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刀和剑
金灿灿的阳光不知从哪里来,点亮世间。
遥远的天空云舒云卷,其上有着成群的白鸽舒展洁白羽翼,随意翱翔。
林轩一步踏出,右指摸上剑柄,横削而去。
动作行云流水。
其颜如玉,俊美无双。
谭旭眯眼,看着林轩冷冷开口:“练刀,使刀,刀如人,一往直前。”
他年幼就不像其他孩童一般玩闹,自记事直到现在,一直陪他的就是手里的那口刀。
他父亲在七岁那年给他一口铁刀,叫他学刀,那刀于当时的他很重。
以木刀开始练习,从七岁一直到现在,每天挥刀万余次,直至出刀成为本能。
从刚开始的轻质木刀,一直到能握住那口铁刀,他经历了很多。
他很强,握住刀的谭旭更是站在人间巅峰的人物,他是江湖巅峰的刀客。
提刀向前,衣带在清风下微微一皱。
“我修为不是很强,但却打败了许多修为和我相当、甚至比我还强的高手。”
“在这片天底下,能伤我的人不多,但同时能伤我的人也怕被我伤,所以他们不愿与我战。”
谭旭已经是名动天下的顶尖高手,比他还强的大概只有先天境界的人。
先天境界对谭旭全力出手,双方都会受伤,谭旭会是半死不活的重伤,而对方则会是比较轻的重伤。
但是到了先天境界,没有几人愿意受伤,被先天以下伤到,也意外着自己将从神坛上跌下。
更何况,他们也不愿接受重伤的下场。
踏入先天,他们比其他江湖人更在意自己的名声,更爱惜自己的性命。
与后辈赌命,只怕他们舍不得。
他们老了,不仅仅在容貌上面,老的还有那颗心,内心蒙尘,少了年轻人天不怕地不怕的锐气。
一刀劈下,响起破空声,像雷霆万钧的落石,威势骇人。
刀剑落在一起,清冷的寒光刺骨。
杀机重重的凌冽招数落到围观者眼中,让他们头皮发麻,内心震动。
“锵!锵!”
铿锵声不断,混着四溅的火花,在擂台上回响。
有风,有火,有光,上面站着当今江湖上最出名的两人,这是一场即将名动天下的战斗。
此刻这一幕落到人们眼中,突然让他们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谭旭年少就天下闻名,如今不到半百就跻身江湖最强的行列。
可他面前的林轩更年轻,在招数上已然不输于谭旭,可他们在这个年纪实力又是如何?
江山代有才人出,即便心里不忿,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强大。
谭旭的刀势很猛,一刀快过一刀,就像密密麻麻的雨点落下,他不像别人的招数,有的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刀。
虽然表面上有些不同,但本质都一样,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式刀法。
这个言论传出去,怕是江湖上没人愿意相信天下第一刀,实则只有一招简单的刀法。
这确实是简朴的刀法,或许并不能说这是招式。
明明是速度极快的信手一砍,又可以说是随意一挑。
谭旭的刀法不好形容,但却都能归结成两个字。
普通!
这是最简洁的刀法,最平凡无奇的刀法。
谭旭的刀法很普通,而林轩的剑法恰好与之对立。
林轩的剑法是美丽无双,极其优美的剑招。
各种刁转的刀术都被林轩一一挡下,不论是什么诡异角度挥刀都不能突破林轩的铁剑。
他的剑法很华丽,光彩照人,他出剑反而像在舞剑,手中剑像翩翩起舞的落花优美绚烂。
疾风骤雨的刀法下,林轩没有反击,他提剑防御。
他在磨剑,用谭旭的刀磨剑。
剑法已经完全领悟,但领悟的只是表面的招数,他还没完能全掌握里面的精华,他想通过这场比斗磨合自己的剑法。
雨水几乎是无缝不穿,谭旭的刀法也差不了多少,可林轩硬生生的制造了一个真正无缝的剑势,宛若一柄油纸伞,挡住了他的刀。
很多人好奇,那么软绵绵的花哨剑法是怎么挡住谭旭的刀。
那种被江湖人嗤之以鼻的花架招式,怎么能挡住天下第一刀的招式?
谭旭铁刀上蕴含的力量于林轩而言不值一提,但那种破釜沉舟的打法让他心惊,令如今隐藏实力的他不得不重视。
不计防守,刀刀进攻。
不计生死,以命搏命。
这哪里是比试,完全是玩命!
身法。
招数。
反应力。
不论哪项,林轩都超越普通人太多,但此刻谭旭却用最粗浅的招数,最笨拙的动作,使出了让林轩只能被动防御的刀术。
林轩隐隐感觉对方的刀法上面,有一丝模糊不清的神秘力量,或许这股力量才是带给自己压力的关键。
这到底是什么呢?
