光,像一条金色的蛇眨眼间就缠上了夏至的手腕,夏至下意识想挣脱,却被越缠越紧。
莫小菲得意的挥了挥手腕,道:“看,这样我们俩就不会走散了。”
夏至一看自己的手腕,金光已经褪去,死死缠在他手腕上的正是之前教主腰带上的那串金色回纹珠。
“这......”安然一看她都把祖传灵器给祭出来了,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闪金这种级别的武器护她周全还是没问题的。他点点头,妥协道:“那好吧,你小心点。”
夏至和无恙在后面也是一百个不乐意。如果安然和莫小菲一起的话,那夏至和无恙不就得一起了吗?一想到无恙在被子后面那张黑得可怕的脸,夏至就浑身一激灵。夏至怯生生地看了无恙一眼,无恙也在瞪着他。夏至又怯生生的收回目光,眼前突然出现一只灯笼和一张符。
“呐,拿好。”抬头,是无恙很是别扭的一张脸,他偏着头不看夏至,把手里的东西往夏至手里一塞,“拿着这些,注意安全。”
夏至不明就里地接过来,纠结了一下,还是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谁叫你大半夜的把我叫起来啊......”
无恙猛地回过头,生气的说:“你以为我想叫你啊!我睡床睡得多舒服我干嘛叫你啊!还不是因为任务在身吗?!”
夏至抿了一下嘴,鼓起勇气说:“我不睡桌子你哪有床睡......我就睡个桌子你还不让我睡安生......”最后越说越小声,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无恙的脸色。
无恙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双手抱胸,瞪着夏至:“这就是你拿被子丢我脸的理由吗?!”
夏至被无恙吼得缩了缩,不停摇头,认错道:“不不不,是我错了......”
无恙看着他一脸歉疚的样子,气消了些,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安然身边,向山林里出发了。
夏至看着无恙离开的背影也叹了口气,他怎么这么容易得罪人啊!
莫小菲突然拽了拽闪金,把夏至的思绪拉了回来,对他说:“走吧。”
夏至点点头,边走边问:“这灯笼和纸符是干什么用的?”
莫小菲接过纸符,仔细一看,道:“这是安然画的蓝阴符。”她用两指夹住纸符,手腕一抖,纸符瞬间燃烧起来,发出温暖柔和的橙光,“蓝阴符是一种用于警示的纸符,可以燃烧很长一段时间,而且难以熄灭,无事时火焰是寻常的橙色,当周围出现妖物,火焰就会变蓝,而且妖力越强颜色越深。”她把燃烧的蓝阴符放进灯笼里,“这样就行了。”
夏至从莫小菲手里接过灯笼,提在前面,柔和的火光不刺眼,却也没什么穿透黑暗的能力,只能照亮前方的一小块陆地。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竹叶,踩上去软软的,发出沙沙的声音,下面却埋藏着未知的危险,山上的坑坑洼洼全被厚厚的竹叶盖住,一不留神就会绊倒,也许还有刚冒尖的竹笋和猎人的陷阱。前路未知,且危险重重。
在莫小菲第三次被坑绊倒后,夏至把闪金在手腕上又多绕了几圈,把长度缩短,然后把莫小菲牵在自己身后,对她说:“走我后面,踩我踩过的地方。”
莫小菲低着头乖乖的牵着闪金,应道:“嗯。”
夏至在前面一步一步小心地探路,越往深山里走,头上的竹叶越茂密,很快连星星点点的月光都没有了,蓝阴符的火焰成了唯一的光源,前进越发艰难。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连话题都没得聊了,耳边只有竹叶踩在脚下的沙沙声,除此之外,寂静几乎令耳膜发涨。
夏至一手提着灯笼,另一只手不自觉的拉住了闪金,并且越攥越紧。突然,耳朵里蓦然响起一个脚步声之外的声音,也是同脚步声差不多的沙沙声,却在他们头顶响起,似是什么东西穿林拂叶而过,蓝阴符时黄时蓝,阴晴不定。
夏至猛地止住了脚步,一直低着头跟在他后面莫小菲一个不注意就撞到了夏至的后背,她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探出头,小声问道:“怎么了?”
夏至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前,压低声音道:“小心,有情况。”
莫小菲闻言把手探进了乾坤袋,握住了玲珑的剑柄。
头顶的穿林拂叶之声又戛然而止,就像它响起一般毫无征兆。
夏至静默着站在原地,聆听了一会儿,半晌,不再有声响,他这才踏出一步——
穿林拂叶之声再次响起!
夏至猛地转身,提高灯笼,在幽幽的蓝光里,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须臾的寂静。黑影瞬间又折回来,擦着夏至的身体不轻不重的撞了一下,夏至甚至没看清这黑影是人是鬼,忽觉脚腕一紧,一根绳索套住了他的脚腕,向后用力一拉,夏至瞬间失去平衡,被绳索拉进了一个几米深的洞,灯笼脱手飞出。莫小菲被闪金和夏至拴在了一起,也被一同向前拽去,夏至在感到身体凌空的一瞬间,猛地一转手腕,闪金缩短,两只被闪金拴住的手握在一起,夏至顺势把莫小菲往怀里一拽,凭借前世的身体记忆在空中调整了一下位置,自己背朝下,莫小菲被他护在怀里,扎扎实实地摔到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夏至感觉身体都快摔散架了,头晕了好一阵才缓过来,清醒过来的第一句话是:“你没事吧?”
