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晨曦自天际浮现,金乌横空之时,群星也终将黯淡,阴阳轮转,昼夜交替,本就是寻常之事,与这蒙蒙亮的晨曦之中,那疾风倾泻而过,招惹了浩渺的浮云,也变幻无常。
“天亮了……”
包文正望着那东方天际的金乌金乌振翅,优雅且孤洁的身躯缓缓翱翔,一股挥斥方遒的豪情涌上了心头,虽知那不过是无根浮萍,全仰仗这衮服和冠冕,却依旧是“狐假虎威”,淡漠的言道。
自绣玉谷移花宫中,便得知邀月宫主听力可达百丈,飞花摘叶皆难逃耳目,故而时常一言分说二人,才能与邀月宫主和怜星宫主之间周全。
与聊斋志异那方世界之中,妖魔鬼怪有了五百年的道行,双目便得见诸般景象流转,故而不单是言词不能出了纰漏,便是神色也不能露出破绽。
而现如今,这紫薇大帝的衮服和冠冕加身,诸天星辰照耀之地,皆是难逃察觉,由此推己及人,这天庭之上满天神佛,只盼当真如无当圣母所言,有青萍剑护身,任他何人都无法窥探自家的心思,否则此行真是“难如登天”了!
浩渺的云海与晨曦之中分外的绚丽,与湛蓝的苍穹上变幻着形态,服下了兜率宫的“太元金丹”,又经诸天星辰照耀其身,天罚之下所受的重创已然是尽数痊愈,包文正衮服加身,驻足与云巅之上,透过十二旒的冠冕俯视苍茫大地,那一览众山小的豪情自是激荡不已......
一道流光溢彩自钱塘县升起,那光彩皎洁如同月华一般,数息之间便直入云巅之上,那肌肤皓若凝脂,滑腻似酥,明眸善睐且是清丽高雅的女子,美艳绝伦的脸庞依旧挂着如春风般和煦的笑意,灿然的星光水眸更是顾盼生辉,正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那青城山下的白素贞。
“官人,你......你自己多加小心......”
白素贞还不曾位列仙班,如今被这煌烈紫气所阻,却是近身不得,端详着自家官人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心中落寞却是笑语盈盈,轻声言道。
包文正本就是心思缜密,如何瞧不出白素贞心中的凄苦,纵然再想宽慰几句,但是与这云巅之上却是不便一叙衷肠,昨夜诸天星辰照耀其身,岂知这满天神佛是否还在观望此处......
那是深情的凝望,仿若这一眼便是亘古的不变,那是嘴角上扬微微的笑意,如往日闺房之中的“琴瑟和鸣”一般无二,突兀之间,那左眼微微眨了一下,宛如被风沙眯了眼一般,随即那面色一变,一股冷漠且是倨傲的神采便是浮现上来。
“我这是要去天庭做神仙,你以为是上刑场被砍头啊!”
包文正与这阳光之下,云巅之上,负手而立更是意气风发,不悦的斥责喝道:“妇道人家,你懂什么?”
眼见官人的这幅做派,闻听这斥责之声,与往日更是判若两人,白素贞便是莞尔不已,也夫唱妇随的扮作一副幽怨的模样,似是持宠生娇,故而嗔怒言道:“我就问你,作了神仙,是不是就忘了我们的结发之情!”
“我告诉你,白素贞!”包文正一副恼羞成怒的表情,当即猖狂的言道:“男人三妻四妾本来就是平常之事,我此番上了天庭,定要讨几个仙女回来作妾!”
“你本分点,还是大妇,你要是再胡搅蛮缠,整天喋喋不休,我就休了你!”
白素贞闻言之下,便是气的浑身簌簌发抖,面色之上更是羞恼不已,当即指着这丑态毕露且是得意忘形的紫薇大帝,恼羞成怒之余反唇相讥,言道:“真是瞎了眼了,你这幅德行,也能去做神仙.......”
“我告诉你,白素贞!”包文正此刻扮作小人得志,正值意气风发之时,闻言之下便是破口大骂,喝道:“你再胡言乱语,就滚回青城山修炼去!”
