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
她缓缓合上双眼,再睁开时,她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云荒,收拾起所有的牵绊和期许,将心回归到它原本的位置。如此,她便可一门心思去做自己要做的事。
战千尘被末锦缠住,待他到得大门时,将将看到云荒落寞失意的眼神,正要开口叫住她,又看到她合上眼睁开后,那种求而不得将之弃的神情。忽的,他心口处隐隐作痛,她为何如此神情?是否误会了什么?
“云荒,你怎么了?”
云荒刚刚收拾好情绪,便听到战千尘唤自己,顿时又惊又喜,连忙回转身,琉璃带笑的目光在看到他时忽明又暗淡,遂对着他笑了笑,迅速转身,跑的比之前更快了。
战千尘被她的反应搞的一头雾水,他似有所悟,回转身看向身后,末锦不知何时跟了出来,整个人一副梨花带雨的娇弱模样,半靠着门扉将他痴痴地望着。
“公子,对不起。”末锦疲惫漂亮的脸上珠泪犹挂,轻轻抽泣道:“末锦是见姑娘心性豪爽,不似其它女子有诸多心思,这才说话没个分寸,她不会因此恼了你吧?”
原来…战千尘定定的看着眼前柔弱无依的女子,想着她先前那句“一夜未睡”云荒一闪而逝的眼神,她分明是在意的。
如此不动声色的昭示,若是换做别的女子或许拍桌砸椅,再不济也会与他哭泣闹腾,但她…心头再次泛起一股苦涩滋味,他怎么会犯同样的错误。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她是为了什么才舍下他散元力重修的!
自打自己突破天人合一那刻,从望昔镜中获知她的所在,一点点忘记她的脸开始,他便将她的喜好一点一滴一笔一画写进了一个小册子里。虽只简短几页,却早已烙印在心。今生,他的脚步已经注定只为她走,哪怕她已经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跟我来。”战千尘抬脚先回了院子,然后停在一处拐角那等着。
末锦迈着小碎步走了过去,然后低头站在他的身侧。
战千尘无意间发现,末锦站着的姿势颇有讲究,微低的头角度不偏不倚,既能看清他的神情,又能让他看到自己傲娇的侧脸。
“公子。”末锦哀哀唤了一声,声音一分颤两分柔,怯怯的抬头凝视一眼又极快的低下,那我见犹怜的模样,像极了欲折的娇花。
战千尘心里有丝抵触,面上却无波澜。半晌,他缓声道,“末锦,救你只因我有做人的良心,我从未想过要你回报我什么。我还是初时那句话,这钱你拿着赶紧回家吧!”说罢,他将钱袋塞到她手中,转身便走。
“不,公子我不要这些钱,我只想跟在你身边做什么都可以,我保证,再也不会在姑娘面前乱说话了,你不要赶我走。”
末锦泪水涟涟的拉着他的手,哭的战千尘有些无措,他最见不得眼泪了。
末锦瞧见他的神情有松动,微抬起下巴,眼泪跟断线的珠子般大颗大颗的滴在他的手背上。“公子不要赶我走。末锦保证会乖乖听话的。”
“你莫要哭了,我只是让你回家。”
“不要,公子不要丢下我,我不想回家,我只想跟着你。”末锦哭的更厉害了,趁机抱住了战千尘的后背。
战千尘身子僵住,浓眉一皱。都说男女授受不亲,她这样抱着自己,若是传到她的耳中,自己更是解释不清了。他用力扒开她的双手,立即与她保持距离。严肃且认真的道:“男女授受不亲,我是有娘子的人,如此拉扯恐伤姑娘的名声,请自重!”
“姑娘?”末锦语气凄凉,知道这招对他不管用了,连忙转口道:“公子若不喜欢,我会改的。公子说有娘子不过是想搪塞我罢了,我们从洛阳一路行来,公子不都是一个人吗?”
“不是搪塞你,我娘子你已经见过了!”
