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姐妹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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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淡的语调，即使笑声也听不出什么感情，这突然响起的话语，在伊妮德三人耳中不啻天雷。
极力避免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三人如同被惊到的蚂蚱，以最快的速度闪身退后了数十步。
随后，艰难地抬起头，伊妮德看到了前上方的存在。
全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黯淡的气息，那种感觉，就像是阳光灿烂的春晨中竖立着光秃秃的黑槐树，让人陡然阴暗了一层。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白布包着的灰发凌乱的洒在肩前，和粗布青衫印在一起，难以分辨。灰暗的无花式长裤下面，露出一双平底的帆布鞋子。
既没有出众的相貌，打扮也平平无奇。
唯一让人瞩目的，就是它手里拄着的那把当做手杖的雨伞，艳丽的花纹，精致的伞柄，都和这个女人极不相称。
里世界的人物，总有一种独特于表世界的气质，要么随意，要么张扬，更甚的肆无忌惮也属平常。这些特点伴随着强者的力量增加而越发的明显，所以越是高明的强者越是出众。
不过万事没有绝对，比如艾文和丽莲安娜，也比如眼前这个女子。
虽然在隐藏气息方面无法和艾文他们相比，但是只论打扮和长相的话，她无疑属于放到人堆里谁也不会注意的那种角色。
如果不是想到她出人预料的出场方式、身上如同深渊般恐怖的气息，还有那奇怪的站姿，伊妮德一定会认为对方只是个普通人吧？
垂直的巨石石壁，女子如履平地的站在上面，鲜红的双眸带着不屑的眼神扫视着下方的三人。
这是一个死徒，非常强大的家伙，甚至是祖也不一定！
死徒中女性并不多见，而闻名的角色也只有那么几个而已，以相貌、打扮以及手里的道具，伊妮德几乎当即就想到了一个家伙。
那是艾文和丽莲安娜都曾经碰到过的角色，也是两人重点讲解过的死徒之祖。
“玛……丽！”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伊妮德将恐惧排出体外，说出了对方的名字。
第二十七祖，最初、最古老的死徒之一，对朱月最忠心的吸血鬼，也是复辟派的元老，这次战争的发起人。
“哦？认识我吗？”女死徒随口就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它指了指左变的悬崖，笑意妍妍地说：“能够走到这里，不容易呢！既然这样，就给你们一个机会好了：如果不想我亲自动手杀掉你们，就从这里跳下去吧！运气好的话，不一定会死哦！”
“这……”
开什么玩笑……这种高度，没有九阶强者随意滞空的本事，即使八阶强者掉下去也必死无疑——虽然八阶强者也可以凌虚御空，但那并不代表着随心所欲，如果是几百步的悬崖或许不成问题，这里可是能在夏日里凭着高度积雪的地方。
“不可能！”伊妮德紧咬贝齿，做出了答复。
而在她身后的莫尔维和达克?维斯东，则做着艰难的思想抉择。
逃走、投降……还有牺牲？
本身并不是埋葬机关的死忠派，即使受艾文的命令保护伊妮德也感觉有些勉强的意味。如今以微薄的力量面对二十七祖，在危及生命的状况下，那些隐藏在心底的想法再次盖过了忠诚。
事实上，不管怎么选择，都逃不脱‘死’这个词汇，彼此间巨大的实力差距注定了任何反抗都是徒劳，不管逃跑也好，战斗也罢，无非都是一个结局，至于投降……先不说能不能做得出来，恐怕对方也没有接受的打算吧？莫尔维的念头千回百转，最终他抬头，说道：“我……”
或许是心怀不安吧，魔术师的声音有些低，但是他仅仅开口，剩下的话都被另一位掩盖了下去。
“伊妮德小姐！”
“嗯？”伊妮德疑惑不已。
“请你……务必要活下去。”斩钉截铁的言语，出自达克?维斯东的口中。
剑之骑士转头对身旁的魔术师道：“那么，莫尔维，也是时候看我们的本事了，你说是吧？”
“呵呵……”莫尔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回道：“谢谢你，达克。”
他的身躯挺直起来，脸上阴霾尽去。
