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府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卧房。
见阿娘站在床沿旁,激动得双手不停乱舞,一张脸上笑得眉眼都分不清了。
阿爹则是长着嘴,喉咙里发出不同的声响,这些声音虽然还听不清是什么,但已不是先前的那种哑巴的古怪声响,已是正常人口中发出的音节,只不过有些模糊,好像一个孩子在尝试说话。
“阿爹,阿爹,您是想说话吗?”西府也兴奋地问。
阿娘也兴奋地点头,仿佛想说话的是她似的,“他,他刚才……我好像听到他说话了!”阿娘高兴得语无伦次。
西府冲阿爹说:“西~府~西~府~西~府~西~府~”她是在引导阿爹说话,她听到了阿爹喉咙里的声响,相信他现在一定可以正常地说话了。
阿娘安静了下来,屏住呼吸看父女二人,胸口却非常快速地起伏着。
阿爹在发出了三十多个模糊不清的音节后,终于成功地说出了“西”字。
西府与阿娘都高兴起握起了拳头。
“阿爹,来加油哈,府~府~西~府~……”西府强压下激动,继续耐心地引导。
终于,在阿爹说出一百多个不成功的“西府”之后,终于清晰无误地说出了“西府”二字。阿爹的声音沧桑低沉,却无比清晰。
阿娘激动地抱住阿爹的头,使劲地晃起来。
西府则高兴地跳起来。
“马、马桂花,放、放……”
这是阿爹沧桑低沉的声音。
阿娘一下子更兴奋了,将阿爹的头晃得更快速了,快晃成了波浪鼓。
“阿娘,原来,原来你叫马桂花!”西府满脸惊诧,这是她第一次知道阿娘的名字。
“哈哈哈,好听吧。”阿娘高兴得像个小女孩,要是跳得动的话,估计一定会像西府一样跳起来。
一只浮白色的小肥狗围绕着三人不停地转圈圈,小尾巴晃得极快,成为了虚影。
朝阳的光辉投影在窗纸上,将窗户衬成了鲜艳的浅金色,窗外枝头上一只黑色的乌鸦紧紧地盯着窗户里面的一切。
这乌鸦的体形比寻常的乌鸦要大上一半,如果看得足够细心的话,会发现这乌鸦的嘴巴竟然不是黑色,而是红色的。
——————————————
在遥远的大泽国。
麒王府一座极尽奢华的金色书房里。
一个黑袍老者躬身坐在圆凳上,虽然说是坐着,但只有半边屁股挨在凳面上,很明显他对眼前的人极为尊敬,以这种方式来表达对对方的尊敬。
在他上首的桌案后面,端坐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眉毛浅浅,一双眼睛灿若明星。表情里虽然未脱孩子气,但神色里那种唯我独尊的气势,却令人心撼,真是奇怪,一个人怎么能将稚气与霸气如此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首次见到他的人,无不会生出这种感慨来。
在金丝楠木桌面上,立着一只黑色的乌鸦,体型比普通乌鸦要大上一半,嘴巴是罕见的红色。再仔细看的话,你会发现,这并不是一只活着的乌鸦,毫无生机,只不过是一个乌鸦标本。
那少年伸出粉雕玉琢的手,将乌鸦标本捏在手心,又伸出另一只手,伸出食指与中指进入乌鸦标本的眼框,将一颗黑色眼球生生扣了出来。那乌鸦的眼里流出黑色的血来。
少年将黑色眼球放在一块银色的盘子里,然后一个衣着华丽的佣人伸出一块白色的绢帕,少年伸出手,佣人用绢帕为少年轻轻擦拭掉手上的黑色血迹。
黑袍老者伸出一根柺杖指向那眼球,那眼球周围的空间突然荡起一阵涟漪,然后光线发生了弯曲,里面呈现出另一片不属于这个书房的情景。
一间相朴索的乡下小屋里,一个身着藏青色胡袍的少女,与两个乡下老人开心地说说笑笑。那两个老人快老成了两团皮肉,而那少女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却生得亲切近人,特别是笑起来时,那笑容可以融化寒冰,可以令桃花盛开。
“张伦,就是她吗?”少年的声音如普通少年般清亮,但其中久居人上者的威严却自然流露。
张伦点点头,“是,小王爷!”
“先不要惊动她,收回所有的传影鸦,以免被他人得去!”少年嘴角显出诡异的笑容。
张伦迟疑了片,而后会心地一笑,点点头,“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有件事我要去办,这段时间你帮我盯紧了我那敬爱的兄长。”
“下个月就是老佛爷寿辰,您可得准时回来……”张伦小心地提醒!
少年点点头,而后站起身,往后院走去,并背冲张伦摇了摇手,示意张伦退下。
张伦望着少年的背影,一直等到少年背影消失在花园的月门后,才躬着身退出了书房。
张伦刚刚退出书房,书房便凭空消失了,只有一座奢阔的大花园,而原本书房所在,是一堆奇妙的太湖石珊瑚石堆成的假山,这假山最高处约有五丈,在这花园里的树木与湖水的衬托下,竟显出了巍峨之感,很显然是园艺大师的匠心杰作。
天亮前,阿爹已能清楚地呼唤阿娘与西府了。相信只要经过一个月左右的练习,相信必定阿爹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地讲话了。
阿娘,阿爹,你们收拾一下东西,我去驿站叫马车,我们中午出发。那边什么东西都办齐了,只要带上你们必须的物品就可以了!我要去义学馆看望一下岳馆长。
阿娘点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天大亮后,西府便出现在了伯劳义学馆门口。见义学馆上方又聚集了一团白色的学子愿力,隐于身形,飞至上空,将这团学子愿力吸收干净。
而后落入学馆门前,抬脚走上石阶,来到朱红色的大门前。
在门上敲了几下,便听到有脚步声传来。门哐当一声被拉开,探出一个老人的脸。这张脸西府有印象,在西府离开义学馆之前,这个老人便来充当门房了,这老人也姓岳。
“老伯您好,还记得我吗?”西府微笑着说道。
“记得,记得,你是……林先生,怎么回来看看啊!”老人一边说一边将门缝拉大,招呼西府进来。
“老伯,馆长在吗?”西府早已感应到了岳金霖馆长的气息,这样一问不过是出于礼貌。
“在的,在的,馆长每个假日也都来这里。”老人关好大门,便将西府往里面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