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战场归于沉寂,萧瑟寒凉的妖风在整个妖都呼啸,前一刻还是蓝色夜空,如今已被鲜血与腥风席卷,唯剩亡者的悲鸣与血色的孤城。白灼俯瞰整个妖都,将心里的痛苦藏在无波无澜的眼底。
“你们,”白灼的话语冰冷如初,眼神再不似从前那般玩世不恭,只是与白灼对视一眼,便让人肝胆俱裂瑟瑟发抖,“该干嘛干嘛去吧,把你们的臣民管好,至于那几位死去的妖王,本王自会处理。”
余下的四位妖王相互看了一眼,都恭恭敬敬的退下了。在他们的眼里,白灼虽然能力还行,但极少自己处理妖都的事务,对人也是太过仁慈,何况左右不过一介女流,他们是打心眼里瞧不上白灼的,可今日却是让他们长见识了,对叛乱的妖王毫不手软,一下子把八个妖王全除去了。如此手段,之前支持她的人现在也未必会支持她了,妖族必定要乱上一乱,可白灼丝毫不畏惧,倒真是让四位妖王开了眼。
等人都散了,白灼依旧一动不动,苏承夜飞过去,握紧了白灼的手,一片冰凉,现在苏承夜才察觉到,白灼此时在微微颤抖。
“灼儿,别怕,这里没别人了。”
白灼眼睫闪了闪,脸色苍白如纸,腿一阵发软,差点儿吐出来。白灼抱着白灼往白灼的房间去,白灼却挣扎着下来,道:“我是妖都的王,不可以表现出软弱,你放我下来!”
苏承夜眼眸微暗,脚步不停,“如今你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暂时是没有人敢对你怎么样了。”
“不行!这不一样,你也是君王,你明白的吧?”
苏承夜停下了脚步,盯着白灼坚定的双眸看了许久,一语不发的将白灼轻轻地放到地上,给她调理一番才放她走。苏承夜静静的跟在白灼身后,看着她步伐沉稳的在前面走,苏承夜就一阵心疼。想来之前这种情况定是出现过无数次吧?没有他在的时候,是谁在给她调理,谁给她渡灵力恢复体力的呢?
白灼并不直接回房间休息,而是坐在万神殿主殿中忙,苏承夜脸色有些黑,但也未曾说什么,她现在应该是在处理新任妖王的事情了,这件事毕竟一刻都不能搁。
“王,您...刚经历过一场大战,还是休息片刻吧。”青夜见白灼的脸色很不好,非常担心,“这些事让青夜处理就好了。”
白灼头也不抬,写好一份诏书,道:“那几个妖王死了,若不快点任命新的妖王,会出大事的!”
青夜低下头,他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师父的脸色真的太差了...
一个时辰之后,白灼将一摞诏书丢给青夜,道:“这些就是新任的妖王,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些诏书送过去。”
青夜惊讶不已,师父百余年未曾管过妖都事务,如今竟能在一个时辰之内就把新的妖王选出来?这怕是早就已经定好了的人选?青夜翻开几卷诏书看了看,眼睛瞪大了,这些人里头,有些是那些妖王地界里赫赫有名的将军人物,有些是名声在外人却不见踪影的避世大妖,还有些籍籍无名之辈...若是前两种还好说,可这第三种...那些地界内的妖族如何能信服?
青夜欲言又止,白灼挥手打住了他,揉了揉眉心道:“不必多言,本王这么做自有本王的道理,不会有问题的,你照办就行。”
青夜行礼退下,白灼又叫住了他,“之后的事情还是你处理,你自己看着办吧,还有,务必注意尸王的动向。”
青夜有些诧异,点了点头,看了眼不满的苏承夜,很周到的将主殿内的妖兵都支走,对苏承夜笑着点了点头,赶忙去办白灼交代的事情了。青夜如此体贴入微,苏承夜甚是受用,见万妖殿内的妖兵都散了,苏承夜轻轻抱起白灼,把白灼吓了一跳。
“你干嘛?”
这次不管白灼怎么挣扎,苏承夜也不放下她了,“该办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你该乖乖休息了。”
“我...我知道了。你把我放下,我会自己走。”
白灼略有些羞涩的表情把苏承夜心中的阴霾驱散了一些,轻笑:“刚才是顾及你万妖之王的身份,如今没人知道你的软弱,就松懈一下,让我抱你进去好吗?”
