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光芒方才逐渐暗淡,“极点”中,光华依然炽盛,一个身影走出,一身水蓝色仙衣,猎猎作响,超尘脱俗,不食人间烟火,像是一位真正的仙,说不出的空灵。
漫天的花雨飘落,晶莹闪烁,降落在小世界中,比女子还灵动与美丽的男子肌肤胜雪,黑发根根都轻盈发光。
他浑身像是由光组成的,每一寸肌体都在吞吐仙辉,此时如谪仙一样,而脸上却突然有泪水滚落,带着一丝悲怆,道:“终于结束了……但这只是暂时的,我还是无法控制这暴走的杀意,正如我……终是没有挣脱命运的枷锁。”
他的身体在光化,有一片又一片的光雨自他的身体飞出,从修罗杀神再次转变为谪仙之体,他重新落在这早已狼藉不堪的地面上。
盘坐在那里,取出一张古琴,又“叮叮咚咚”地弹奏了起来。
琴音动人,竟勾勒出一幅动人的画境,皎洁月光下,清泉石上流,淌过松林的根部,无比的和谐宁静。
整片天地,整个世界都安谧了下来。
“可悲的人生,没有选择的未来,这一切……何时才能结束,若是挣脱不了,那么还不如就让我随风而散吧。”男子低语。
这个空灵出尘的男子一边抚琴,一边悲戚的自语。
“我不想走上这条路,如果可以选择,我只愿做一个快乐的琴童。”
“在五岁那年,一个恶魔般的东西就找上了我,我至今还记得在那之前我有多么的幸福,一个简简单单的家,虽不富裕,有时还会挨饿,但很平静与满足,爷爷时常教我弹琴,有吃的也总是先给我,那个晚上爷爷还答应我要带我去镇上赶集,去吃好吃的,我高兴得早早就睡睡了?”
“当时我并不知道,那个晚上,是给平静的日子画上终结的一晚。”
“‘我’……杀了全村的所有人……包括……我最敬爱的爷爷……”
一幅幅画面,出现在男子的心间,那里承载着他最疯狂的很和最沉痛的伤。
一幅画面中一个孩童,浑身都在发光,在全村人熟睡之时行修罗之手段,屠杀了全村的人,简直就像地狱之子。
另一幅画面中,又是一个孩童,他看起来柔弱可爱,比小女孩都惹人怜惜,抱着一张古琴,怯怯的,怕怕的,不断退缩,他惊恐地看着爷爷倒在了血泊之中,一幅幅血淋淋的画面冲击着他幼小的心灵,几欲让人疯狂。
男子在笑,有痛苦更有缅怀,还有一丝怆然,遥望远方,像是要穿透时空,看一眼远方的故乡,葬在故乡的祖父与他逝去的幸福。
“我是一条可怜的鱼儿,这么多年来,我一次次奋力跃起,每一次都以为摆脱了那条河流,跃空而上,扑向另一条属于我自己的生命河,可是每一次都被一只大手强行抓回,重新丢进另那条不变的水流,始终朝一个方向前进。”
“如果可以选择,我只愿做家乡村中的一个稚童,而不是人人羡慕渴望的混沌体,不愿舍弃我那最快乐的时光。”男子怅然,脸上的神色充满了落寞,最后凄然一笑,说不出的让人揪心。
琴音缭绕,无尽纯美的花朵绽放,洁白的花雨漫天飞舞,将他环绕,将他埋没,埋葬。
他是如此的超尘脱俗,一片又一片光雨自他的身体飞起,他慢慢虚淡,渐渐弥漫着混沌,要彻底的进行一次重要转变。
“生我养我的故乡,我失败了,败给了命运,挣脱不开枷锁,在诅咒前卑躬屈膝,在深渊中俯首帖耳,可惜,我再也不能看你一眼了。爷爷,我来了……从此世间再也没有清角,只有一尊混沌体。”
他遥望着远方,晶莹的泪水滑落,最后一片光雨消散,身躯也将彻底被混沌雾霭遮掩,一位谪仙人将就此彻底消失,消逝!
