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妖城固若金汤,城内一片繁荣,丝毫没有受到城外厮杀的影响。
各个小贩依旧在眉开眼笑的吆喝着生意,酒店客栈已久门户大门招揽生意,街上的行人还是一如往常般络绎不绝。
这是普通百姓对拒妖城内修士将士们的信任。然而,这种信任美好而又纯真,却是建立在无数鲜血之上的。
“杀!莫要让苏统领对老夫们失望!”
“妖族如家禽,我人族人人可啖之。杀!”
“布阵!起!杀杀杀!”
拒妖城外,老兵营的老兵们身着的战甲早已被染成了红色。他们早已分不清这是妖族的血,还是自己的血,又或是袍泽的血。他们早已杀红了眼,挥着破损的战刀战矛,严格的按着鸳鸯阵,不断地收割着妖族。
因为老兵们在战场上出乎意料的表现,他们招来大批妖族的围击。可他硬是停了过来,反而收下更多的妖族脑袋。
只不过,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些双眸带血的老兵身旁,同样留下了不少同袍的尸体。他们带着一腔热血,永远的留在了这里,再也回不去近在咫尺的拒妖城了。
“老李啊,你能死在这里也是个福气哩。你断臂的残废,还愣是斩杀了四名妖族,真是走狗屎运了哩。”一名伤痕累累的老兵对着刚刚倒下的袍泽说着,他咧嘴露出一口残牙,笑道,“不怕,很快,老子也会下去陪你的。”
他放下袍泽尸体,拄着战矛。已少去一条腿的他,神色坚毅,一瘸一拐的赶上了前方的方阵,欲再杀上一头妖族......
整整一天了。
自妖族大军而来,人族出城迎敌,已经整整一天了。
双方的厮杀从未停止过。若不是人人都有着修为,将士们怕早就力竭而死了。一天里,这场尚未停歇的战争,在飞速地运足着。而它运作的动力,是无数的鲜血,还有无数的生命。
原有一千八百余人的老兵营,此时仅剩下不足五百人。而这,仅仅只是偌大战场的一角。不难想象,强悍如斯的老兵营损伤都如此严重,何况其他人族将士呢?
“圣者大人,我军天魂境修士,已经损失近五万了。”脸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道狰狞刀疤的曹勇,向纪泊宁报告着。
曹勇见纪泊宁没有回复,便提议道,“圣者大人,是否考虑退兵,让地魂境将士补上?”
“整整五万将士,就这样没了。”纪泊宁目光深邃,答非所问。
又是等了一会儿,纪泊宁才沉重道,“不能退。妖族来意不明,且底牌未出。我们若是先将行退下天魂境,很可能将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但是,若这样下去...”
纪泊宁举手止住了曹勇,“下去吧。”
“是!”曹勇咬着牙,退下了城墙。
“唉,这场大战后,拒妖城的将士十不存九,怕是难以维持下去了。”一旁的孙元深深叹息着。
“拒妖城该有此劫,无法避免。”纪泊宁的语气同样沉重无比。
呜——
陡然,一阵低沉的角鸣声响起。
纪泊宁神情一变,语气里带着轻松,“妖族开始退兵了。”
果然,随着号角的鸣起,妖族大军开始如潮水般退去。
“看来,妖族沉不住气了。”孙元脸色也变得轻松了些。
“他们肯定不会就此轻易罢休的。毕竟他们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纪泊宁看着堆积如山的妖族尸体,喃喃自语着。
在妖族撤军时,人族也默契的开始回归拒妖城。
随即,双方都派出了一个部队,开始收拾战场,整理尸体。
妖族的做法相对简单,他们仅是将尸体聚集一处,便放火焚烧了事。而人族,则会将完整或是几近完整的尸体搬回拒妖城,事后让他们入土为安。只不过,这种涉及了修为魄力的战争,放眼整个战场,几乎找不着多少如此的尸体。
因为,人族也只能如妖族般将尸体焚烧,事后据名册为他们设立衣冠冢。
两族双方,都在默契无声的进行着这项工作。
“纪泊宁,出来一议。”
就在此时,妖族大军中传来一阵声音。这声音纪泊宁并不陌生。这声音的主人,曾被他一剑炸开了胸腔。
随着声音的传来,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和一人身鸡首的妖族出现在高空中,与拒妖城上的纪泊宁遥遥相望。
“莫非有诈?”孙元狐疑道。
纪泊宁望着这熟悉的两人,“或许有,但是,我还是想去会会他们。”
“那好,老夫与你同去。”
纪泊宁点了点头,与孙元一同飞出了拒妖城,来到了鹤发童颜老者身旁。
“纪泊宁,想不到你还能活着逃回拒妖城。”一见面,那人身鸡首的季弘便出言讽刺道。
纪泊宁岿然不变,回应道,“相信不久后,你便会如你兄长般,被我取下那鸡头。”
“你!”季弘嘴上功夫始终斗不过纪泊宁,便想出手,却被鹤发老者拦了下来。
“别来无恙,纪泊宁。怎么,你还请了帮手?”这个被称作宇老的鹤发老者,淡淡的问道。
“嗯,你要小心了。这次,你的胸前怕是又要多一个大窟窿了。”
鹤发老者还未发声,他身后的季弘就已按耐不住了,“纪泊宁,你找死!”