莫小菲也摔懵了,好在没受什么伤,她趴在夏至身上摇了摇头,自由的那只手撑着夏至的肩膀支起半边身体,费劲的翻了个身,躺在夏至身边,呆呆地凝视着望不穿的夜色。
目之所及尽是黑暗,只在上方几米处有一抹橙色的微光,那是摔下来时丢在上面的灯笼发出的。洞里一片漆黑,夏至把闪金松开几圈,用手摸索了一下洞底,应该是铺着厚厚的一层竹叶,所以虽然摔得很疼,但是没受什么伤。夏至估摸着这应该是猎人布下的陷阱。
腕上的闪金突然一抖,发出淡淡的金光,莫小菲向闪金注入了灵力,借着这抹光,可以勉强充当一下灯笼的角色,果不其然,洞底铺满了已经枯黄的竹叶,突然,夏至注意到闪金上还缠着另外一个东西。
是一根细细的红线。
有点眼熟。
夏至捏起这根红线,问道:“这是?”他明明记得闪金缠上他手腕时还没有这根红线。
莫小菲撇了一眼,毫不在意地说:“哦,这就是我百日宴上荣耀系在我手上的那根红线。”
夏至惊奇道:“你都多大了?还没取下来吗?”
莫小菲摇摇头:“不是不取下来,是取不下来。你看。”
莫小菲轻轻拉了拉那根红线,红线松了松,而一松手,又像有生命一样缠了回去。她又用力一拉,整根红线脱离闪金,一松手,红线就像有静电一般非但没掉到地上,反而缠上了她另一只手,在她指间游走,一圈一圈地缠到腕上,还自己打了个蝴蝶结。
“这线邪门得很。”莫小菲道,“火也烧不断,剑也砍不断,就这么缠了我十六年。”
确实很邪门。十六年,红线的颜色却一如崭新,似乎还越来越艳,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夏至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那根线,问道:“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办法有是有......”莫小菲欲言又止,“据说......”
“这样不就行了?”夏至突然提起那根红线举到莫小菲面前,红线软趴趴的吊在他指间,一动不动。
“哇哇哇!!!”莫小菲被吓得向后退了退,“你什么时候把它取下来的啊?!怎么取的啊?!”
夏至很奇怪:“就刚刚啊,这么一拉——”他用手比画了一下,“这是个蝴蝶结又不是死结,一拉就松了。”他歪着头想了想,“该不会是你自己取不下来得别人取吧?”
莫小菲道:“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嘛!要是那样它怎么可能缠着我十六年?”
夏至想想也对,如果这么简单的话,安然和无恙早就把它取下来了。
“那我怎么一下就取下来了啊?对了,你刚刚说据说什么?”
如果灯笼还在的话,夏至就能看到莫小菲的脸有多红,她语气急促地说:“没、没什么!就是瞎传的一个说法而已,没什么用啦!把线还给我。”她伸手一抓,红线在碰到她的一瞬间又活了过来,从夏至指间滑出,缠回了莫小菲的腕上。
“诶?!你不想取下来吗?”夏至没想到她还会把线抢回去,很是诧异道。
莫小菲强行岔开话题:“我们怎么出去啊?”
的确,这才是现在迫在眉睫的问题。
夏至把红线抛之脑后,抬头望着洞口那一抹微弱的火光,火光仍是橙色,说明上面暂时没有危险。夏至稍稍松了口气,却仍是一筹莫展,洞口的微光现在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夏至收回目光,沉思一阵,突然一拍手:“我怎么这么傻!我有剑啊!”
莫小菲闻言也觉得自己刚刚肯定是摔傻了,连御剑飞行这么简单的办法都没想到。她一骨碌站起来,收回闪金,缠在腕上充当光源,召出玲珑,对夏至说:“我先上去,我这有光。”
夏至点点头,召出惊鸿在下面侯着。莫小菲踩着玲珑轻盈地上升,就在头即将探出洞时,洞口突然显出一张金网,一股无形的力量打得莫小菲猝不及防,直直向下坠去。
夏至心中暗叫不好,立刻飞身上剑,一个准确的公主抱,接住了莫小菲。物体下坠的加速度还是令夏至身形一晃,就像第一次掉下来一样背朝下坠了下去,给莫小菲做了个人肉垫背。
这次摔下来可就没有上一次那么舒服了。夏至感觉背后似乎被什么硬物硌着了,疼得他龇牙咧嘴,更可怕的是,他好像听见了“咔嚓”一声脆响。他忍痛翻了个身,道:“哎呦喂!疼死我了,我的骨头是不是断了啊?你快看看我背后是什么?”
莫小菲举起闪金一照,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是什么?”
莫小菲颤着声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夏至想了想,道:“好消息吧。”
“你的骨头没断。”
夏至松了口气,随即又紧张起来,道:“那坏消息呢?”
莫小菲的声音更颤了:“断的是别人的骨头。”
夏至也不顾背上还疼着,翻身坐起,一瞧,在他刚刚躺的地方,有几根白森森的骨头,不知放了多久变得脆生生的,其中一根还被他压断了。
这绝对不是猎人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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