他不懂。
他在比试的同时,分开心神感悟这股力量。
谭旭面无表情,抽刀砍下,他不用去算计林轩招数的变化。
在他眼中,林轩的剑就是一湖清泉,而他仅仅需要抽刀断水的动做。
抽刀断水,他坚信自己的刀能截断面前这股幽泉。
这是谭旭的信念,每一次挥刀在心中暗藏的念头。
也只有谭旭这样的人才能使出那样的招。
他劈刀,林轩提剑,两个人都沉浸在刀剑相争里。
谭旭轻声说道:“在我看来,习刀的人就是要强势,你越是强横,看起来毫无理由的强横,他们就会想你为什么强横?”
“他们不确定就会有所畏惧,即便是面对我这样境界低微的人,也会畏惧。”
林轩摇摇头,出声反驳:“不,你错了!”
谭旭一怔,铁刀一抖,黑色刀身朝林轩喉部掠去。
“我哪里错了?”
刀光反射炙阳越发明亮,卷起呼啸声,像一轮明月,狠狠的从上空斩下。
他在问林轩,用刀问。
刹那,林轩手腕回转,长剑带来一阵清风。
一剑无可挑剔,毫无破绽。
在这一剑面前,谭旭脸色一变。
他感觉到一股寒意,由剑带来的寒意笼罩全身,这剑毫无轨迹,前刺的位置让他捉摸不透。
“若是江湖上没有完美的剑招,我来了,他便有了。”
“所以,你错了。”
林轩在回答,用剑回答。
风从哪里来?
剑往哪里去?
林轩剑术极优美,羚羊挂角般无迹可寻。
像飘零的枫叶,那么缓慢,那么美丽,难以名状。
“这?”初雪面色一变,瞳孔骤然一缩。
此刻她忽然有些不认识林轩,以前他的剑法破绽百出十分粗浅。
现在,竟变的如此完美!
她内心翻涌紧紧蹙眉,低头思索林轩真实实力究竟如何。
“那时他是在藏拙吗?”
“短短几日时间,他的剑法怎么会有这样巨大的进步?”
她的问题同样也是其他观战者内心的疑惑,他们不愿意相信林轩一直在进步,哪怕亲眼所见,也不能掩盖心底的质疑。
习剑练武每个江湖人都是历经春夏秋冬十多载才能有所小成,即便天赋异鼎的武学奇才也要花去五六年的时间。
可他在天下人面前,仅仅只用几日的时间就达到了别人无数年才能步入的境界。
他们不信林轩会有这样骇人的天赋,若是真有,为何现在才出名?
有着这样的天分,怎么会默默无闻?
“这究竟是什么剑招?他真的是在这几日的时间里,领悟了这套怪异的剑法吗?”一位中年人面带错愕的说道。
“哼!”惊愕声中传来一声冷哼,一位锦衣少年面色阴沉,他冷冷开口:“这决计不可能,我看这小子明明是事先就学会这套剑法,假装在擂台上逐步领悟。”
“一个哗众取宠的小子以为仗着有些天赋,就可以戏弄天下人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那位少年身边站着的小厮立即点了点头,他说道:“少爷说的极是,我看这小子就是想出名想疯了,这样不入流的手段也拿出来。”
“不对!不对!”有个充满贵气的中年人摇摇头,不赞同这样的说法。
“小赵,你怎么看?”他转头对身边人问道。
“回主人的话,以小的之见,这位年轻人只怕是某个世家秘密培养的暗子,派来混淆白玉京的视线。”一位瘦弱的年轻人见状轻轻拱手,接着继续说道:“可惜了他的天分,现在这小子只能充当世家博弈的棋子,若是在太平盛世,他该会有很大作为。”
这位年轻人笑着,面容上完全没有一丝可惜的意味,取而代之的是幸灾乐祸。
他不喜欢天赋高的人,也很乐于看见这些人早逝,这是人人都拥有的嫉妒心。
“我认识比他更妖孽的人才,但此刻林轩却比他们强,终究还是怪我当初不够大度。若我传授他们顶尖心法,也不会埋没他们两人的天赋。”
中年人目光如炬,低声道。
“他不死,二十年后,这江湖必定是他的!”
什么?
听了中年人的这句话,年轻人呼吸变的急促起来,身子也跟着慢慢颤抖。
眼前这个男人绝不会无的放矢,而且他的眼光很准,很多猜测都八九不离十。
他明面上是大周的安乐王,整天沉迷于吃喝玩乐,不理朝政,是百姓人人取笑的窝囊王爷。
其实他还有另一个身份,一个几乎只能是死人才能知晓的身份,知道他真正身份的人,全天下不过五个。
此人城府颇深,眼下给出林轩这个评价,应该是故意为之。
其实他就是暗示自个儿,林轩不能留。
他该死!
不!
他必须死!
年轻人看着擂台上的林轩,紧紧攒住拳头,眼睛里充满杀意。
一位武林高手能改变太多事,虽说不能达到以一敌万人的地步,但至少也能在千军万马中取人首级。
这让他很不安心,既然不安心,那便需要鲜血洗去抑郁。
他该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