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奂之听了感叹半天,才徐徐说道:“兄弟,你年轻识浅,一念之差铸成大错也情有可原,这也正是公门人不如江湖人畅快的地方。但是你知错能改,誓要擒拿凶手,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魄力,十分难得,那位惨死孩童九泉之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至于那周子正的下落,既然兄弟一路追踪至此,应该错不了,那位普贤大师的话,兄弟不必过于认真。”
陈步云大惑不解:“出家人不打诳语,普贤大师年纪那么大,怎么会公然撒谎脸不红心不跳?”
王奂之微笑着说:“兄弟啊,你太单纯了。他普贤大师只是说周子正不在他山门,万一那周子正自知这次闯下的祸事太大,以后难以见容于尘世,而在普渡寺剃发出家取了个佛家法号,你难道能说普贤大师是在撒谎吗?”
陈步云勃然变色,他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忍不住说:“这样玩文字游戏,也太不要脸了吧。”站起身来就要上山。
王奂之忙叫住他,笑嘻嘻说:“兄弟,你准备这次上去,怎么跟人家说?”
陈步云说:“让他们把周子正交出来啊。”
王奂之道:“兄弟又鲁莽了,你就这样让人家交出人来,人家不理睬你,你能怎样?人家佛门重地,岂是你说搜就搜的?”
陈步云心情黯然下来,瘫坐在地上,转念一想王奂之见识超群,肯定有什么好办法,于是向王奂之行礼求教。
王奂之笑嘻嘻说:“不如这样,兄弟现在即刻进入县城,先找到一家私刻假章的店铺,央求人家帮忙做个假的介绍信,这样你介绍信在手,再去普渡寺就理直气壮多了。反正普渡寺距离元阳县这么远,普善他们不可能亲自去元阳县核对吧?”
陈步云踌躇着说:“我本来就是公门捕快,光明正大,职责所在,应该是去捉拿那些私刻假章的商贩,现在反而上门央求他们帮我做假,这不是知法犯法吗?”
王奂之耸了耸肩说:“既然如此,那兄弟就只好在这里徒叹奈何了!”看陈步云左右为难的样子,开解说道:“兄弟啊,只要心中装着正义,那么实现正义的时候略微歪一下也无可厚非。”
陈步云骤然醒悟,忙抱拳感谢王奂之的提醒。
王奂之说:“千万要记住,不要自作聪明多此一举开具发给济川县衙的协作函,否则普渡寺找济川县衙核对,济川县衙里的人经验丰富,一眼就能看出真假,那就拆穿西洋镜了。”
陈步云说道:“感谢大叔提醒。”转身正要上路,忽然想起自己现在身无分文,那些小商贩哪会鸟自己?自己在济川县无亲无故,又去找谁借钱?
他想王奂之为人古道热肠,没准王奂之会借给自己钱呢,无奈之下只有回过头来,厚着脸皮说:“晚辈现在囊中羞涩,大叔要是信得过晚辈,能不能暂且借些银钱,晚辈给大叔打张借条,保证此间事了返回元阳县后,将银子邮寄过来。”
王奂之微笑着说:“你我一见如故,何必打借条?”从袖子中取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说:“拿去先用着,不够了到后山找我,山后只有一家在那隐居。”
陈步云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心里有点不安下来,毕竟那王奂之自称自己不过是个农夫,但是却随手就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显然对方身份可疑。
但是这个时候,总不能把银票退回去吧?而且现在最要紧的是将周子正绳之以法,于是只好谢了王奂之,赶回县城,打听着找到一个偏僻的巷子里,寻到一个专门刻制假章的商贩,讲定了一两银子,让他按照自己要求刻制了一枚元阳县衙的公章,然后又央求商贩帮忙撰写了一份介绍信。
虽然陈步云从来没有看到过介绍信的样式,但是那商贩这些年来显然没少干过类似的事情,他照着别的县衙的介绍信样式,三下五除二就给陈步云做出一份元阳县衙的介绍信来,然后扣上公章,交给了陈步云。
陈步云拿在手里,反复看了看,感觉还真挺像那么一回事的,于是说了声叨扰,将假的介绍信装在身上,假章拿了出来运起内功将其捏碎,以免有不良之人拿去做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
他现在既然资金充足,就不急着去普渡寺了,先打听着去县城的加气站,把自己丹田玉的内力加满,然后找到一家店铺,饱餐一顿,这才出了县城,再次上普渡寺来。
到了解剑亭,还是那名知客僧拦阻。
陈步云取出介绍信给他,知客僧拿在手里,一边仔细查看,一边贼兮兮的瞅着陈步云,显然不大相信他不到半天的工夫,竟然把介绍信拿来。
陈步云装出不耐烦的架势问:“看完了吗?”
知客僧道:“施主稍候,贫僧先去请示下普贤助理。”说完,命令另一名和尚即刻上山禀报。
陈步云就坐在亭子中等候,不一会工夫,只见普贤又领着一班和尚下山来,笑眯眯的说:“施主去而复返,不知所为何事?”
陈步云将介绍信从知客僧手里拿了过来递给了普贤,说:“本来不愿再次打扰宝刹,但是刚才我县衙飞鸽传书过来,称有可靠线索周子正就藏匿在宝刹之内,并且传过来一份介绍信,让陈某先在这里与普善大师商量出一个妥善解决的办法,然后将情况回报给县衙。“
普贤大师一边听,一边拿着那封介绍信到鼻子边闻了闻,然后笑了笑说:“恐怕施主言语不实,据施主刚才所言,这封介绍信也是飞鸽传书邮寄过来的?但是贫僧闻着这介绍信,除了刚刚书写的油墨味道,没有一点鸟腥味。“
陈步云心里一惊想:“这个老秃贼好心细。”不过他想普贤既然是“助理”,肯定很多事情做不了主,自己要是硬气一些,对方可能就会气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