就在刚才，身为魔术师的他遵从了作为魔术师的自私特性，还想着要怎么苟且偷生一番，但是达克?维斯东只是寥寥两句话就打消了他那不切实际的想法——就算求饶也不可能被放过，与其如此，还不如作为战士堂堂正正的拼搏一场。
“想起来，不管之前力挡群敌的副署长艾文，还是单身挑战魔法使的丽莲安娜小姐，能够在这种年龄有那种成就，也和那勇气和决断分不开吧？”莫尔维如是想着，做出了抉择。
“那么……”他大声笑着说：“这就上吧！”
“好！”这么应着，身为搭档的达克?维斯东将身前的伊妮德往身后一拉，随即双手一握，剑之宝具在月下闪现。
然后，他纵身上跃，朝站在巨石侧壁的第二十七祖冲了上去，义无反顾。
“你们……”因为剑之骑士的力道踉踉跄跄的退了十几步，伊妮德无法言语，看到名为达克?维斯东的战士犹如飞蛾扑火般的冲向不可战胜的敌人。这一刹那间，那种怀着感动、自责、悲哀等等复杂到难以言明的情绪弥漫心间。但是，她此刻唯一能做的，只能逃跑而已。
刚才在玛丽那碾压般的威势下，能够勉励说出反抗的言语已经是极限了。正如达克?维斯东那近乎遗言的叮嘱：“务必要活下去。”
她不想死。
循着来路，伊妮德朝下狂奔。
直到这个时候，看戏一般纵容三人行径的第二十七祖玛丽才说出戏谑般的调侃之音：“哎呀，真是感人肺腑的一幕呢！不过，你们不觉得太天真了吗？”
回应它这句话的，是达克?维斯东全力的意志锁定，剑之骑士的身影在红月下闪出令人恍惚的视觉，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在这一刻都达到了他人生的最巅峰。
“淤之符雨，暗夜屏……”
在剑之骑士后发，魔术师莫尔维咬着牙念诵咒文，一开口就是自身能施展的最强魔术。和这样的敌人交锋，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较量。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到对方，甚至连击中都不可能，唯一的作用就是稍微拖延一点点时间罢了。
莫尔维长袍鼓荡，全身的魔力一次性的激发出来，属于第八法魔术特有的腐蚀气息荡漾身前。
“……障……”最后一个音节，带着些许的颤音。
“咄！”一声闷响。
尾音停止，莫尔维张着嘴巴，那发音为“障”的音调变成卡在喉咙里的哑声。
魔力逸散……
随后，冒着泡沫的血从他嘴巴里涌出来，瞪着玛丽的眼睛失去了神采，仰着的头颅无力垂下。
毫无征兆的尖锐地刺从脚下升起，将魔术师刺穿串在了上面，夺去了他的生机。
而做出这一切的玛丽，从头到尾只是轻微的打了个响指而已，甚至它连看都没朝这边看上一眼。
直到这个时候，达克?维斯东才堪堪冲到它的面前。
举剑、挥动、斩击！
一气呵成，手里的剑之宝具发出微鸣！
“破晓之光！”
真名解放，豁出去的一击。
凝聚的力量汇成一线，就像破晓的那一丝光芒，将黑暗冲破的气势。
剑还没有及身，强烈的风压已经将玛丽的发丝卷动。
“气势不错！”第二十七祖如此屑笑着评价，它只是施施然举起右手，伸出食指。
似满实快，迎向斩来的宝具。
“叮！”
剑尖与玛丽的食指撞击，居然产生金铁交鸣的声响。
前冲的达克?维斯东使尽全力的一击，被第二十七祖轻描淡写的方式抵住了。
仅仅一根食指就防御住宝具解放的一击，这种强大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至少达克?维斯东无法理解，但这却是事实。
“滴答！”鲜红的血珠滴落，溅在下方的石板上，发出轻响。
到底还是血肉之躯，玛丽的食指虽然坚若钢铁，终究还是被宝具击破。尽管如此，这也是逆天的**强度了，纵观里世界，还没有谁能够办得到。
“原来如此……”剑之骑士抬起头，苍白的脸上笑容荡漾：“大地加持么？”
不过，明白了又能怎么样，气力尽泄，此刻的他连浮空都坚持不了，即将坠落。
“倒是小看了你。”玛丽稍微有些愠怒，这样的结果似乎并不令它感到满意。
“该死了！”
它轻声发出宣言，因为伸出食指而屈起的中指弹了出来。
“当！”
重音回荡。
无可抗拒的巨力让僵持中的达克?维斯东子弹般倒飞出去，直接撞到对面的山壁，陷入了半个身躯。
名为破晓之光的剑之宝具插在自己的腹部，将他反钉在山壁上。
前后总共一个呼吸，战斗结束。
作为朱月的直系死徒，和红月的联系最深，接受月光祝福的能力在所有的死徒中无人能比。月下的第二十七祖与白日里几乎是天壤之别。
伊妮德仅仅跑了十步不到，就看到了侧前方山壁上达克?维斯东的结局。
她停下脚步，缓缓回身。
玛丽正从那石壁上走下来，一边慢条斯理的说：“能够让两个达到伪根源的家伙舍命护着你，看来你的身份不一般，能告诉我吗?”
