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可汗,您怎么来了?”
金鹿王帐营前,四匹快马停下。
负责此地的侍卫连忙上前,刚刚开口,就被打断。
“闭嘴。”
白狼王看都懒得多看这近卫。
边陲的消息刚刚传到母河,不会有人比自己知道得更快。
而今日的草原王会议,金鹿王傅力直接缺席。
问其缘由,竟然是前日出发去蠡原狩猎,至今未归……这理由太荒唐了。
傅力平时极其稳重,作为草原三大姓之一的王旗执掌者,怎可轻易缺席会议?
宁奕一行人,直接向着金鹿领权贵居住地走去,一路上无视阻拦,而行至深处,金鹿王旗的近卫越来越多,隐约形成了一片扩散的人潮。
……
……
宁奕一言不发,神情无喜也无悲。
临近金鹿王领,命字卷捕捉到了一缕气机,他便开始推演……耗费一些心力之后,发现金鹿王傅力的营帐方向,真的有妖域气机。
那位草原王……前日出发去蠡原。
这是已经逃走了么?
王帐营地……前方,就是了。
下一刻,宁奕思绪被打断。
嗡的一声——
一杆长戟陡然递出,横在宁奕面前。
那杆大戟缭绕杀气,银亮戟尖就悬在宁奕眉前,持戟的乃是一位身高八尺的金鹿王血汉子,膂力惊人,单手便握拢大戟,将枪杆架在腋下,此刻面对宁奕,浑然不惧,沉声开口道:“金鹿王有令,任何人不准入内……乌尔勒大人,请止步!”
同样的一幕,也出现在大可汗面前。
两位魁梧金鹿王血荒人,直接拦在营帐之前,各自手持一杆大戟,戟尖交叉撞在一起。
白狼王神情阴沉到了极点。
金鹿王帐的近卫,竟然连自己都敢拦?
大可汗压下怒意,道:“给我把兵器挪开。”
这句话中的怒意,已经令空气凝聚,随时可能爆炸。
但那位禁卫,不为所动的摇了摇头。
“对不起,大可汗。我等身为金鹿王禁卫,只听从一人调遣。”
之后,便如木雕一般,杵立在王帐前。
宁奕望向白狼王,眼神有些微妙,之前青铜台政变,他便看出了三大姓之间关系复杂,白狼王旗的威望并不被另外两大姓认同……
今日金鹿王禁卫,不听大可汗命令,便是草原王权衰败的一个体现。
他的本意,是暗中调查这桩叛变案,以命字卷搜寻气机,但大可汗已经行动,自己只能配合。
气氛压低到了冰点。
大可汗的身份,无法喝退禁卫,更不方便直接出手。
但这金鹿王营帐,肯定是要入的……自己还需要搜寻物品,以命字卷推演因果。
宁奕摇了摇头,轻轻咳嗽一声。
下一刻。
跟在宁奕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云洵,忽然出手了。
云洵上前一步。
“嗖!”
陡然抬袖,五指闪电般掠出幻影——
两根白皙手指弹起,以极快速度,左右叩击在两把大戟的戟尖之处,弹出刺耳的雷鸣之音!玉白手指裹挟万钧之力,在那两位禁卫的耳旁炸响,轰鸣如雷。
那两位高大魁梧的汉子,瞬间面色狰狞,口鼻喷血,便如麻袋一般,左右抛飞,撞翻两座稍小一些的营帐。
金鹿王帐的这些甲卫,神色震惊,谁也没想到,乌尔勒身旁这个瘦瘦弱弱的男人,实力竟然如此强大!
“草原没有王法么?”
云洵心思极其聪慧,知道这个场合,有些话需要他来替那两位去说。
他搂着妖狐,环顾一圈,淡淡道:“今日大可汗和乌尔勒齐至……谁敢再拦?直接以军法处置!”
效果很好。
宁奕对云洵投了一个感谢的目光,直接入了营帐。
这营帐内部果然很乱……完全不像是临时出去打猎的样子。
只见营帐内,玉案书卷散落在地,饰品东倒西歪,这般狼藉,往日应该有人打扫,这位金鹿王特地下了禁令,不许外人入内。
这里一定有什么秘密。
宁奕眯起双眼,背负双手,大概扫视一圈,正中央是一条长案,然后是卧榻,一座堆满书籍的书架。
这金鹿王,还是个喜好阅卷之人,书架上古籍诸多,而且随意抽出一本,纸张老旧,快被翻烂。
另外一边,则是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女子梳妆台。
正在此时,营帐被拉开,云洵领着一个荒人女子入内。
“这是平时负责金鹿王帐起居的婢女。”
那位婢女,见了乌尔勒,大可汗,吓得面色苍白,跪伏在地。
“我问,你答,只管说实话便是。”
宁奕以神念对着婢女轻轻扫过,并无异样,当下神情温和了许多,柔声道:“这里平时都有谁来?”
