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武侠仙侠 大剑

九章 进身阶

大剑 九指书魔 5921 2022-10-30 23:23

  刘金吾道:“昨天你先醉倒了。皇上他们谈论以往还有国家军政等事。聊得很久。皇上说到要封哥哥为王。请他留在京师辅理国政。他说什么也不肯。天晚了又不肯在宫里住下。告辞时说他本己是个死人。兄弟相聚一场更是福分。今日别过之后。他便想五湖泛舟。过散淡日子去了。要皇上安心治国。勿以他为念。从怀里掏出一沓纸搁在桌上便向外走。皇上喊他不住。追到殿口。就见他几个纵掠。便消失在夜色之中。我们回來看那沓纸。竟都是大额金票。兑换成银子。怕要超过三十万两。”

  常思豪寻思:“长孙笑迟皇位也不争。钱也不要。看來是什么都看破了。却不知这聚豪阁主。还会不会再做下去。”一想起昨晚的事。程连安那张小脸便浮现出來。登觉胸中发堵。心说再琢磨他的事。我非憋疯了不可。大笑道:“皇上哭穷。他信以为真了。再穷也是皇家。用得着他的银两。正好。他不爱花。咱们帮他花。我到京中之后也沒四处走过。你知道什么好去处。等我换了衣服。咱们一起逛逛。”

  刘金吾笑道:“要说到玩乐。我可是京城活地图了。待会儿出行。包准千岁满意。”说罢施了礼退出候着。

  常思豪由顾思衣服侍着换了衣服。吃了两块茶点。便随刘金吾出來。两人离岛踏上桥头。刘金吾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双手递过:“千岁。这是皇上给的一万两银子。您收着吧。”常思豪心下一震。脚步定住。刘金吾笑道:“您犹豫什么。”常思豪摆手道:“无功不受禄。”向前走去。刘金吾追上道:“您怎么沒功。俺答……”常思豪猛地扭身:“皇上出手既然这么大方。又何必干那些封大炮抠泥鳅的事情。”刘金吾一笑:“这您就不知道了。咱们皇上有个特点。什么都省。就是不省军费。肯赏功臣。这是从嘉靖老皇爷那就落下的传统。戚继光沿海平倭。杀一个倭匪便赏三十两银子。这赏格是他定的。银子却是国库出的。那年国库总收入平账之后还剩不到二百万两。军费就多给出去一百四十多万。老皇爷当时疼得不行。可还是咬着牙给啊。要不然哪來那么好的战绩。拿您知道的來说。大同城上光佛朗机炮就有五十二门吧。那可都是从红毛子手里买的技术。制作起來花的钱更海了去了。身为京师禁卫三大营之一的神机营才配备了十六门而已。钱还不都是皇上出的。这点银子不过是些零花。以后还有呢。”

  常思豪自知脑子不比京城这些人鬼。生怕上当。见他说得流利。多半不假。这才释然。却仍不肯收银票。刘金吾只好代他揣起。

  两人下桥前行。常思豪远远瞧见三清观。便又向这边折來。让刘金吾在外候着。自來与妙丰相见。叙礼已毕。问起病情。妙丰笑道:“你这孩子也真有心。无肝已然无事。说在这里静养清修。皇上已经许了。”常思豪來到床前探视。相见之下。无肝也是异常欢慰。

  两人说了会儿话。常思豪怕影响她休息便又退了出來。料想妙丰和冯保话不投机。多半不是东厂一伙。便直接了当询问五志迷情散一事。妙丰听罢始末缘由。也感奇怪。回忆道:“吴祖师确曾制过此药。不过因些旧事伤心。再不进药室。甚至连药字也不愿听了。制药用过的东西都交安师兄打理。药方什么的。想來也不致流落在外。让东厂拿了去。”

  常思豪问:“无忧堂有多少人。仆从杂役之中。有沒有可疑的人物。”

  妙丰道:“师父迁至海南之后。身边就是我那几个师兄弟。我自进宫以后。再沒回到师父身边。其它的事情便不知道了。”

  常思豪心中迷惑。料想此事与她无关。也不多打扰。起身告辞。妙丰唤住道:“你只问他人病情。倒是你自己的身子怎样了。”常思豪一笑:“我的伤由一位刘老先生给看过。他在我两臂上刺了不少牛毛小针。但是效果不大。他说是又回去找别的办法了。”妙丰道:“嗯。给你看病的是刘太医罢。小针调气。大针调形。他能想出以末逐本催逆回流的法子。也算是明研医理之人。然而你运气串经。真气淤滞。岂是医家所能调理。咱们练武出的偏差。还得靠武功调整回來。今日我便教一套导引法门给你。算是对日前那一掌的补偿罢。”