伊妮德没有回话，右手放到腰间，将一个巴掌大小的荷包掏出来，郑重打开。
“哦？”第二十七祖微微一怔，惊咦出声。
那是妙到巅峰的艺术品，纤细的花蕊难辨真伪，层叠环拱的花瓣薄如蝉翼栩栩如生，晶莹剔透中微微泛红，淡淡的宝石光辉在红月下时而闪烁。
这是一朵月季，虽然只是雕花，却比真的更加美艳，简直可以用巧夺天工来形容，即使身为祖的玛丽在漫长岁月中都没有见到过如此完美的东西。
唯一稍微不和常理的，或许就是那花瓣下面所隐藏的浅浅刻痕吧？淡淡的线条组合起来，形成魔术师们无比熟悉的图案——六芒星。
这是伊妮德一直珍藏的礼物，五年前艾文送她的年末礼。那个时候，她才刚刚和艾文走上‘私奔’的道路，所以这被她视为‘定情信物’的东西异常宝贵。
以冰和宝石粉末混杂而雕刻成型，并且可以几乎永久性的抵抗修正，整个世界都只有两朵而已，她手中的这朵‘月季’，以及丽莲安娜的‘茉莉’。
在这里面，封印着艾文后来附加的得意魔术，可以在关键时刻用来克敌制胜的东西。
“看来是什么不得了的玩意呢！我对你是越来越好奇了。”不紧不慢走过来的玛丽一眼就看出了这朵花的不同寻常，不过仅仅这样还无法阻挡它前进的脚步，对于祖来说，这个世界上能够威胁到它们的东西实在太少了。
两句话的功夫，第二十七祖就逼近了一大截，双方相距已经不足二十步，而它依旧没有停止的打算，就这么一步一步地压迫着。
十五步、十四步……十步！
当距离只剩十步不到时，伊妮德左手紧握着月季，右手捻住中间的花蕊，使劲一拔。
“啪嚓！”
月季碎裂，花瓣消融！
“什么？”玛丽面色大变。
以花蕊为激发的起始，雕刻好的魔术阵瞬间将固定好的术式排列。
宝石的粉末四散，气流以诡异的姿态将之塑形。
微红的月季，和之前伊妮德手里的那朵别无二致，但是却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周围所有的水汽都凝结在这里，以伊妮德为中心，占据了半径三十步方圆的月季花，冰寒之力冻结了几乎一切与之接触的东西。
远在五十步之遥，第二十七祖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打开的雨伞悬浮身前形成防御姿态，半条右臂都附上了冰霜。
“啪！”它忍着极大的痛楚，左手轻轻一拍。
血渍飞溅，就这样，被舍弃右手脱离了肩膀，掉落在地上的时候，这只手臂就冻成了硬邦邦的一整条。月光照下来，汇聚在玛丽身上，光秃秃的肩膀右臂重新生长出来。
“这是谁的杰作？真是可怕！就连我都差点中了招，杰森诺?死云那家伙死得不冤枉。”
月季张开的那一刹那，第二十七祖本能的感到不妙迅速后侧，可惜稍微还是迟了些，无所不侵的寒气沾染了她的右手，虽然只是那么一点点，但是那恐怖的传递速度依旧毁了她的右手。
也幸好，这只是单纯的魔术道具……
所谓的阴沟里翻船就是形容这种状况吧，谁能想到一个不起眼的六阶魔术师会有这么致命的东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魔术道具的威胁性甚至超过了普通的宝具。
玛丽心有余悸地想着，望向对面的伊妮德——女孩的脸上尽是惋惜。
“……”心如死灰，这正是此刻伊妮德的心情。舍弃了最心爱的东西都没能够奈何掉对方，同样的招数只能有效一次，即使还有什么手段，也对敌人形不成真正的威胁了。
“放弃了么？”玛丽若有所思，刚长出来的洁白手臂凭空一按，地面震动。
噼里啪啦！
保护着伊妮德巨型月季震成了粉末。
下一刻，第二十七祖已经出现在伊妮德的身前，右手如同铁钳般掐着女孩的脖子，将她高高的举了起来。
只需要轻轻一捏，手中的女孩就会失去生命。玛丽就这么近距离的凝视着伊妮德，饶有兴致地观察她窒息挣扎的样子。
十个呼吸，二十个呼吸，一切都是徒劳。
女孩的挣扎越来越弱，娇艳的脸庞逐渐失去神采。
“哈哈，我突然想到个有趣方案。”玛丽忽然改变了主意，娇笑着将伊妮德了松下来。
也正是这个时候，另一个声音传递到它的耳朵里。
“放开她！”
刚从拐角处爬上来，雪白的连衣长裙上血迹一片连着一片，金色的长发染红了半边；
上气不接下气，温柔的脸庞怒气冲冲，嘴角的血痕都还没有干涸；
就是这么一个女孩，以凌厉至极的杀意锁定着第二十七祖，说出如此有气势的话语。
意识模糊的伊妮德，艰难地回头。
即使视线是如此的朦胧不清，但她依旧能认出来者。
那就是——丽莲安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