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那个人竟然没有继续追究这件事,反而特意把他带在了身边,却是最沉重的报复。
不断挑衅他,当着他的面向别人施暴,叫他愤怒,叫他无力,一点一点碾碎他的良知,把低人一等这四个字深深刻进他的骨髓血液之中,让他知道,哪怕愤怒不甘又怎么样,他才是那个什么都不能做的废物。
他越来越沉默,开始畏惧那人手里的鞭子,看着那人越发变本加厉的恶行,他完全可以视若无睹亦或无动于衷。
是啊,那些人的死活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不过是个下贱的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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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样的回答,织梦眼睛里的光颤了颤,竟然不知道该回什么才好。
沉寂片刻后,她狠狠一挥匕首,在黑夜里留下一道微弱的亮光,像是要把这样的念头从她脑海里赶出去。
她怒视着他,字字铿锵。
“哪有人天生低人一等,不过是连正视自己都不敢的胆小鬼罢了!”
马倌神色剧烈一变,手中的刀差点抓不住,垂下了手喉结上下滚动,欲言又止。
有那么一句,快走吧,在舌尖翻来覆去,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喂!你到底在干嘛!没听见我的命令吗?抓,住,她!”
如果说这个人是他心底最深的噩梦,那么这个人的声音就是噩梦的开端。
只要他下命令,他就莫名恐惧。
马倌听到这句话后,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对那个人的恐惧像是根植在他骨子里面,于是他再次对织梦举起了刀。
他低声说:“对不起,我也是被逼的!”
说完狠狠朝着织梦攻来,手中的刀比方才还要快上几分。
虽然在马倌同那男子眼里,织梦手里的匕首阴狠而诡秘,神出鬼没,总是能挡住马倌的进攻,实在难以对付。织梦面色如常,心里却不免焦灼起来,只有她知道,这样的应对让她渐感吃力。
再不脱身,就糟了!
男子在一旁看得格外心急,半天还拿不下一个黄毛丫头,不免暴躁地呵斥道:“简直是饭桶一个!养着你有什么用!还不如直接找棵树吊死好了!废物玩意!”
一激动动作太大他被织梦划伤的肩膀传来一阵钻心的痛,他却若有所思,忽然想起来,他赶紧指挥着马倌,“这小疯子的肩膀有伤,攻她肩膀!”
织梦神色一凛,忍不住想骂一句,卑鄙。
方才那男子不仅抓她头发还掐裂了她肩上的伤口,实在苦不堪言,现在竟然又来。
马倌已经习惯听从他的安排,手中刀立即跟着变招,开始朝着织梦的双肩展开攻击,带着叫人难以招架的威力。
织梦再一次险险避开往脸上袭来的长刀,却被马倌趁机一掌打中胸口,她身子一歪就摔倒在地,手
里的匕首骨碌碌滚落在一旁,马倌手里的刀对准了她的喉咙。
见她被擒,男子得意地大笑起来。
“好!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小疯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我斗,真以为我治不了你吗?”
“不是骨头硬吗?小疯子,我倒要见识一下!喂,你过来,把她双手捆起来装麻袋里去。”
马倌低下头抓起她的衣领,拖着她往马车后面走去,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来,头也不回地请示:“公子,麻袋里那人呢?”
男子暴躁地挥挥拳头,又有些隐约要发怒的模样。
“没脑子的蠢蛋,把那死小子扔街边不就好了!就那穷酸死样,谁会管他怎么死的!”
马倌漠然点点头带着她继续朝着马车走去,织梦猛然反应过来,她方才在马车后看到的麻袋,里面竟然装了一个人!
