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我,你是不是‘私’下在做一些超出课程范围的魔法练习?”
少年的呼吸停滞了。。零↑九△
安娜的神情愈发严肃了起来,练习魔法导致‘精’神力枯竭而昏‘迷’的情况并不少见,但发生在还没有接触魔力之海的一年级新生身上却是凤‘毛’麟角,后果也往往要严重得多,尤其是缺乏辨识能力的新生按捺不住好奇,不知从什么地方接触到一些偏向黑暗的魔法,万一出了意外甚至会危及到生命。
历史上这样的悲剧发生过不止一次。
她盯着少年幽蓝的眼眸。
就算不论其它,她对眼前这个少年也是比较满意的,虽然他在自己的第一节课上睡觉,但之后并没什么劣迹,尤其是当这个少年一次次地在课前回答出自己的问题,显示出了相当丰富的知识储备,甚至个别自己刻意刁难的问题都能答出一二,不得不说让她颇为惊讶,也就不由更加关心一些。
尽管今早已经仔细检查过,除了‘精’神力枯竭外没有其他问题,但还是亲自确认一下更为放心。
安娜·古的目光很严肃,莫林的心里很忐忑。
要是以前还好,因为派克老爹的话,自己也没太把这能力当回事,可经过昨天晚上自己的试验……
如果说通过消耗‘精’神力来阅读并记忆书籍内容只是比较罕见的能力,像安娜老师这样的熟练运用‘精’神力的魔法师依然可以做到,那通过消耗‘精’神力来获知书籍上缺失的内容就有点骇人听闻了。
对古代破损残缺的手稿的修复一直是考古学者们面临的知名难题,先不说魔力书籍,就拿历史书籍来说,一个小小的段落的缺失,往往需要经年累月的学习与考证才能推测出大致,但要是自己以后抱着零星的页角睡一觉就能补全整本内容,万一被天空之环的那些学者法师们知道了,还不把自己抓过去拆开来看看么。
最好的情况大概也是做一辈子苦力吧……
我勒个乖乖,之前都在考虑无瞳眼眸的事情,现在想想,我这能力似乎有点不大对头啊……
犹豫半晌,莫林慢慢地摇了摇头,有所保留地答道:“倒不是因为练习魔法,而是我自小就有一个比较特殊的能力,可以通过接触书籍而记忆其中的内容,因为会消耗‘精’神力,所以经常会昏睡过去。”
月神在上,我可不是故意隐瞒的,要怪就怪派克老爹,之前问他的时候都爱理不理的,嗯,都怪派克老爹。
“所以你经常会‘精’神力枯竭而昏‘迷’?”安娜惊道。
“是……吧……”莫林犹豫道,他可是第一次见到安娜·古那刻板的脸上流‘露’惊容,更不安了些。
“大概是因为我恢复的比较快,并且从来没出现过头痛之类的后遗症,平时也就经常使用这能力,开学第一节课的时候,也是因为接触了魔法史的教材没控制住,这才昏睡过去。”反正真真假假的也说了不少,少年也擦着边为自己解释了一句。
嗯,要怪也得怪派克老爹,都是他反复教导的生存艺术。
“‘精’神力透支还不会留下后遗症……”安娜的眉头拧在一起,回想着上午自己检查少年身体时,确实没发现什么隐患,这倒是让她想起了曾在一些古旧的‘私’人手稿上看过的零星记载:“天选者……赐福之人亦或是月神的宠儿么……魔力容量确实很像,但不能使用魔法卡牌,又不大对的上……”
“月神的宠儿?”莫林一愣,牟然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么高大上的词用在自己身上还真不习惯。
“没什么,应该是我想多了。”安娜回答,“这样说来,你平时课上能答出大部分问题也是因为记住了许多书籍上的内容?”
莫林老实的点了点头:“只是很死板地记住,好多东西都不理解。”
“能记住也算不错了……至于理解,就算是我们也要‘花’费时间来思考的。”安娜说道:“既然你有这样的能力,听说又想来古典法师学派,那以后我会给你布置额外的阅读业,你觉得怎么样?”
