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春兰见所有将士们突然起身往林子里跑,自己也紧步跟上,可她一介弱女子,根本赶不上这帮训练有素的男子。此时她才姗姗来迟,被满地尸体吓的魂出天外,再一转眼,看见龙天麟怀里的玉函公主。
“公主怎么了?”春兰避开尸体,跌跌撞撞地跑过去。
“玉函公主被黑衣人所伤,已然仙逝。”龙天麟的声音出奇的平静。
春兰看见玉函公主脖颈上骇人的伤口,不觉后退几步,险些摔倒,黄冲一把扯住了她。她双目低垂,眼泪汩汩流出,不住低喃着:“这该如何是好,卫王和王后会处死我的,会处死我的。”
黄冲顿时脑中灵光一闪,问道:“你想不想活命。”
春兰抬起泪眼来连连点头:“我还有爹娘要养活,我不能死。”
黄冲扬起嘴角:“想活命,你就听我的。”
*
夜已深。
沉睡中的歪歪被一只温凉的手摇醒,她睁开眼,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玉狐。
“别出声。”玉狐低声警告,将缚住歪歪手脚的绳子解开,“跟我走。”
说着,牵起歪歪的手,眨眼消失在空气之中。转瞬之间,便置身于异地的街市之中。
玉狐丢给歪歪一个包袱:“里面的男装你换上,江湖行走,你个女娃会吃亏的。”
歪歪可怜巴巴地盯着玉狐。
玉狐尽量不与她对视:“你救过我一命,现在我还你一命,今后我们俩不相欠。”
歪歪捧着包袱:“龙七是谁,为什么你们突然……”
玉狐尖声戾喝:“不要提她的名字,我不想听见她的名字。”深吸一口气,玉狐用手指点在歪歪的眉心,点点光芒一闪而逝,“我施法隐去了你的气息,否则雪影会根据你的气息找到你的,你好自为之。”
说完,玉狐转身消失无踪。
歪歪强忍着泪水,换上包袱里的男装,笨拙地学一诺束起头发。然后看了那件月白绉纱裙好一阵,才叠好,塞进包袱中。包袱里还有几锭银两,够她活好一阵子。
陌生的街道,空无一人,歪歪不知道何去何从,只好缩在墙角,等天亮,等着等着又昏沉沉睡了过去。
睡梦中,一诺牵着她的手在无名村奔跑,父亲和娘亲宠爱地望着他们。
不知睡了多久,歪歪被阵阵香气勾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歪歪看见街市上行人川流不止,热闹非凡。目光一扫,道路两旁各种摊子,食物杂品应有尽有。
歪歪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忙起身,先填饱肚子事大。路两边什么吃的都有,真是让歪歪看花了眼。
“吃什么好呢?什么都想吃,怎么办?”
“小弟弟,你怎么一个人,你娘亲呢?”
一只手拍在歪歪肩头,歪歪回身,一张猥琐的笑脸映入眼帘。
歪歪撇嘴:“我娘亲在哪儿关你何事。”
男人笑的更猥琐了:“倒是个烈性子,我喜欢。”这时,歪歪的肚子咕咕叫出声来,男人道,“看来你饿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歪歪白他一眼:“我自己有银两,我可以自己买。”
“是吗?”男人咧开嘴角,露出发黄的牙齿。
歪歪不想再理会他,转身继续找吃的。
“你这孩子真是不听话,让为父好找。”男人说话间一把抱起歪歪。
歪歪挣扎着嚷道:“你放我下去,我不认识你。”
声音吸引了不少行人驻足观看。
男人忙道:“不过骂你几句,你就学别人离家出走,真是把为父急死,咱们快回去,你娘亲在家等着我们呢。”说着,一阵快走,很快闪进了狭巷。
穿过巷子,又走了两条街,男人在一处金碧辉煌的高楼前站定,牌匾上写着:天下第一楼。
男人抱着歪歪直奔后堂,到后堂将歪歪放下,用手钳着她的肩膀好不让她乱动。这时一个千娇百媚的妇人扭着腰肢迎面而来,男人满面堆笑:“梅姨,我又带了货给你。”
被叫做梅姨的妇人冷冷地瞥了歪歪一眼:“还算秀气,比你前几次带给我的好多了。魏青,给他二两银子。”
男人呵呵笑了几声:“梅姨,我做这拍花抓姐的行当也是冒很大风险的,二两未免太少了吧。再说咱们这都城吉安,多少达官贵胄、纨绔公子喜爱少男之姿,我还不知道吗?至少十两。”
“八两,你要就要,不要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成交!”男人接过银子把歪歪推给对方,还不忘夺走歪歪的包袱,满心欢喜地离开了天下第一楼。
梅姨的跟班魏青,一把将歪歪控制住,歪歪对他拳打脚踢,大喊:“你放开我,放开我。”
*
一早醒来,不见了歪歪,又不见了玉狐,雪影便知道发生了何事。他在梨花谷四周下了结界,这梨花谷除了他兄妹二人,旁人是不可能出入的。