“你说她吗?怎么可能,她不是…”
“她是!”战千尘语气坚定的打断她,道:“只是她不记得了。她是我未来得及迎娶的娘子,是因我的过失而失去的爱人,这是我欠她的,所以老天才会用这种方式惩罚我!”
“不,这不是惩罚,这是老天给你解脱的机会,公子你为何不放手,她的心里根本没有你。”
“你错了,你根本不懂她。”
“不懂?”末锦讽刺的笑道:“我也是女子,女子最懂女子的心,公子看不见她的心在徘徊,或许她有那么点喜欢你,但那喜欢并未及心底。为了这样的女子追逐等待值得吗?这样的人不要也罢,公子你…”
“末锦!”战千尘再次打断了她。没有怒斥喝止。只是果断的转过身边走边道:“同样的错误我绝不会再犯,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见到你。”
战千尘没有去追云荒,此时解释无异于火上浇油。他站在街头想了想,朝四海瓦市的方向走去。
他很庆幸自己还能遇见她,不管她有没有想起什么,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会竭尽所能替她办到,只要她开心便好。
四海瓦市,九州最大最有名的商贸市场,只要这个世上有的,只要你有足够的银子,就没有买不到的。
战千尘进入四海瓦市后,便一门心思收集制作凤舞香罗的材料。那些材料他当然知道,他之所以紧张,是因为他们之间的误会皆因凤舞香罗而起。
制作材料所需要的银白知音石虽然价格不贵,但产量却极少,而且,需与金丝绛衣分解后的材料合成在炼化,但是成功的几率却很低。一想到他们一起炼化凤舞香罗失败后的日子,他忍不住摇头失笑,不管过去多久,她唯独没变的还是喜欢这件衣服。
四海瓦市之大,几天几夜也逛不完,所要用到的银白知音石的数量也很大,为了不错过任何一颗,战千尘硬是在瓦市内收集了四天四夜,直到没有一颗遗漏,他便在瓦市空当的地方盘膝坐下,面前还放了块“收购银白知音石”的牌子。
这么一坐,又是三天三夜。
那天,云荒负气离去,回去之后又把自己关在了房里。闷了几日终是受不了了。当她打听到,制作凤舞香罗需要大量银白知音石的时候,她问清了购买之处,便只身去了四海瓦市。
她猜想,四海瓦市应该是个买卖市场,便揣了好些钱。当她被接引人送进去之后,再一次大开了眼界,她眺目远望,目光所及之外都是四海瓦市。啧啧啧!这么大的地盘,这得逛多久才能逛完?
观望了会,她开始找寻自己需要的东西。她走到一个摊位前正要开口相问,才发现这里连个摊主都没有。只见摊位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物品,每样物品下标注着价格。她观察了半晌,却不知该如何交易。想了想,那上面也没有自己需要的东西,想了想,还是先慢慢看慢慢摸索吧。
云荒一心顾着找东西,也不曾注意天色,直到瓦市的灯笼亮了。她方才抬头看了一下,想着回去左右也是无事,便留了下来。
天越来越暗,灯笼的光已经不足以照明,她想起随身携带的珠子,便将噬焰珠拿出来放在手上,红色珠子内自带火焰,火红色的光瞬间照亮附近的角落。云荒并不知道这个珠子的来历,她一直以为它只是颗取暖用的普通玉珠。殊不知,当她拿出来照明的那刻,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姑娘等等!”
话音落,一名身着黑色劲装腰挂布袋的男子,突然出现在云荒的面前。
“你有什么事吗?”
“姑娘手上可是噬焰珠?”
“只是颗暖玉珠罢了。”云荒边答边将珠子快速放回乾坤袋内,因为她发现男子看珠子的眼神不对劲。
黑衣男子看到她将珠子藏了起来,连忙收回自己的视线,对她道:“姑娘这珠子可出售?你开个价!”
