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泉县城,紫云庄精美的庭院里,修竹冉冉,绿萝幽幽,两个笑盈盈的绝色少女,如仙子般上下翻飞,一白一绿的两道倩影你追我赶,从葡萄架飞上紫藤架,从紫藤架飞上屋檐,再从屋檐落入天井里的桂花树上,翩翩跹跹,银铃般的笑声荡漾,教人痴醉。
八个背剑的侍女,精神抖擞站做一排,静静看着两人的比试。
这个八个侍女都是慕容雪贴身的使女,分别以“春夏秋冬,梅兰竹菊”命名的,“春夏秋冬”各带一个芳字,“梅兰竹菊”各带一个剑字。
这一番比试,总的来说,白影的轻功身法略胜一筹,而绿影却有小巧玲珑之便,往往在转折回环之处,还能往前赶上一截来,紫云庄的院子再大,又怎么够得了武林高手来追逐?自然是一个回环接着一个回环。
圈子越转越多,两人便越离越近了,鼻息之声可闻。
绿影笑道:“怎么样,师姐!这么快就抓住你了!”
白影并不作声,足下连连发力,屋顶一片瓦声,又蹿得远些,正要道:“没那么容易!”眼前却已是到了尽头,再往前,大白天的,可就要到别人家屋顶上去了。白影无奈,只得凌空急转,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拐弯朝墙脚的大树跃去。可绿影这下子却抄了近道,一只白皙柔嫩的小手伸了过来,嘻嘻笑道:“师姐,往哪儿跑!”
那白影却也并不就想如此输了,玉臂轻挥,往后便是一掌,与此同时,猛力一点,脚下树枝便如弓一般被压低,然后弹起,白影便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那绿影在身后,接了一掌,便有所迟缓,又探身往前一把抓来,却总是不够。只要一伸手,便又会被拉开距离,可只要一转弯,又可以拉近距离,两人如此这般,相持不下,不知不觉,又在空中跑了二十多圈。
说起内力雄厚,耐得住消耗的,还是那白衣女子,慢慢的,这绿衣女子就再也够不着了,呼呼喘起来,连声叫道:“啊呀,师姐,我认输,追不上啦。”
两人便停了轻功身法比试,落在院中,便有丫环送上茶水来。那些背剑的侍女,这才七嘴八舌地围了过来,大家随口说些笑话,两人喝了些水,略作休息,又各执了长剑,比起剑法来。侍女们便又回到原位,守卫着院子,防止闲杂人等穿行。
绿衣女子要消瘦一些,身材可说是小巧玲珑,这剑法便使得格外灵巧,速度一快,自然是绵绵密密,化作剑光一片,偏她劲力颇巧,剑气也不怎么外泄,仿若无声,看起来平平淡淡,没有什么威力。
白衣女子笑道:“多年不见,你倒还是这般,善于藏拙!”一伸手摘了一朵小花,抛了过去,霎那间便碎裂而成数十片,化作一片红红绿绿的碎屑,被剑光荡了出来。
白衣女子见了,喝彩笑道:“师妹这剑法,果然是得了师父的真传。可惜迅捷伶俐,但总还是少了一丝力道,对敌稍嫌不足。”言罢,捏了个剑诀,飞身上前,便与绿衣女子战在一起。
只见她手中一柄白虹剑,并不是那样迅疾无踪,到有些一板一眼的样子,倒似穿针引线一般,绵绵不绝,照自己所思所想,朝着图案纹样的针眼所在,扎了过去。看似普普通通,毫不费力,却是极准的,一针下去,一针又来,如此往复不断,越来越快,竟是把对手当做个玩偶,要在上面一针盖一针,密密绣个花儿,草儿,甚至是雀儿。
数十招下来,绿衣女子绵密的剑法便被打乱,磕磕绊绊起来,不得不凝神应付。
师姐这剑意,一针一线,看似简单,却十分的玄妙。原来这套剑法之妙,全在这“刺绣”纹路的编排,已然料定了对手的反映和动作,有时惊涛骇浪,一波一波;有时耳提面命,三令五申;有时无精打采,凝而不发;疾攻之时,锐不可挡,喘息之间,莫名其妙。对敌之人,不知不觉之间,对那刺来的剑尖,浮想联翩,进而落入剑主的窠臼。这时,这剑招却刷地一下,猛然换了路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绿衣女子越战越是害怕,不由得香汗淋漓,一颗心怦怦乱跳起来。
“师姐果真厉害,连百花五绝,七彩追云剑都习会了么?”
白衣女子把剑招放慢下来,笑道:“还差的远呢,这七彩丝线,师姐如今,只驾驭得了四彩,这剑针的路数,也不过领悟了十五式而已。七彩追云剑的威力,只怕一半也未发挥出来的。如何,师妹你还能抵挡多久?”
剑招虽是放慢了些,可这剑法威力已现,剑针好比那追魂的幽灵,依旧朝着绿衣女子的周身要穴刺去,大有一副不依不饶,不死不休的架势,绿衣女子娇喘吁吁,慢慢便支持不住了。“师姐,我要输啦!”绿衣女子一声惊呼,长剑脱手飞出,顺着力道,往后一跃,落在墙头。白衣女子一跃而起,长剑搭上绿衣女子脱手飞出的剑,滴溜溜轮了两圈,往地上一甩,那剑稳稳插在地上,嗡嗡作响。
白衣女子缓缓落地,抬头笑道:“三年不见,玉禾师妹越发长进了”
那绿衣女子从墙头跳下来,上前一步拱手笑道:“这九彩追云剑,雪儿师姐可是精进不少,越发得心应手了。百花山里,玉禾也就见过师父她老人家,使起来能有这般的气势,除此之外,其他人都是徒有其表,可都不及师姐哩。”
这白衣女子,便是紫云庄的当家人,柳林风的后台老板,少女慕容雪。
这场比试,慕容雪对玉禾进步之快,感到有些震惊。
想当年,在百花山的时候,玉禾还是个扎着羊角辫的黄毛丫头,这一眨眼,已经出落成一个小美女了,剑术之进益,既然到了她也无法小觑的地步,可见这小妮子的天赋,居然比起她慕容雪来,也是毫不逊色。
慕容雪笑道:“玉禾师妹,你这张嘴,还是那样甜哪,不过确实过奖了,百花山高手众多,哪里轮得着师姐出风头?方才轻功比试,师姐就差点儿被你抓住,差点没把这脸丢光哩!可见,通泉历练这几年,师姐每日里,不过奔波些生意场上琐碎无用之事,倒虚度了光阴,比起你在百花山勤学苦练,差得远哩。”
玉禾笑道:“在玉禾的眼里,雪儿师姐就是最棒的,就是百花山的天才。”
慕容雪笑道:“你这小妮子,天才岂是随便说得的?你也知道,大家眼里的天才,一直都是……”玉禾吐了吐舌头,便不说话了。
慕容雪望着玉禾气喘吁吁的样子,鼻尖也沁出微汗来,不禁莞尔,拿出手绢来替她擦了,两女收了佩剑,手挽手进了阁楼。到得慕容雪的闺房,关上房门,一时间,竟有说不完的体己话儿,腻在一起,低声在耳边道来。
两姐妹多日不见,今日久别重逢。
百花山的少女记忆,一起经历的前尘往事,点点滴滴,便在刹那间涌上心头,这一聊竟是泪花盈盈,梨花带雨,浑然不是刚才那般剑芒四射,威风八面的样子。夕阳西下,那最后一抹的晚霞余光,让这庭院,闪耀着金色光芒,如梦如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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