  常思豪大喜。忙垂首道:“真人言重。我可多谢了。”

  妙丰摆了摆手:“我这法子。也是以末逐本的路数。你且看來。”她说着站起身。两手自然下垂。调匀呼吸。十指尖缓缓向两侧翘起。扳到极限。然后双臂平抬外撑。整身如十字状。常思豪依样照学。只觉指尖及两臂中筋络抻紧。手心微热。又随着妙丰左右拧足转掌。臂上筋络连扯渐渐由肩连背。往足下绵延。体内产生了一种流动感。顺身体动作的引导而行。背上淤滞的气血亦如一团厚闷的绵絮。被四肢丝丝缕缕分别扯开散去。

  妙丰见他露出惊喜之色。知道有了效果。一套动作教完。淡笑道:“此术名为‘禹王流’。通经疏络之效最宏。你依法练习。多则三日。少则一两日。便可将淤滞化去。不过须要注意。一开始由肢体引导气血。不可加丝毫意识。呼吸更要纯任自然。等内部走顺了。就不必再拘于动作。靠意识一带。就起來了。”当下为他纠正过细节之后。又将自己所存治伤灵药“鹰筋火凤烧”取出一瓶相赠。

  常思豪心知此药极是灵验。连连拜谢。出了西苑便扔了两颗药丸在嘴里。心情大好。

  刘金吾引着他一路东行。两人过了前三门來到闹市之中。只见买卖铺户喧闹异常。摊架上摆满各式各样的鞭炮。花花绿绿甚是好看。此时年关已近。人们都忙着购置年货。

  常思豪一边走路一边暗运妙丰所教导引之术。活动身体气血。背上淤滞弥漫摊匀。渐渐化开。身上大感舒适。心想:“医学武术都是基于人体。可是相同又不同。便像是一块木头。可以做筷子。也可以做牙签。可是拿筷子剔牙。就万万不能了。那刘先生能把我的病症说得分毫不差。可是扎了那么多针也沒治过來。妙丰这导引的法子一行开。立刻感觉大好。看來还真是一把钥匙开一把锁。”

  刘金吾一进商街眼睛便不够使。买卖家瞧他衣着华丽。也都着意奉迎。有的与他熟识。不住寒喧。刘金吾左褒右贬。指东道西。瞧见套八角灯笼不错。便提起來让常思豪來过目。听他说好。便告诉那商家:“给我包了。送到江米巷东头老严宅子。”一会儿又瞧见个脸盆不错。也拿來让常思豪瞧。如此一条街从头走到尾。也不知东西买了多少。

  常思豪见他笑忒嘻嘻。嘴碎如婆。听得阵阵发烦。心想这小子借着我的引由买东西占便宜。到时候和皇上报账。真是小儿心态。沒甚出息。一时懒得理他。又自琢磨:“程连安的事已至此。也便由他。可是吟儿的病要治。仇也不可不报。小雨说东厂厂务都交郭书荣华打理。冯保多在宫中。怎知江湖事。我找他去问解药在谁手上。多半也问不出什么來。对付郭书荣华來不了硬的。别说是他。就算是那四大档头随便哪个出來。我也不是人家对手。何况眼下内功受损。更不如从前。”

  他想到自己不过是引气串经。身上便如此不舒服。那么秦自吟五脏气血俱乱。不知会是怎样一番痛苦。心中又是一阵难受。然而明知多思无益。也就努力移开精神。眼见前面有一家成衣铺。便甩开看家具的刘金吾。独自进去躲清静。店家见他穿着富贵。相待甚殷。常思豪转來转去颇不好意思。正待离开。瞧见旁边有女子服饰。便选了一件比甲。一领襦裙。付账出门。刘金吾追來将衣服接过替他拿了。笑道:“我瞧千岁选这尺寸。好像与顾姐姐身材颇合。”

  常思豪自顾自地往前溜嗒:“是啊。便是给她买的。她待我很好。送点礼物自然应该。”

  刘金吾跟上一笑:“她是伺候过老皇爷的。在宫里年头多了。心思养得老道。伺候起來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常思豪道:“这么说她对谁都是一样的了。”刘金吾道:“也不尽然。也差不多。”常思豪侧目轻笑道:“你这么年轻就当上内廷总管。很了不起啊。心思只怕比她还要老道得多了。”刘金吾一笑:“我也是托了祖宗的福罢了。我祖父是正德三年的进士。讳天和。以前在朝为官。做过一任兵部尚书。他老人家懂得医学和治水。文武双全。当年也曾在黑水河设伏歼敌。杀过鞑子的小十王。”