“不出售!”她一口回绝,转身便走,孤身在外,她可不想招惹麻烦。
“等等!”黑衣男子再次相拦,“姑娘,价格你随便开,这珠子对于你来说它只能起到取暖的作用,但是对我来说,此珠能助长我的功力。所以请姑娘行个方便,将它卖给我吧!”
云荒不悦的皱眉,“这位公子,这珠子乃我一位重要的人所赠,我不会出售的,还请不要在追着我问了,实在抱歉。”
“是吗?”黑衣男子试探半天,见她非高人又态度强硬,也便收起客气的姿态,“我看你是位姑娘才好言好语与你客气半天,谁知你不识好歹,如此在下便不客气了!”
云荒早有防备,在他变脸的第一时间里,便用分|身化影飘出了好远。
黑衣男子看着云荒瞬间退至三丈之外,嘴角勾起嗜血的笑,“没想到是个散仙,有意思!”
云荒并不熟悉这里的路,她专捡摊位中的小道跑,左右一通乱钻后,原本撵着她追的黑衣男子渐渐没了踪影。她又穿了几条小路才停了下来。缓了口气,一边检查藏好的珠子一边抱怨:我这招黑的命啊,打架就受伤;出门就遭人追杀;买个东西还能碰上强买的,她这是被衰神附体了么?
跑了这么一路,又累又饿。她随意扫了眼一个像货柜的地方,瞅了瞅,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往那上面一靠,一边喘气一边道:“累死我了。”
战千尘原本已经入定,被突然靠到背上的物体惊到,练武之人的本能反应是护住后背,正欲将之震飞去。耳畔传来一句“累死我了”的嗓音是如此的熟悉。他心中惊喜,默默的收了玄力,又调整了自己的坐姿,只想让她靠的更舒服些。
战千尘的动作虽然很轻,奈何,尚未放松警惕的云荒还是察觉到了,她后脊瞬时变得僵硬,心道:完了完了,这回又碰到什么了?心中如是想着,手脚并用开始往外轻挪,脑中飞快的想着用什么招式能安全脱身。
战千尘还在思索怎么开口和她解释,忽然感觉后背越来越轻了,他疑惑的向后看去,原本靠坐在他背后的云荒,正一点点小心翼翼的往外挪,那动作轻的生怕被他发现一般。看到她如此避讳自己,战千尘第一次心有隐涩,她就这般不待见自己么?她就如此不愿相信自己么?
想到此,他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出声问道:“你去哪?”
啊!云荒发出一声惊魂喊叫。
正全付心神策划逃跑的时候,被他这一喊登时吓得魂飞魄散,本能的咻的一下飘出好远,嘴里还大声呼喊:“救命啊!千尘快来救我。”
“云荒!”
听到她情急之时喊的竟是自己的名字,刚才还满心酸涩的人,一股脑儿将所有的不快抛之不见,足尖一点,快速跃到她的身边,将她拉进怀里急声安抚:“云荒别怕,我在!”
“放开我,救命。”惊魂未定的云荒集全身之力拼命挣扎。
“云荒,是我!我是千尘,别怕别怕。”
“你…你…真的是你吗千尘?”
“是我!”简短有力的回答,熟悉的嗓音,温暖的怀抱,让惊魂未定的她稍稍平定了一下心神,她抬头看向他的脸,方才想道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专程来找我的吗?”
“嗯,不如你先说说,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来找银白知音石的,没想到碰到一个抢我珠子的人,我四处躲避才跑到这个地方。”
原来她是在躲别人!战千尘心下释然,忙问:“你受伤了没有?以后碰到这种情况,要抢便让他抢吧。什么都没有你的安全来的重要。”
云荒摇摇头,“不可以,珠子不可以!”
“你呀!”战千尘无奈的刮了下她的鼻子。
云荒仰头看着他傻笑,“千尘,我好想知道,为何每次我有危险,你都能及时出现?”
闻言,他也笑了,眼里的光似盛着九天银河般星芒璀璨。
“嗯!那是因为,心有灵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