“行,我滚......”白素贞气急败坏的望着这“今非昔比”的紫薇大帝,恨得牙根直痒,言道:“等你从天庭灰头土脸的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集世间美貌和优雅以及高贵与一身的女子,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那一眼却是说不清是怨还是愁,是苦涩还是希冀,当然还有那几分刻意遮掩的情真,依言身化流光溢彩,当即与这云巅之上消失不见……
凝望着那流光溢彩径自朝钱塘县的方位落去,包文正却是心中暗自称奇,委实不意往日贤良淑德的娘子,今日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绚丽夺目的云海之中,天昌仙子轻拂衣袖,那曼妙的身姿便是由远及近,似笑非笑的端详着今日的“紫薇大帝”,侧身施礼之后,这才浅笑说道:“陛下,既然尘缘已了,该启程了吧?”
冷眼旁观适才那一幕,许仙与往日大相径庭的言行举止,瞒得过旁人,又怎会瞒得过天昌仙子,这胸有丘壑的截教门下,到底又是意欲何为?
莫非,他当真是猜到了些什么,故而才会如此做派,要学那孙猴子去天庭闹上一场,与蟠桃会上令玉帝颜面无光……
若是如此,也未免小觑这满天神佛,真当如戏文中所言,那阐教的弟子皆是不谙韬略,有勇无谋之辈了……
“天昌仙子,本是凡尘之人,又如何能轻易了之,闲话少叙,启程便是!”
包文正如今衮服和冠冕加身,明知这天昌仙子心中起疑,却依旧意气风发的当即而言。
包文正之所以如此安然自若,心中则是另有计较,这天昌仙子为了迎自家前往天庭这才下凡临尘,与沈家故居之中那含情脉脉的一番话,更是明显违背了天条,可见所谋者不小!
既然如此,倒不妨岿然不动,静观其变,且看她又将如此自处,再作应对之策……
天昌仙子浅笑嫣然,当即行到了“许仙”的身侧,信手拈来一朵云头,言道:“此去东海山高水远,陛下请移步蹬上云头,前往金鳌岛碧游宫吧。”
《上清大洞真经》其内记载了修“地、火、风、水”,斩三尸成圣之道,但对于这“腾云驾雾”的微末小术却并无记载,但今时今日的包文正眼界自是不同,定睛瞧了瞧这云头,便了然与心,闲庭信步的踏了上去。
云头缥缈,虚不受力,但却是另有驾驭之法,落足其上犹如平地无异,包文正此刻足踏云头,身穿衮服,头戴冠冕,望着那金乌横空却负手而立,那渊沉岳峙的气度便是油然而生……
“陛下,随我来!”
天昌仙子目睹与金乌炙热光芒辉映下的紫薇大帝,心中的料想便是确凿无误,此刻与云巅之上却是不好分说,当先驾驭云头伴行身侧,言道。
唯有“腾云驾雾”之术,方能朝游东海暮苍梧,驻足与云巅之中,浩渺的云海与金乌的辉映下绚丽多姿,瞬息掠过便是千里之外……
“咦,那是……”
包文正负手而立驾驭云头,直往东海之滨而行,却远远瞧见有一处乌云密布,那乌云之中似有四道身形,手中所持之物更是大不相同,其下的乌云之中,更有一条龙正在夭绕飞舞,似是正在行雨……
“去了天庭之后,自有你们相见之时,此刻却是不便多作停留……”
天昌仙子望着那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昔日封神一战中的太师闻仲,看着被广成子以“翻天印”打入封神榜,昔日金鳌岛十天君之一的金光圣母,心中隐隐若有所思,却是不动声色的言道。
“走吧……”
包文正定睛望去,只见那身形魁梧的老者面色肃穆,浓眉如剑斜入鬓角,却难掩郁郁寡欢的落寞,手持石鼓和石楔时而碰撞,便有雷霆声突如其来。
那女子身穿宫装罗裙,容貌端庄且不失淡雅之色,双手各持一面铜镜萦绕着光华,与这乌云之中时而扫下,便有银蛇妖娆而去,也是神色寂寥,似有愁闷与心头不曾消散。
遥想当年封神一战,金鳌岛十天君之一的金光圣母,以“金光阵”将玉虚宫门下弟子萧臻射杀,那是何等的威风八面……
金灵圣母的座下弟子太师闻仲,位极人臣,统御兵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与西岐大战不休,又是何等的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