玉狐房中,一张书信陈在桌面。
雪影展开信:
雪,我知道你会怪我,可我不得不这么做,那女娃救过我一命,我必须还她一命,即使她是龙家的孩子,我也要报这份恩,你知道我不喜欢欠任何人。还有现在不是找龙家的最佳时机,十二年前那一战,我俩皆伤重,至今元气尚未完全恢复,不宜轻举妄动。等你气消了,我便会回来。——玉儿
雪影放下信,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不是最佳的时机,可他不想一等再等,他的耐心早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光阴消磨殆尽,尤其在看见龙吟剑的那一刻,他的愤恨前所未有的强烈,一股热血冲昏了他的头脑,他想找到她,他想知道她为什么要离他而去。
*
在梅姨的授命之下,魏青把不停挣扎的歪歪扔进后院偏僻处的一间破屋之中。
这魏青约莫三十多岁年纪,虽算不得俊朗,但五官尚且端正,他除了是梅姨的跟班打手之外,也是她的姘头。
离开时,魏青劝告歪歪:“最好乖乖听话,能少受些苦。”
歪歪跌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已被合上,啪嗒锁起。她忙起身,跑到门前猛力敲:“你们想干什么,放我出去。”
屋子一扇窗也没有,仅有的微光从门缝挤进来。歪歪喊累了,颓丧地瘫坐在地,忽发现昏暗中有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那些眼睛里黯淡无光,似乎只是一具具躯壳。
其中年龄稍长的一个女孩,约十五六岁年纪,有气无力地看了歪歪一眼,悠悠道:“刚进来时我们都跟你一样,但不出半个月,你的意志就会被消磨尽,那时你会求他们放你出去,为此你什么都会愿意干的。”
歪歪仍旧懵懂:“他们抓我们干什么?”
女孩惨淡地一笑:“做娼妓。”
歪歪不明白:“什么是娼妓?”
女孩上下打量歪歪一番:“娼妓是什么你都不知道,难不成你是深山里来的?”
歪歪点头。
女孩摇头:“反正就是让你出卖自己,供人玩乐。”
歪歪陷入了沉思,她不太懂女孩在说什么。
女孩站起来,慢慢靠近歪歪,歪歪被她瘦骨嶙峋的身影惊到,不禁问:“你怎么会瘦成这样?生病了吗?”
女孩在歪歪身旁缓缓倚着墙坐下,凄苦地勾起唇角:“我被抓来有一年了,来来回回不知进这黑屋多少次,我宁愿死,也不能做那勾当。”
说到死时,歪歪看见了女孩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看来死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歪歪心疼地看着女孩:“你的家人呢,他们怎么不来找你。”
及此,女孩深深低下了头,声音略带哽咽:“我娘……死了。”
“你父亲呢?”
女孩爆出了一阵凄厉的冷笑,在这黑暗的空间里回荡:“我父亲,我父亲早把我给忘了,早把我给忘了。”女孩的声音从尖厉慢慢弱下去,最后小的几不可闻。
歪歪缓缓把手覆在她肩头,柔声道:“别难过了。”
女孩悄悄地擦去眼角的泪水,抬头朝歪歪挤出一个并不明媚的笑容:“你小小年纪还知道安慰别人,你现在可是自身难保。”
歪歪嘴角往两边一拉,眼睛弯成了月牙形:“我叫歪歪,你叫什么?”
“陈芸儿。”
时间过得格外缓慢,尤其是当人饥饿时,就变得越发难熬了。歪歪捂着几乎贴到后背去的肚子,瘫在地上静止不动,好让自己少消耗能量。
门缝的光影渐渐淡下去,陈芸儿叹息:“又熬过了一天。”
这时,门外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不多时,门锁的声音响起,紧接着门被推开,魏青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愿意乖乖听话的跟我走。”
魏青声音一出,里面的女孩纷纷站起身来,涌出门。门再次冷漠的关上,门外熙熙攘攘的声音渐行渐远,歪歪继续在地上躺着,凝视着黑黢黢的天花板。
陈芸儿已经饿到了极致,意识也开始变得困顿:“现在只剩下我们俩了,我们该怎么办。”说完闭上了眼睛。
歪歪疑惑,指着角落里的黑影道:“就剩我们俩了?角落不是还有一个吗?”
陈芸儿猛地睁开眼,看向歪歪所指的角落,顿时浑身汗毛炸起,睡意全无:“角落……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