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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陵安朝试已不足一月光景,数以千计的外地学子已经尽赴陵安,离陵安远一些的,早在数日前启程,要去参加这一年一度的朝试。
大楚虽说疆域辽阔,但因为自立国以来,便不留余力的对王朝境内官道驿路的修缮,而这样做的好处便是时至今日,王朝任何一处地方,到陵安的时间至多也就是一月光景了。
大楚对待赴京赶考的士子一向宽待,离陵安朝试还有约摸一月光景,但足以让陵安的礼部衙门费了心力,按楚律规定,任何得到资格入陵安参加朝试的士子,在礼部衙门都可以领到二十两白银,以应付在陵安的开销。若不愿领这银子的士子,便直接由礼部衙门负责这些天在陵安的吃住。
士子不少,礼部衙门倒也不是手忙脚乱,毕竟年年都会举行朝试,也都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不过在此期间,陵安就朝试这一事,发生了件不常见的事,虽说不大,但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却是够了。
历年朝试,虽说不限制考生年龄,但也没出现过有超过而立之年的考生参加的情况,而今年不同,到礼部衙门报道的考生,有一个,年龄甚至超过了四十。
这样足以让人惊奇的事情,在大楚开朝试以来,这是头一桩。
而此刻,这个叫赵李青的大龄考生,正漫无目的在陵安街头闲逛。前些日子他下山之后,一路上不停歇,和自家媳妇总算走到了陵安。
想起自己那个媳妇,赵李青无奈摇头。这一路上,只要是赵李青看向其他女子,这一向度量不大的媳妇便直接动手,不过到后来发现这样下去不是方法,再等赵李青看向其他女子的时候,她便瞬间湿了眼眶,那泫然欲泣的模样,活脱脱像一个被自家丈夫欺负的弱小女子。若不是赵李青自幼和她一起长大,对自家媳妇了解的不能再了解,怕是也会心疼。
不过媳妇虽说是蛮不讲理,倒也知道自家男人要去陵安参加朝试的重要性,始终是没有拖慢行程。反而是还有些担心走的慢了。
等到了陵安之后,媳妇就又不安心了,非说他赵李青考中之后做了官,便要抛弃糟糠之妻,像那个戏曲里说的那样,要娶公主做驸马了。
赵李青好说歹说皇帝陛下没这么多公主,况且他都这把年纪了,也没公主看得上他。
可惜自家媳妇一根筋,对此不依不饶,而这件事的后果便是,赵李青把私房钱尽给了她买胭脂。等到赵李青发现自家的钱袋子空了之后,才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发现上当了的赵李青也不敢去当面质问自己媳妇,其实背地里他也舍不得说自己媳妇有半点不好,只是看着自己媳妇涂了那些胭脂水粉越发的漂亮之后,赵李青在赞叹胭脂的神奇之余,却又苦着脸思索要是有人敢和他抢自家媳妇怎么办。
提着一尾足足有两斤重的鲤鱼,赵李青快步向前。这次买鱼时他留了心眼,一枚一枚铜板的数清楚的,对于鱼贩看向他的异样眼光,赵李青毫不在意,只怕对方多找了他几枚,而自己又没发现,等发现之后又不敢不和自家媳妇说,然后对着注定不会归还的自家媳妇,赵李青只能无奈叹气。
赵李青不想欠世人一分一厘,但最不愿看媳妇皱眉落泪。
疾步穿过人群,踏进那方不大的小院,不出意外,自己一辈子都拿她没有办法的那个女子正躺在小院中的躺椅上,赵李青看了看花了他大半辈子积蓄才买下来的这方小院,微微叹气,他早劝过她,说要是考中,被任命到外地为官怎么办。
当时自家媳妇就只是霸气的回了两个字:辞官。
怕是也只有自家媳妇才能有让赵李青把唾手可得的功名再还回去的本事。
媳妇微眯着眼,脸上是一片一片薄黄瓜,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这么做比胭脂还有效果,反正这样弄过一次之后,媳妇就乐此不疲了。
听见赵李青的脚步声,那女子鼻子抽了抽,恼怒道:“赵李青,你是不是没买辣椒。”
面对媳妇的质问,赵李青一点都不担忧,他这辈子,对于自己媳妇的上心程度比其他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赵李青轻轻说道:“辣椒昨天就买了。”
自己迷糊忘了这事的女子冷哼一声,表示不再追究这事。
明明是占了理的赵李青仍旧是不敢多说什么,转身去灶房煮鱼。不过仍旧是不忘拿了一本才买的才子佳人小说递给媳妇,怕她无聊。
之后,灶房里炊烟升起,很快就伴随着鱼肉的香气,香气萦绕。赵李青拿出碗筷,端出鱼和自己炒的几样小菜摆在屋内的木桌上。
女子不情不愿的起身,脸上的黄瓜尽数装在盘中。
两人落座,一如既往先给赵李青夹鱼头,然后才开始吃饭。赵李青对付着那盘黄瓜,对于其他小菜,兴趣不是很大。那女子漫不经心的问道:“赵李青,你这次能考中么?”
赵李青面露难色,这个问题这些日子,自己媳妇已经不是第一次问了,他要是回答能,媳妇指定会说他说大话,若是回答不能,则是被怒目,然后就是一阵数落,其中内容,无非就是说他太过没志气。
他是个读书人,脑子里有太多圣贤书,只是再多的圣贤书,都对面前这个女子没半点作用。
打定主意不说话的赵李青低头吃饭,不抬头看自己媳妇。
那女子破天荒的没有怒,反而是温柔开口说道:“赵李青,你好好考,考中了我给你煮鱼吃。”
赵李青惊讶抬头,对于自家媳妇的反常表现异常惊奇,那女子瞪了他一眼,狠狠的咬了口鱼肉。
这次赵李青狠狠点了头。
只是接下来,他便听到自己媳妇说:“好好考,我想要的那些胭脂,还差好些银子。”
这次赵李青便真的只有默默扒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