马倌在马车后面站定,从车上抓了根绳子将织梦的手绑起来把她扔在一边,然后蹲下身打开了那个麻袋。
看到的那一眼,织梦差点叫出声来。
麻袋一解开,一阵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滚出来一团软绵绵的黑影,了无生气地躺在地上。
那分明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却像是从血池子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痛苦地蜷缩着身体却仍能看得出来格外瘦骨嶙峋,面色铁青,双眼紧闭犹带着泪痕,被装进麻袋里绑在马车后不知道被拖行了多久,浑身青青紫紫布满淤青,又有明显的鞭痕,一身旧衣破破烂烂,脏得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血迹同灰尘混合在一起,黏在裸露的肌肤上结成一块块肮脏不堪的暗红色泥垢,整个人像是个被摔碎的瓷娃娃,血腥残忍,看上去异常惨烈。
她第一次觉得生命的分量如此沉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只一眼,织梦就偏过头不忍再多看,方才她看时这孩子还孱弱地动了动,想必尚有一丝呼吸,若是能及时送到医馆说不定可以救回来!
不过一会,竟活生生被关在麻袋里闷死了!
织梦咬咬牙想把心里的酸涩心疼憋回去,却仍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如此瘦弱的孩子,怎么可能经受得住这般非人的对待!
一颗心究竟得有多冷漠才能做出这样泯灭人性丧心病狂的事?
男子捂着肩膀笑嘻嘻地走过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得意洋洋地跟她分享他的“丰功伟绩”。
“嘻嘻,看见没,这不长眼的死孩子竟敢把他吃的猪食洒我靴子上,老子的靴子可是专门请人订做的,就这样被这不长眼的小东西弄脏了!不过老子大人不记小人过,特意请他坐了坐我的马车,哈哈,是不是很够意思?”
男子一脸嬉笑伸出脚踢了踢已经惨死的孩子,没有丝毫愧疚怜悯之心,“你瞧,他现
在乖乖躺在地上的模样跟路边的死狗可真像啊!哈哈!”
马倌顺从的跟着干笑两声,像是没有灵魂的傀儡。
奴才就该有奴才的样子。
主人说好笑,那就是好笑。
织梦冷冷看着他们,被束在身后的手指用力蜷起,从未有过的滔天杀意在心间不断呼啸着翻腾着,明亮的瞳孔逐渐变成漆黑一片,像是失去星辰的夜空,暗无天日,看上去诡异至极。
有人在她耳边低语着蛊惑。
杀啊!杀了他们!
他们怎么配活着?
“怎么样,看在你还有几分姿色的份上,只要你跪下来求我,我就大发慈悲的放过你!”
“快,跪下来求我啊!”
织梦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眼前那张嘴一张一合,像是一张血盆大口开始吞噬她的意识。那句带着杀意的话在她脑海里突兀出现后,她浑身气血翻涌像是快要炸开一样,千万根针扎一样疼苦。
身体里的真气在疯狂暴走,像是要撑爆她的经脉宣泄出来,意识被冲击得有些模糊。
“快点求饶啊!”
男子看着毫无反应的织梦,突然被她的态度触怒,狠狠踹了织梦一脚,把她踢翻在地。
“好!死丫头脾气够犟!老子倒要看看是你骨头硬还是东郡城的地硬!装什么麻袋,直接绑上去!”
马倌闻言,手中动作停了下来,沉默了一会,才小声地开口。
“……会死的。”
男子闻言脸色一沉,眉间骤然聚起黑气,像是凶神恶煞的阎罗。
“你在反抗我?”
眼看他就要发火,马倌赶紧畏惧地低下头,把绑住织梦手腕的绳索另一端拴到了马车上。
织梦仍旧一言不发,冷着一张脸,眉头紧皱,这幅模样看得男子心里一阵窝火。
“快,赶紧去驾车!”
男子气冲冲地爬上马车,蛮横地使唤着马倌,手里的马鞭挥舞得啪啪作响。
马倌回头看了一眼被绑在马车后的织梦,心里一沉,这才跟着爬上了车,抓起缰绳驱马向前。
轧轧的车轮声响起。
马车一跑,织梦就被野蛮强横地拖行着,留下闷闷的摩擦声。
男子一脸兴奋地望着长街,时不时往后看一看,嘴角得意的笑容藏都藏不住,马上就能听到这个不知好歹的臭丫头痛哭流涕的求饶声了,想想就叫人兴奋不已。
赶快哭着求饶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