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劝回
兰若从坐上车,忍不住一直流眼泪。沈家明打的电话她也不接。那出租车师傅问兰若去哪,兰若也不说,出租车师傅开了很久,本来不耐烦的情绪,变得有点沉稳了,他忍不住说,”姑娘,你在这城市里,是一个人?“
兰若不说话,一直用手背抹眼泪。
出租车师傅又说,”想当年,我也是一个人来这里。那孤独的滋味,不好受啊。姑娘,我觉得,你还是回去道个歉,你男朋友刚才也挽留你了,那几个电话,是不是也是他打的?东西嘛,要不行,我给你再抗回去,不多收你费用。你看你一个姑娘,这晚上了,去哪也不方便是不是。“
兰若看了看外面,正好开到了火车站。她说,你把我放到这里好了。出租车师傅看看地方,是火车站,忍不住提醒,”姑娘,你是要回家啊?如果不是回家,这里是N市最乱的地方。“
兰若抽泣着说,”我知道,谢谢您。“说罢,把钱和之前谈好的搬运费给了出租车师傅,出租车师傅真有点不好意思收。
兰若吃力地把所有的大件行李全部寄存在火车站,然后自己提了自己的小行李箱,去附近的酒店登记了房子,悄无声息地住了进去。
她难过极了。觉得整个人都是失望的。她在酒店洗澡,躺在浴缸里,看着自己洁白的身体如花朵一样开放。她心里似乎极度平静,她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来找她。她却觉得自己太过自尊,无论如何都不肯向他低头,更不会接他的电话。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现在只能先去签好的单位,看能不能得到一个员工宿舍。
晚一点她还接到林静姝的电话。但她什么都没有告诉林静姝,只说自己挺好的。林静姝也不知道学校已经清楼了,更不知道她跟沈家明吵架。兰若接了林静姝的电话,害怕静姝再打过来,忙关了机。
第二天,兰若就去了公司。但公司拒绝了她,说因为她的上班时间还没有到,她说明了学校已经清楼的原因,公司才说可以给她安排。
可这个安排,一直从兰若早上八点半去公司,等到了下午快下班才安排好。但即使是这样,她也觉得还算值得。这种只能依靠自己的感觉,让她慢慢觉得有了一点底气。
她又叫了出租车,从火车站把寄存的东西全部搬了出来。待她收拾好以后,又联系到一家希望小学,准备把剩余的东西全部捐出去。可能也是被沈家明打击的,她基本上该清理的,都清理了一番。沈家明给她打电话,她也全部都没有接。
林静姝在这天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下午等一切安顿了,她才接了电话。林静姝开头就说沈家明打电话都打到她那里了,问兰若到底怎么了。兰若就一五一十地说了,但是没有说她把东西寄存到火车站,去酒店的事,只说从沈家明家里出来就去了公司的员工宿舍。
林静姝倒略有欣慰,说,”你总算还有提前准备,要是舒宏博这般待我,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恐怕只能去找你。“末了又说,”兰若,这几天没事就到我这里来。“
兰若一想,沈家明给林静姝打电话了,是不是也会突然出现在林静姝那里,便说,”我提前上班了。恐怕也没有时间过去。过阵子等工作顺利了,我过去找你。“
第三天兰若上班,正跟一个老师傅修复建筑,突然看见一双黑色的男士皮鞋出现在眼前,她抬眼一看,逆光向上的,不就是沈家明嘛。可好心这一看便红了眼圈。
他们坐在景点供人休息的长椅上。沈家明要握她的手,她坚定地从他手中取出。他也不为难她,说,”跟我回去吧。“
兰若摇头,便掉了眼泪。
沈家明心里难受,说,”别生气了。那天都是我的错。“兰若还是不说话。
沈家明说,”你到底怎样才肯跟我回去?“兰若依旧不说话。
沈家明说,”你那晚住哪里了?林静姝说你在员工宿舍,但你搬去我那里前,根本没有跟公司报道。“
兰若还是不说话。他又说,”我那晚都没睡,我差点报警了你知不知道。“
那晚沈家明的确报警了,他有人在公安局,他联系了派出所的人,所里的人说,失踪24小时才给找。他一时着急,又没法找杜婉,杜婉已经离校了。他想起张明,要来林静姝的电话号码,虽然没有见过林静姝,但是总是听兰若说起。林静姝起初还觉得奇怪,说刚跟兰若通过电话,不是在学校吗。沈家明才说学校已经清楼了。林静姝给兰若通过电话时,就发现兰若的电话关机了。第二天下午兰若接了林静姝的电话,林静姝方才回复了沈家明,沈家明这才放下心来。那时离24小时也还差半个小时。
