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之上,大战方歇,满地碎肉尸骸,风中飘扬着浓重的血腥之味,萦绕佛者鼻尖,虽是斩妖除魔,然而在杀生断业之后,心中犹是不由升起一股对苍生苦难的哀叹。
曾经一代枭雄,冥界之主犴妖神,一统冥界三域,创一方霸业,更野心勃勃,挥兵中原,如此叱咤风云之人物,最终犹是死无全尸,血染黄土,时也,命也。
看着满地碎尸,缺舟一帆渡沉吟道:“只是初禅便有如此威力,看来往后使用须更加谨慎,尤其是后面的无色界四禅之招,这一世,吾绝不能再错出一场佛灾人劫!”
方才缺舟反败为胜,一举击杀犴妖神,所用的正是“四禅八定”中的“初禅”与“四禅”精义所衍生之招。
一切佛修者,皆先修有色四禅,即静虑,解脱,等持,等至。从有色界中解脱之后,方能臻至无色界四禅天,即识无边处,空无边处,无所有处,以及最高境界的非想非非想。
从此佛法理念中衍生出来的招式,便是缺舟渡世之功,“四禅八定”。
而方才缺舟所用的,便是“初禅·静虑”所衍生之招——“禅雪不落定菩提”。
落雪说禅,雪落禅不落,致心一处静地。正是僧者参禅入定,开悟世间诸法,通彻菩提之道。
通过最基础的“静虑”,修行者能进入“无心”的境界,打开自身的“第三只眼”,勘破一切业障,明见正法。
因此即使没有兽眼,缺舟也能于无心之中勘破犴妖神功体的死角,随后一剑破之。
这是无心之剑,更是无招之招。
简单来说,其实就是佛家中“只手之声”的禅学,如果今日换成是叶小钗,同样也能做到。只不过叶小钗尘缘太多,未必能如缺舟一般随时自如的进入到如此深的“无心”之境。
“吾佛怜见,阿弥陀佛。”
轻吟佛号,缺舟右手雪袖一翻,打出一道宏大气劲,顿时大地崩裂翻覆,满地碎肉残骸被卷入地层之中,一代枭雄,死后也不过一抔黄土。
缺舟一帆渡手持天人笛,沉吟道:“犴妖神已除,接下来可能的武林危机,便是前几日素还真所言的冥界天狱方面,嗯,先将犴妖神已除的消息告知素还真。”
随后,缺舟便修书一封,雪袖一甩,一封飞信化作流光,向着云尘盦的方向遥遥而去。
“此间事毕,先回转云渡山。”处理好事情之后,缺舟雪袖一翻,化作一朵巨大金色昙华,向着云渡山的方向飞去。
而另一方面,冥界天狱深处。
一处阴森恐怖的境地,伴随声声鬼唱,昏暗之中,伫立一道飘逸俊雅,却又邪魅轻狂的拔俗身影,俊雅的蓝衣,轻摇的蓝色羽扇,微扬的嘴角,处处尽显深不可测。
他,是谁?
“嗯……”蓝衣男子突然沉吟一声,抬头一望,便见一根天蓝色羽毛自昏暗之中降落,飘摇不定,缓缓降下。
蓝衣男子伸出右手,接住羽毛,闭眼感受了一下其中的信息。
“哈——”
感受完其中的讯息之后,蓝衣男子发出一道自信爽朗的轻笑,随手一放,蓝色羽毛脱手而出,飘飘荡荡,又不知飞往何处去…………
蓝衣男子轻摇手中的蓝色羽扇,轻笑道:“犴妖神已死,死得比吾预料的还要早些。杀他的人是缺舟一帆渡,据主上所言,此人曾与一页书隐居云渡山数千年,深不可测的程度不亚于百世经纶,中原啊,果然实力不容小觑!”
话虽如此,但是蓝衣男子的脸上却是毫无担忧,微扬的嘴角始终透露着一份极端的自信,仿佛一切皆在掌握。
“哼,武功再高又如何,唯有天岳,才是最优越的种族!清香白莲素还真,传闻中的武林名人,你会针对天狱做出什么动作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蓝衣男子发出张狂的轻笑,羽扇轻要之间,心中已是运筹帷幄!
“下一步计划,是时候该收回鬼阳六斩刈了,还有经天子,你同样逃不出吾之掌控!哈哈哈哈哈哈!”
蓝衣男子轻笑着一转身,蓝色衣袍拂动,消失在冥界天狱深处,只留下一片蓝色的羽毛,伴随张狂的诗号,飘飘荡荡,尽显自信!
“无吾不能之事,无吾不解之谜!”
“无吾不为之利,无吾不胜之争!”
而另一方面,云尘盦内,素还真自金子陵处回转云尘盦已经有数日了。
“嗯?飞信?”
正当素还真端坐石台之前,品着屈世途所泡的清茶之时,一封信封飞入,素还真随手接住,打开一看,眉眼之中闪过一丝惊讶。
一旁站着服侍的素续缘见了,开口问询道:“爹亲,是何人来信?”
素还真回答道:“是缺舟前辈来信,前辈回转云渡山途中遭遇犴妖神伏击了。”
“啊!”素续缘脸色一惊,连忙关心道:“怎会如此,那缺舟前辈无恙否?”