清角,一个富有诗境的名字,最终将化成一片光雨随风而散,最后一滴晶莹的泪自他那消散的面庞滑落,坠在泥土中,溅起几许尘,他将与过去的自己告别。
洁白的花在飞,每一瓣都染着血丝,晶莹透亮,清香阵阵,一个超尘脱俗、气质出众、如谪仙一样的男子就这样离谱,会有一尊盖世无敌,心冷志坚的混沌杀神取而代之。
地面上只剩下一张仙琴,幽幽琴韵似还在,那凄美的琴曲余音袅袅,如歌如泣,哀婉悲切。
“铮!”
琴弦崩,几条弦寸寸碎裂,而后古琴亦断,化成一片劫灰,这张琴在清角还是稚童时就相伴其身边,是他的爷爷在其生日时所赠,如今亦要随他而终。
古琴有灵,化光雨化尘埃,要与主人一同绝命,自此消失。
人生在世,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痛,无论他是恶还是善。无法抉择,只能向前冲,也许是天堂,也许是地狱,只差一步。
就当光雨即将散去,混沌气将他的身影彻底覆盖之时,一清朗的声音传来。
“你真的要舍弃曾经的幸福吗?”
光雨凝滞,男子清角身影剧颤,混沌雾霭也被震散了一些,露出了他绝望的面容。
“你是谁?”
一道光影凝聚成形,这是一个浑身散发出无量光辉的男子,光芒并不耀眼,反而很是柔和,能洗涤人的心灵,平静人的内心,蕴含着无尽的生机,给人以无限希望。
“你想重拾过去,找回那最初始的幸福吗?”
光影耀眼夺目,宛若黑暗中的指路明灯,光芒璀璨却又温和圆润,滋养万物,这片天地重新充满了生机。
残破的土地中有嫩芽长出,断裂的古树裂口愈合,再次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许多被混沌杀气震死的野兽的都肢体痊愈,血液倒回体内,消散的灵魂重新凝聚在脑海中,又都重新活蹦乱跳起来。
狼藉的大地恢复了原样,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蓝衣男子清角默默看着这一切,眼里充满了震惊。
起死回生?
自古伤人容易,救人难。
伤人,连三岁稚童也可执刀兵行伤人之事,对强者而言更是易如反掌,以他混沌体的无敌杀机足以顷刻间毁灭一方人间世界。
而救人,门槛要高得多,连名留青史的名医药王都不敢说能包治百病,药到病除,强者世界的伤更加难以医治,如大道之伤更是不可根治,将伴随伤者一生。
至于起死回生?
古之未有,与成仙一般,皆是凡人的臆想,而今却活生生的出现在了眼前。
这个光影如大道的载体,一举一动都浑然天成,虽毫无威势,连一寻常动物也可从他身边安然走过,却让人有一种要顶礼膜拜的冲动,实力越强,这种感觉就越剧烈。
他是混沌体,成长起来注定要称霸宇宙,无敌于世间,纵有至尊在世也怡然不惧,为至尊中的至尊,在无敌者中称尊。
可在这道骨光影面前就像是凡尘之人见到无上天宫帝者,是那么的渺小,不是实力上的差距,而是血脉的震颤,灵魂上的悸动,这令人惊骇,莫非还能有人能强过混沌体不成?
若是别人定然不会相信世上会有比混沌体更强的存在,但蓝衣男子清角这一刻信了。
因为他知道纵使他将来成道,为混沌天尊,也不可能令人起死回生。
坐看身边的战友、亲人一个个逝去,枕边的红颜老去,自己的亲子也先自己而去,而此刻自己却正当壮年。
万岁,这是每一个至尊的特权,也是每一个至尊心中的痛处。
“你可能复活我的爷爷,复活我全村的故人?”清角颤声道,心中极不平静。
“如果我说在那不久的将来,世间将有轮回,众生皆可得长生,你信吗?”
“我信!”清角声音中满是坚定。
“这条路很难走,或许是一条断路、绝路,你也要坚持下去?”
“是的!”
“好,奉我为主,尊我为王,由我带你去看那绝路上的风景,去找回那逝去的幸福!”
清角眼中带着希望与决然,心中的杀气在光影的照耀下逐渐散去,混沌气不再翻涌慢慢平静下来,他单膝跪地,声音中带着无上的虔诚与向往,坚信这个男人能兑现与他之间的约定与誓言,声音醇厚清朗,掷地有声。
“清角,拜见吾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