那位婢女低下头,“这里……只有金鹿王,还有王妃居住。”
宁奕望向那梳妆台,道:“没有他人来往?”
“如果只是居住,当然没有他人……只不过,平日里会有另外的一些大人,入帐拜访王爷。”婢女抬起头,望向宁奕,目光有些惘然,她不明白乌尔勒大人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可汗眼神复杂,望向宁奕,明白了用意。
妖域有手段知晓母河信息,并非一定是有奸细在内……或许有妖域高人,伪装成荒人,对于宁奕而言,那“人”只要能进出金鹿王帐,便可解释命字卷的妖域气机。
“最近王帐有什么异样?”
“没有。一如既往的安静。”
宁奕点了点头,问道:“这次你们王爷要去蠡原狩猎,没有前兆,没跟你们提过?而且他以往外出狩猎,会把王妃带上?”
婢女苦笑一声,低声道:“乌尔勒大人,这您就为难我了。我们这种下人,怎能猜到王爷的心思……王爷他时常离开王帐外出打猎,每次都会带上王妃。”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道:“乌尔勒大人,您是不是弄错了,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何必大动干戈的,整座金鹿领都被惊动了……算算日子,王爷刚刚离开两日,理应快回来了。”
“不该说的别说。”
宁奕皱眉,冷冷道:“平时,金鹿王外出狩猎,也不让你们打扫王帐?”
婢女一怔。
显然是被问住了。
“……你下去吧。”宁奕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乌尔勒,怎么样?”
大可汗沉住气,望向宁奕。
“基本可以确定,与他有关。不过两日而已,逃不了多远。我有一门术法,可以寻觅因果。”宁奕继续在营帐内翻阅,喃喃道:“只不过,我需要找到‘那样东西’。”
“你是说‘寻气术’?”
白狼王以前听过这门古老的秘术,寻气师只要能取得一件贴身物品,便可找出天机,前任草原大先知便是如此,一缕发丝,可定一人方位。
他皱眉道:“这里都是傅力的贴身用品,随便找一件,不就可以找到他的方位了?”
“不……”宁奕摇了摇头,道:“你可以理解成‘寻气术’,但我要寻的‘气’,不一定是他的。”
此言……何意?
到了这里,大可汗反而有些不能理解了。
宁奕只是一笑,俯下身在床榻之间翻找,他要找的那样物事,可能没有什么波动,也没什么特征,或许是一件床单,又或许是一件薄衫,所以以神念搜寻,反而容易错过……玉案,书架,梳妆台。
玉案很乱,有摔砸的白痕,像是有人在这里失手磕碰玉盏,打破玉器。
宁奕指尖擦拭着玉案留下的磕痕,沉默片刻,然后低下头,果然在床榻底下找到了那枚碎裂的茶盏碎片……日日清理王帐的婢女来不及打扫,这应该就是狩猎前夜所发生的事情。
不……不对。
如果是失手打破玉盏,不会留下这么深的白痕。
这里先前爆发过争吵?
但婢女先前说了,最近王帐没有异样,白天黑夜都很安静,下人没听到动静,应该是帐内设了阵法,平时里屏蔽天机。
宁奕在书架里大略翻了一番,出乎意料,金鹿王平日里看的都是一些怪异杂谈,这位草原王倒是有趣,穷尽一域之力,搜寻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志怪传说,放到大隋,大多是皇城脚底那些说书人嚼嘴皮子说烂的故事。
梳妆台则干净许多。
金鹿王妃是一个“体面人”,处在母河,胭脂水粉倒是不少,宁奕大概打开梳妆台柜子,发现清一色自己认不全的小物事……他摇了摇头,重新推了回去。
宁奕在营帐内寻找“寻气术”的物品。
大可汗安安静静等待,即便心底着急,但仍然没敢打扰。
外面的营帐,人越聚越多,这次的动静,闹得不小。
草原的八大王旗,在边陲战事这种大是大非上对外统一,但涉及母河内部权贵,则是权力交错纵横……荒人骨子里流淌着好战的血液,如今大可汗虽强,但未成涅槃,难以统率八旗,令人归心。
大可汗沉沉吐出一口气,道:“乌尔勒,找到了么?”
宁奕刚刚抬手,想要开口。
便有一道浑厚的声音,从营帐外响起。
“二位入我王帐,是想要找什么?”
“需不需要傅某……亲自给你们找?”
……
……
(PS:最近生物钟太差了,调整一下生物钟,今晚只有一章。明天会补一章,也可能是一个大章。大概在12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