“废话不多说,此次,我谨代表我族,想向你提出一场对决。”鹤发老者洋气的功法极好,哪怕是被纪泊宁如此言语相激,也泰然自若。
“对决?”纪泊宁第一次感受到妖族中有示弱的姿态,便追问道,“理由?”
“不得不说,你拒妖城负隅顽抗的能力很强。”
鹤发老者的回答,让纪泊宁开始明了他的意思。妖族肯定是因为损失远比他们预计的要大,才会提出如此建议。
“说来听听。”
“既然你人族天魂境的修士如此顽固,那我们不妨各自派出五名天魂境进行决斗。五局中,你人族胜两场即为胜。而我族胜三场才为胜,可敢答应?”
面对如此优越的条件,纪泊宁淡然问道,“赌注是什么?”
“我族若是输了,即可退兵。你族要是输了,便把那天将你救出的一人一***予我族。”
纪泊宁双眸一缩,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休想!”
“纪泊宁,这可是一个能让拒妖城安然无恙的机会。你可要考虑清楚了。”鹤发老者似乎毫不意外纪泊宁的回答,但却依旧利诱着,“仅仅是一个人,一头玄兽,便能换来一城数十万人的安宁,你确定要如此选择么?何况,这还是一场优于你族的对决。”
鹤发老者的话瞬间让纪泊宁陷入了两难的决定,一面是自己的爱徒,一面是一城将士百姓。而妖族肯定是多少发现了苏明身上的特殊之处,不然也不会甘愿做如此大的让步。
答应了对决,胜了,一切安然。败了,拒妖城依旧平安。
这对于确实无法抵御妖族进攻的拒妖城,简直就是一个丰厚到不能再丰厚的许诺。
“你应该很清楚。那块帝匾,仅能抵挡命魂境强者入城,可天魂境、地魂境,却不受此限制。若是我族多付出点代价,拒妖城必破无疑。”
鹤发老者的话,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谎言,而居心叵测的他,还故意将这段关于对决的话放开,令下方,乃至拒妖城城墙上的许多将士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人到底是谁啊?居然能让妖族如此退步?”
“我人族怎能屈辱到交出同胞,而换取平安!何况妖族之辈,岂能信之!”
“可是,妖族此番来势汹汹,我们根本无法抵御啊。”
“对啊...我是说,若这个人能站出来,也是为保住一城百姓,而牺牲的,也应该啊。”
......
果然,鹤发老者的言论,引发了人族将士们的议论。有赞成者,也有反对者,还有一些中立者。不管怎样,但是从这点而言,人族将士的军心便已开始动摇。
“纪泊宁,还没想好么?你看,你的部下都已安奈不住了。”鹤发老者言语里满是笑意,他十分乐意见到人族此般情形。
纪泊宁没有回应鹤发老者。而一旁的孙元便已意念询问,“这一人究竟是何人,这一兽又是哪一兽?它们当真令你如此难以抉择?”
纪泊宁根本无法回答孙元。此时的他,显得十分被动。如此形势,让他在理智上不得不将苏明和伊伊当做赌注,可他又不忍如此。
“师尊!答应他!”
一嘹亮的声音从城墙上,传入了纪泊宁耳中。而这一发声,也顿时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目光所致,城墙上站着一名身材欣长的黑袍青年。此人昂首挺胸,目光如炬,一头如瀑黑发,迎风飞扬,潇洒至极。
来人正是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