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预想中的剧痛迟迟没有出现。
直到怀里的小铃小小地挣扎了一下,江茕星才意识到自己没死。
“**姐,你还好吧?”被遮住眼睛的小铃摸索着碰碰她的脸颊。
“没事了,放心吧。”身后传来石跃人熟悉的嗓音。
江茕星从未觉得这声音这么可靠过。
她转过头:“你可算回来——呕!”
石跃人脚下,她家正门口,矮个男人倒在一滩血里,看样子已经断气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尸体,顿时一阵反胃,赶紧将放在小铃眼睛上的手捂得更紧了些。
“姐姐?”小铃不明所以。
“你送她回家,我把这个处理一下。”石跃人甩掉剑上残留的血。
“好。”
江茕星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摔伤都没那么疼了,迫不及待地带着小铃往隔壁邻居家走去。
幸亏这边偏僻平时没人过来,还来得及收拾残局。
将全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小铃送回家后,江茕星一边往回走,一边卷起袖子检查自己身上的伤。
手臂上的摔伤已经变成了大片的青紫瘀痕,不知道几天才能消退,修仙者的力量远超常人,随随便便一甩手就把她扔出去十多米,她这回能活下来,真是全靠石跃人及时出现。
赚了一条命啊。
江茕星扶着墙回到自己家,门口那滩可怖的东西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略带湿意的地面,像是有人在这里弄洒了一壶水。任谁也想象不到,此处刚刚还是一个非常血腥的案发现场。
不知道石跃人是怎么处理尸体的。
她绿着脸绕过地面上潮湿的部分,对此并不想细思。
石跃人正在正厅里等她。
刚刚从储物戒里翻出来的那堆东西被堆到一旁,他正拿着一本话本翻看,听见动静抬眼问:“没受什么伤吧?”
“还好,”一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可能是刚刚被掐脖子时损伤到了,“只是摔了一下。”
她轻描淡写地道。
“抱歉,我刚刚去山上收现形符了,那边也有修仙者出现的痕迹,我顺着追踪了一阵,”石跃人放下话本,“不然不会耽搁这么久。”
幸好他半路察觉到不对,紧赶慢赶,好歹是没让这招调虎离山成功。
“叔,你不用道歉,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死的就是我了。”江茕星由衷地庆幸,又问,“你说,我爹死的那个地方也有修仙者出没?莫非这个人还有帮手?”
“没错,你还记得那两个突然上门要求买下这栋宅子的行商吗?”
“是他们?”
石跃人点点头。
真没想到,原来那两个人也是修仙者。
江茕星缩在椅子上,回忆起刚刚的事情,一阵后怕:“在修仙者面前,凡人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如果不是对方轻敌,她可能甚至没办法拖延到石跃人回来。
“先别放松紧惕,那两个人我没追上,他们可能很快就会知道同伴已死的消息了。”石跃人道。
这事还没完?
江茕星哀叹一声。
“他们到底想要什么?”石跃人问。
“一本法术秘籍,”她没有瞒着,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最后绝望地冲手边那堆杂书抬抬下巴,“不是我不想给他,是真没有啊。”
石跃人面上露出几分笑意,又飞快地消失:“你没办法证明自己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说得没错。
江茕星生无可恋地歪坐在椅子上。
“你打算怎么办?”石跃人好整以暇地将问题丢给她。
怎么办?
“打不过就跑呗,”她光棍地道,“反正我本来就打算离开这儿了。”
“不怕他们追杀?”
江茕星眨眨眼:“这不是还有你嘛。”
“我一个人也打不过他们俩呀——说不定还不止两个,二十个也有可能。”石跃人一本正经地道。
“别乌鸦嘴行不行?”一想到可能有不知道多少个修仙者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家,江茕星就一阵头皮发麻。
石跃人将一个储物戒丢过来:“你拿着,那个修仙者留下的,里面的东西我已经检查过了,不会有问题。”
“可我打不开呀。”江茕星手忙脚乱地接住,一脸懵逼。
给她干嘛?
她能打开江鹄那个储物戒是因为血缘的关系,其他人的储物戒就算无主,她一个凡人拿在手里也只能当做普通装饰品。
“经过今天,你还打算当个凡人?”石跃人瞥她一眼,“好好修炼吧,哪怕是为了保命,总有一天你可以打开这个戒指的。”
江茕星:“……”
太悲伤了,别人修仙是为了飞升,而她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
不知不觉,夕阳的余晖已经落满院子,光看这岁月静好的画面,谁能想到看刚刚这里还发生过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危机。
石跃人来到屋檐下,抬头看了眼天色:“你收拾一下,我们今晚连夜走。”
“这么急?”还在研究储物戒的江茕星愣住。
“如果那个人今天晚上没回去,他的同伴一定会发现不对,上门来找。我们要是想走,就必须赶在他们来之前离开。”
说得有道理。
“好,我这就回去收拾。”江茕星道。
“只收拾最要紧的东西,我们只有一辆马车。”石跃人说着随手一招,将正厅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收进储物戒,打量她一眼,“顺便换身衣服,尽量不起眼些,别让人认出来。”
“坐马车走不会太慢了吗?”江茕星迟疑。
御剑飞行的话明显更快,要逃跑不应该选最快的方式吗?
“你说一滴水是在天上飞比较安全,还是融入大海更安全?”
这倒也是。
江茕星没话说了。
“快点回去收拾,亥时之前出发。”说完,石跃人大步往外走去,几步消失在门外。
入夜,小镇逐渐安静下来。
收拾好行李的江茕星背着包袱从房间里出来,看见石跃人正站在侧门附近等她。
他又换上了那身疑似乞丐的破烂衣裳,头发也散开了,相信只要再蓄两天胡子,立马能回到刚出现时那副落魄样子。
听见脚步声,石跃人抬头往她看来。
看见她的打扮,他挑了下眉:“哟,变成小男孩了。”
江茕星换了身男孩衣服,发髻拆了扎成一个简单的马尾,又描粗了眉毛。
这个岁数的男女本就差别不大,经过她这么一弄,活脱脱就是个故作老成的小男孩。
“不是你说尽量别让人认出来吗?”江茕星压低声音。
“挺好的,就是这衣服看着太新了点,要是能找个破的——算了算了,估计你也受不了。”
石跃人推开狭窄的侧门,一辆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靠在门外,小小的灰色车厢最多只能装下两个人,十分不起眼。
江茕星锁上自家大门,最后看了眼自己住了三年的地方,转身道:“走吧。”
可惜,来不及跟嬷嬷道别了。
她钻进马车,趁着夜色摇摇晃晃地离开这个小镇,简陋的土路延伸到黑暗中,通往未知的陌生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