苏承夜这恳切又热烈的眼神,白灼真有些招架不住,这种心脏狂跳神魂颠倒的情况,就是在上辈子秦彻求娶她时也没有。
见白灼不再反抗,苏承夜温柔一笑,抱着白灼一步一步走向房间,真希望这条路能更长一些,这种机会可是千载难逢,额,好像也不对,白灼似乎经常受伤来着...不对,有他在,白灼不会经常受伤的!
小心翼翼的把白灼放到床上之后,苏承夜注视良久,转身欲走,“我去找大夫过来,你等一下。”
白灼拉住了苏承夜的手,苏承夜感觉大脑有些飘飘然,莫不是话本子里的情节要降临到他的头上?莫不是白灼要对他说“留下来陪陪我”之类的话?
但是,苏承夜想太多了。
“不能叫大夫。”白灼的话语严肃,苏承夜从梦中回到了现实,感觉就被浇了一桶冷水,“我把药方给你,你让青夜去准备药就好了。”
苏承夜接过药方,半天不动,因为梦与现实中强烈的反差而备受打击,白灼有些疑惑,“你若是不想去我就叫别人去了。”
苏承夜立刻动脚,步伐匆匆生怕别人抢了他手里的药方,白灼被这憨批逗笑了,这人是真有些憨。
白灼找到了青夜,正在处理些什么,见到苏承夜脸上的表情,忍着笑道:“苏公子怎了?”
苏承夜把药方丢给青夜,声音有些机械,“你师父叫你按着方子给她熬药。”
青夜接过方子细看了一眼,点点头,“还好没什么大碍,只是些治疗失眠与惊吓的药,待会儿就给师父送过去。”
“惊吓与失眠?”苏承夜一愣,如她这般历经腥风血雨之人,今日会受到惊吓?还会失眠?
青夜歪着头不解的看着苏承夜,“你不知道吗?师父每次见到这种血腥场面都要喝这些药,否则晚上一定会被魇住的。”
苏承夜沉默了,如此说来...苏承夜匆匆往回走,青夜饶有兴趣的看着苏承夜的背影,欣慰的笑了,“师父终于等到一个真心待她好的人了,这么说来,离喝师父的喜酒是不远了,如今就该好好准备贺礼了!”
苏承夜回到白灼的房里,白灼正在调息,脸色还是如之前一样苍白,苏承夜有些担心,忙帮着白灼调息。等白灼睁开眼已经好多了,虚弱的说了声“谢谢”。苏承夜脸色有些白,嘴角的笑意有些讽刺,“我说了,对我,不要说谢谢。”
白灼不说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苏承夜心底有些落寞,谁都可以对他说谢谢,可唯独不想听到白灼对他说。听到“谢谢”二字,感觉好不容易消除了的距离感又回来了,好不容易拉近了距离,一句谢谢又将二人推得很远很远。
“师父,您要的药来了。”
青夜将药端进房间,苏承夜接过,瞪了青夜一眼,青夜会心一笑,识趣的离开,为了在有生之年喝上白灼的喜酒,还是乖乖的出去,别给这两个人当电灯泡的比较好。
苏承夜喂药给白灼,白灼头往后一仰,不习惯苏承夜的伺候,将药碗端过,“我自己来吧。”
苏承夜眼神又是一暗,无奈的点点头,“那你自己小心烫。”
还没说完,白灼就用法力将药弄凉了,一口喝完,苏承夜:“...你一直这么豪爽吗?喝药跟喝酒一样?”
白灼有些莫名奇妙,“何意?”
苏承夜:“...算了,你开心就好。”
别的女孩子受了伤都是躺在床上等着自己的心上人或者恩人把药吹凉了喂给她们吃,就算不是恩人或者心上人,一个陌生人伺候她们服药她们也不会像白灼一样直接把药碗抢了过去。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多半就是给她们喂药的人是她们极其厌恶的人或者是那些关系比较尴尬的人。
若是白灼讨厌他,那他是不信的,那就只能是,白灼真的不知道享受别人给她喂药这种待遇。好歹他之前还在想着如今与白灼的关系已经更近了一点,喂药时含情脉脉的望着她有一定概率让白灼对他心动啥的,结果又是他想了太多。
晚上,白灼睡着之后,苏承夜照旧来到白灼房间守着,看到白灼心绪不宁的样子很心疼。明明喝过安神的药了,可晚上还是做噩梦了,梦中喊着“师父”、“秦彻”什么的,苏承夜心中一动,秦彻?你与秦彻是什么关系?你与他还有交情么?对了,之前在藤雨村的时候,秦彻似乎和白灼说过话吧?可这能说明什么?不过是说过话而已,总不可能就因为说过话就对他倾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