  常思豪肃然起敬:“原來老人家如此了得。”

  刘金吾道:“是啊。他老人家是很了不起。我也常常引以为傲。不过我就不行了。靠着祖宗余福。荫了个锦衣卫的差事。既无战功。又无政绩。想去考武举。这身功夫又拿不出手。所以听千岁讲杀鞑子的事情。羡慕得紧哩。唉。可惜愿不遂人。天不假手。若实在沒辙。我也学学小安子。去做个太监得了。”

  一句话说到常思豪心中痛事。皱眉道:“当太监比你现在还好。”

  刘金吾笑嘻嘻地道:“其实太监也分三六九等。您也不必替那小安子太伤心了。他有义父冯保在皇上身边。自己又在东厂干事。前途决非一般人可比。东厂那些干事苦争苦熬。将來不过当个档头掌爷。像厂里的掌刑千户、百户什么的。现在惯例都是直接从锦衣卫抽调派任。不用太监。所以太监进东厂。将來必入高职。冯保若真愿意让他跟在皇上身边。一开始就应该让他进宫里学大内的规矩。可实际却把他安排到东厂。目的还是很明显的。”

  常思豪感觉这里头有很多东西自己想不明白。一时陷入沉默。

  刘金吾叹道:“相比之下。我们锦衣卫的地位可是远远不如从前了。您别看我是侍卫总管。见了郭书荣华还不得是规规矩矩的。他对我客气。是冲着我是皇上身边的近人。一比手中权力。那可是天差地别。进了宫。他听皇上和冯保的。出了宫。还有谁能管得了他。各大衙门都有东厂干事坐班。谁一天干了什么都有记录在案。除了皇亲国戚和几大阁臣。他想逮谁杀谁。可以直接抓捕。一律不需上报皇上。这京师之内。哪个官员见了他不得恭恭敬敬地称一声‘郭督公’。这等威风。可是实实在在。沒有半分虚头。程连安若真读书科举。能否考上且在两说。便算考上了。封官升迁又得多少年。就算做到六部侍郎、尚书。还不得看东厂督公的脸色。若换了我。狠一狠心。说不定也给自己來上这一刀。”

  常思豪听他说话。表情渐渐凝重。暗思:“他说的不错。当文官如此。做武将就更不用提。不打仗的时候沒军功。打起仗來若有命回來。封个什么官。多半也和程大人差不多。程连安对自己的父亲很瞧不起。当然不会走这费力不讨好的老路。他之所以下得去狠手。说不定正是看到了这条可以最快掌权发达的捷径。可他小小年纪。要那么大的权力干什么。实在无法理解。”

  回想昨夜之事。难过之余又自失笑:“程连安说的对。血缘算个什么。程大人是他爹。他却算不上程大人的儿子。我找到他便算完成了程大人的遗愿。难道还能管教他。陪他一辈子。只怕在他眼里。我还沒他活得明白。罢了罢了。他爱学好便学好。爱学坏便学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就让他做他的明白人。我做我的浑人吧。”想到这里。心情也便开朗了一些。

  眼瞧刘金吾说到后來竟也动了当太监的心思。虽是玩笑。也未免窝囊。不禁笑骂道:“把小鸟一割。撒出尿來贴着屁股转、顺着裤裆流。成天以尿洗腿。还不如个好老娘们儿。算他妈的什么玩意儿。你也是将门虎子。大好男儿。怎么说这般丧气屁话。沒的给你家老爷子丢人。”

  刘金吾眼睛一亮。猛拍大腿坏笑:“哎。说得好。他妈的。老子最损不济。至少撒尿还走直线。”

  常思豪大手在他肩头一拢。笑道:“这就对了。该说说。该笑笑。怎么痛快怎么活。有屁得放出來薰别人。可不能自己憋着。”

  刘金吾大乐:“谢千岁。也不知怎么着。听您说话。就是个痛快。”常思豪笑道:“千个屁岁。又不是王八。论年纪你比我大吧。叫我常兄弟就行了。”刘金吾问:“您几月生日。”常思豪道:“九月。”刘金吾道:“我十月。比您小。您瞧得起我。我也不和您客气。高攀一步。叫您大哥。常大哥。成么。”常思豪失笑。心想年岁大小哪有不论生年论生月的道理。也知他心意。不与相争这烦俗细节。点头应道:“好兄弟。”

  两人有说有笑逛了半日。眼见天到中午。前面有间酒楼。常思豪道:“饿了饿了。咱们进去。照顾照顾这老肠老肚吧。”却被刘金吾一把扯住。只见他神秘地一笑:“大哥。我带您去个好地方。”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