少年呆了片刻,您都这样说了我哪敢有什么异议,连忙点头同意。
“我也‘弄’不准你的情况,以后要是有什么线索再告诉你,你那能力应该没什么问题,各种生来就有的奇特天赋也不算少见,我记得曾有记录有人刚出生就可以使用某个高环魔法,只要没有副用,便可以放心,不过万一哪天出现了什么症状要马上停止并且去找生命祭祀。”说着安娜挥了挥手:“那就这样吧,我送你出去。”
还没来得及有任何表示,莫林只觉眼前一暗,便发现自已已经置身于魔法塔的入口处,此时夜幕已临,塔身表面的魔力通路微微亮起,一颗优雅的银树图案环绕在黝黑的石壁之上,在夜‘色’中格外美丽。
没有预想中的斥责,莫林长舒了一口气,想着等下去餐厅多点些烤‘肉’来安慰自己这一整天的提心吊胆,可还没等迈开步伐,一道亮银的影子从高处飞来,将一本沉如砖石的书籍重重砸在了少年怀里,大概是安娜老师提到的阅读业。零↑九△
“咕咕咕……”却是那只叫皮特的银羽鸽在刻意报复,盘旋在少年头顶不远嘲笑着,莫林心念一动,在戒痕中快被憋坏的小黑做着鬼脸吐着火团便向半空中冲去,银羽鸽哪见过这种阵势,慌‘乱’地扑扇了几下翅膀,一溜烟飞回塔楼里去了……
……
……
在莫林于安娜·古的魔法塔前长舒了一口气,考虑接下去的晚饭要吃多少烤‘肉’时,植物与‘药’剂课程温房教室中的照明水晶依然亮着。
是斯特雷耶·维克多,从下午课程结束到现在夜幕降临,他一直独自在这里,他们小组的实验台前,独自‘操’着,平时一直不离他左右的奥斯‘蒙’此时也不见踪影。
他正在配制一阶愈合‘药’剂。
经过了小半个下午全神贯注的提取浓缩等复杂环节,按照费斯教授之前课上所讲解的,已到了最为关键的一步。
只见他一手捏着一只搅拌‘棒’,匀速地搅动着水晶烧瓶中的蓝‘色’的液体,一手将一小杯粉红‘色’的液体极为小心而缓慢地贴着搅拌‘棒’边缘导入烧瓶,随着均匀的搅动,蓝‘色’的液体逐渐变浅。
那杯一口就能喝完的粉红‘色’液体一直倾倒了将近五个密尔方才流尽,而整个过程斯特雷耶的动没有丝毫颤抖,甚至连呼吸的起伏都刻意压了下去,如同一台极其‘精’密的魔法机械。
直到完成,他左手依然在匀速搅拌液体,右手放下烧杯,这才从台上拿起一块手帕,擦了擦额头与鼻尖渗出的汗珠。
看了一眼旁边的计时沙漏,他将一小盘已制备称量好的白‘色’粉末倒入烧瓶中,然后熟练地连接上蒸馏冷凝装置,重新打开魔力燃炉,迅速而准确地调整好温度。
接下去还需要等待一会儿,可实际上,从调整好温度的那一刹起,斯特雷耶就知道,他已经成功了。
当烧瓶中的液体重新变成蓝‘色’的时候,冷凝装置末端的收集球中一共获得了两滴粉‘色’的液珠。对于愈合‘药’剂来说,这便是两整份的量。一次‘性’配制‘药’剂的剂量越大,配制难度便越高,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新生成功配制出一份一阶‘药’剂,不知为何他却如此自信。
取下收集球,斯特雷耶拿起银质切刀,没有丝毫犹豫地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道伤口,滴了一颗液珠上去,一小片淡紫‘色’的烟雾升起,伤口传来一丝麻痒的感觉,完美愈合,他甚至没再去仔细检查。
没什么检查的必要,制备两份也不过是习惯‘性’的留有余地的计划而已。
他将剩下的那滴‘药’剂封装好,为准备‘交’给费斯教授的样品,然后将实验台整理了一下,把使用过的仪器放到清理结界中,在魔法结界‘激’活时顺手给周围自己小组照料的植物浇了点水,然后取出仪器摆放整齐,拾起桌上的手帕放进衣兜中,接着关闭了房间的照明水晶,转身走出了温房教室。
所有的动都有条有理,不疾不徐,似乎心里早就有详实的计划,便如同配置基础‘药’剂有详细的流程一般。