“万幸之幸,缺舟前辈并无大碍。”素还真放下手中书信,悔叹道:“唉,皆是劣者之过,劣者不该让前辈一人独行,才让前辈遭遇伏击。”
“爹亲何必自责。”素续缘连忙安慰道:“缺舟前辈能为深不可测,实力更是不亚于一页书前辈,既然无事,想来是犴妖神与经天子铩羽而归了。”
“嗯。”素还真点点头道:“吾儿说得不错,冥界不仅铩羽而归,犴妖神更被缺舟前辈击杀,前辈发信也是为了特意告知此事,让吾关注冥界方面的动向,以防其为祸武林。”
“哦,那这真是一个好消息。”素续缘闻言由忧转喜道:“想不到自波旬之后,缺舟前辈又为中原除了一大祸害,缺舟前辈与一页书前辈果然是正道最坚实的栋梁啊!”
“嗯,缺舟前辈与一页书前辈,皆是正道不可或缺的支柱。”素还真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道:“接下来,便要关注冥界天狱方面了,续缘,你去找叶小钗,探查一下日前武林上所现的六口魔刀的消息。”
“是,爹亲。”素续缘躬身一礼,随后便转身离开。
素还真重新斟了一杯茶,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幽幽道:“冥界天狱,你又在打什么算盘呢?”
另一方面,击杀犴妖神不久之后,缺舟化光而行,很快便回到云渡山了。
“嗯?山中只有小无欲的气息,梵天又去了哪里?”
踏上云渡山,察觉到一页书并不在此地,缺舟顿时眉头一皱。
这时小无欲小跑着过来,向缺舟躬身见礼道:“前辈,你终于回来咯!”
“嗯?小无欲,不必多礼。”缺舟手持天人,问道:“为何只你一人在此,佛友呢?”
小无欲挠了挠自己的小光头,道:“这……师父被牟尼上师叫去定禅天了,他让吾告知前辈回来后不用担心他,在云渡山好好休息。”
缺舟一帆渡闻言眉头微皱,重复道:“嗯………定禅天?牟尼上师?”
“是啊是啊。是因为牟尼上师撞见师父和天魔在云渡山私会,说什么佛魔不两立,要师父给定禅天一个交代。所以天魔离开之后,师父便前往定禅天了。”
“唉,佛门戒律,无奈啊。”听完小无欲叙说来龙去脉之后,缺舟叹息一声。
他来此世界也有数千年了,更与一页书千年同修,深知此境佛门之中戒律森严,尤其是一页书曾积极响应佛门戒律,甚至曾亲身前往佛门执法组织云鼓雷峰留下缔命锁链以为自勉。因此定禅天要他前往,他一定会去给一个交代。
“唉,罢了,净琉璃佛友与牟尼上师皆有分寸,想必不会为难梵天太过。他要吾安心在云渡山,那吾便在此安心等待吧。”缺舟叹息一声,吩咐小无欲退下不用服侍,便安心在石头上枯坐参禅,不觉又过了数十日。
而这段时间,武林之中又现风波,冥界故意放出的六口魔刀相继现世,武林各处纷纷出现与魔刀有关的魔刀异象,不仅掀起腥风血雨,更开启了一场刀剑宿命之争。
缺舟虽有关注,但因为有素还真运筹帷幄,倒也不需理会,只是书信素还真说如果有需要,他随时可以相助。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云渡山之上,终于再度响起了熟悉的诗号。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笑尽英雄啊~~~~”
阔别数日,一页书终于再度回到云渡山,袈裟拂动,尽显禅宗风范。
缺舟眼见,起身道:“佛友,你终于回来了。”
“劳佛友挂心了。”一页书颔首致意道,随后便闭口不语。
“嗯?”缺舟明显感觉到一页书此时心情不佳,问询道:“一页书,你心有怒意,发生何事?”
“唉!”一页书闻言,哀叹一声,问道:“佛友,你可知晓近日魔刀异象一事?”
“嗯——略有耳闻”
一页书道:“六魔刀外,有一人乃是王刀,此人引动王刀异象,未来必将为祸武林,吾已向神童长河南星查明王刀身份,想不到竟然是佛门出了败类…………可恨…………可恨啊!”
话到此处,一页书怒极,气劲不由薄发,周遭大石顿被掀飞。
“嗯…………”缺舟一帆渡闻言,佛眼微阖,宽慰道:“请佛友暂息明王怒意,方才佛友说王刀身份与佛门有关,不知究竟是何人呢?”
“神童长河南星绘有画像…………但…………详情听说”一页书从怀中取出一幅画像交给缺舟,但话语之中却是指向另一人。
“啊!怎会如此!不可能!怎会是他!”
缺舟听完一页书的叙述后十分惊讶,难以置信道。
一页书痛心疾首道:“吾也不愿相信,但他之嫌疑确实最大。”
缺舟手持天人笛道:“那佛友有何打算呢,照你所说,你四莲之力被他所封,功体大损,正面交战恐有风险。”
一页书佛眼微阖,道:“吾明白,所以吾特意来寻好友,希望好友一助。”
缺舟一甩雪袖道:“但说无妨,吾必倾力相助。”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听完,缺舟一帆渡点点头,道:“果然妙计,但……这算不算是破戒,出家人可不打诳语啊——”
“怎能是破戒呢。”一页书佛眼微阖,立掌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但…………可以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