就这样,不管这天沈家明说什么,兰若就是不说话。沈家明彻底无语了。这几天他为了找她,煞费苦心,他心想过来单位找,问了一圏,都说不知道这个人。兰若还没正式报道,自然无人认识。今天他就赶来亲自找。他说,”兰若,你就闹吧。反正我是不会同意分手的。“
兰若的眼泪又一次掉下来。
沈家明见她一哭心里就有沉重的负罪感。他忙帮她擦掉眼泪,说,”别哭了行吗?你想怎样?来个痛快的。“
兰若还是不说话。
下午工作的点上,兰若去上班了。沈家明就一直晒在太阳下等她。最后那个老师傅看不过去,叫沈家明去供他们工作人员休息的房子休息。
下午五点多兰若下班的时候,看见沈家明歪在椅子上睡过去了。他穿着那么干净的白T恤,好像都有点脏了。她坐在他身边,难过的一直掉眼泪。
没一会他就醒了,见她又在哭,心里难受地握住她的手,”别哭了好吗?我道歉,或者,你说怎么办?你说的,我都执行。”
沈家明见她还是不说话,但是却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就又说,“我每天早上给你做早餐,变着花样的,晚上给你做你喜欢的皮蛋瘦肉粥,好不好?你想吃冰淇淋就去吃……最近是不是生理期?你要不痛快,打我几下,行吗?跟我回去吧。你的东西想怎么放都可以。那个储物柜就是给你准备的。你看,你把我的精神占据了,领地也占据了,所有的一切都生生证明了你的存在,你不在,我觉得少了一点什么。”
沈家明那天确实挫败。她走了以后,他难受极了,打电话她又不接。他一个人是干什么都没兴趣,晚上也睡不着,他突然想,家里乱点就乱点吧,也没什么。他责怪自己,不明白怎么两个人会变成这样。他又想,她提了那么多东西,一个人怎么走。越想越难受,最后干脆报了警。
兰若哭的不行,但她心里还是难过,她说,“我怕有一天,还是会从你那里出来。”
沈家明说,“怎么可能,上次我也挽留你了。你出去以后我就一直给你打电话。我生怕你会出什么事。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对你了。你跟我回去好不好。你一个人去哪都不妥,林静姝也跟她男朋友在一起呢。你叔叔那边你又不好去。”
其实,沈家明把兰若可以去的地方统统想了个遍,而且那天晚上还开车去了她叔叔的楼下,不敢贸然上去找人,但是也在楼下守了半晚上。
兰若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我不回去,那不是我的家,是你的。不是我的。”
沈家明说,“我都是你的了。你不要这样了。跟我回去吧。”沈家明几乎没有这么低声下气过,他觉得马上他都要跪下来求她了。但是她就是一直掉眼泪,一直不松口。
就这样,两个人还是没有协商下来。
随后的日子里,兰若还是一直住在离景点不远的员工宿舍里,每天上下班也相对来说比较方便。
说是员工宿舍,也不过是跟当地自然保护区的租借的地方。清一色的彩板房,厕所都是旱厕。没有地方洗澡,都是用山泉水烧开以后兑凉水洗,也没有地方可以洗,只能在自己的宿舍拉上窗帘解决一下。
最麻烦的其实还不是洗澡,澡可以一周洗一次,也可以周末进城洗,但头发就要2天洗一次,以至于让兰若觉得异常痛苦。而且这里远离城市,过去她每个月都要去理发店打理头发,现在却不能了,所以她只好给自己剪发,于是便越剪越难看。
她现在也开始洗衣服。过去学校2元钱可以租借洗衣机,如今却全部要自己手洗。山泉水冰凉,兰若哪里受过这个苦,过去学校好歹还有开水房,可是这里,一切都要自己烧水,她刚开始受不了,后来也便慢慢习惯了。
跟兰若一起住的,是一个年快30的女子,她黑黑的、胖胖的,戴一副黑框眼镜,头发也黑黑长长的,有时候披散,有时候扎起来,有时编成辫子。
她几乎不跟兰若说话。兰若也不知道她的底细和爱好,听别人说她叫王莹,领导叫她小王,年轻的员工叫她莹姐。她也跟着大家叫她莹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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