然而为托德尔最顶尖的魔法学院中第一个成功完成‘药’剂配制的新生,斯特雷耶的眼眸中却没有太多的喜悦与骄傲,他甚至对于这‘门’课程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费斯教授说这‘门’课程需要独立配制一份基础‘药’剂为整个学期的业,他便按要求配制一份‘药’剂。
完成任务,仅此而已。
接下来他准备回到宿舍更换衣物,因为感觉身上沾染了从那些植物中挤出的汁液所散发的香味,他不喜欢这样的味道。
他不喜欢沾染上任何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斯特雷耶的宿舍在古堡塔楼的靠上的位置,可以从窗子眺望到‘波’光淋漓的湖面,他并没有和其他组员同住,虽然大部分小组的同‘性’成员会被分配到同一间宿舍,但学院也会为有需求的学生提供单独的房间住所,比如他的房间便只有一张‘床’铺,‘床’铺边上是一个大得夸张的衣柜,和一面很高的立镜。
他不喜欢使用清洁身体与衣物的魔法结界,就像不喜欢安娜·古那仿佛能看穿一切掩饰的目光。
他褪下衣袄,从衣柜中取出一件黑‘色’长袍,正准备换上,却不知感到了什么,停了下来。
半敞着衣襟走到立镜前面,缺少了华丽的衣物,斯特雷耶年少的身体显出些许瘦弱。
他一脸平静地看着镜子,确切的说,是看着镜子里自己敞‘露’的‘胸’口,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似的。
片刻之后,他的‘胸’口出现了一行字迹:“已经确认。”
是一行血字。
如同一把无形的刀锋在他‘胸’口的肌肤上冷酷地书写凿刻,他的皮肤一点点被割开,翻卷的皮‘肉’显出暗红‘色’的伤口,伤口中浸满血液,却诡异地没有任何一滴涌落出来,斯特雷耶看着‘胸’口的血字,依旧一脸平静。
伤口在他‘胸’口组成的字迹是反式的,难以直接辨认,从镜子里看去才和习惯的一样。
尔后这行血字消失,伤口逐一愈合,一个呼吸的间隔,便没有了任何痕迹。
甚至比他刚刚配制的愈合‘药’剂还要完美得多。
不过片刻之后,他‘胸’口的伤痕再次显现,又是一行血字:
“元素生物确实会可以导致印记失效,推测也可以破坏诅咒卡牌。”
伤口愈合,然后第三次裂开。
“目前尽量‘交’好莫林·卡兰德,暂无其他可取手段。”
这一次伤口愈合之后,再没有什么字迹出现。
斯特雷耶轻蔑地笑了笑,换上了衣袍。
他记得‘胸’前第一次出现这样的血字时有多痛,那年他六岁,一个人蜷缩在‘床’上咬坏了两条被单,他也记得他是多么厌恶‘胸’口的这些字迹,八岁那年,他曾疯了般抓着野猫的爪子把自己的‘胸’口抓得血‘肉’模糊,连奥斯‘蒙’都不知道那次意外实际上是他自己造成的,可当伤口愈合后,一个人时,血字依然会出现,无声而冷酷地传递信息与命令,自那以后,他终于慢慢学会了忍受。
实际上,现在这些血字出现时依旧很痛。只是经历了这么多年,他早已可以忍耐这种疼痛,他也不再需要镜子便能知道那把无形的刻刀在自己‘胸’口留下什么样的字迹,在他注意力集中的时候,这些字迹的出现甚至不会让他的表情有丝毫的变化,他依然可以很冷静地思考,很冷静地说话,很冷静地微笑。
就像现在这般,他从立镜上移开目光,开始沉思。
所以这样看来,莫林·卡兰德之前对自己说的都是真的,倒是自己以前捕风捉影太过敏感了,不过,这么单纯或者说不敏感的贵族子弟确实少见,并不算自己的失误。再加上他那被自然神殿关注的父亲,多年不参与洛萨公国的派系纠纷,家世算得上清白,倒是一个可以争取的助力,就算不能用魔法卡牌,从伊‘露’维塔走出去的学生,只要有心,在洛萨公国,怎么说也能成为镇守一方的大人物。
斯特雷耶犹豫片刻,从衣柜中取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放在怀中,对着镜子再次整理了一下衣着。
嘴角重新挂上那一丝标志‘性’的温和的笑容,他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