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保住命再说吧,左子枭已经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那个山坳你不能再回去了。你的命,可比九龙玉箫更容易挑起白鹤山和六悬峰的纷争,我可不想父亲糊里糊涂就替别人杀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周懿谢道:“全凭姑娘做主,大恩大德,周懿日后再报!”
武馨白了他一眼,“我最恨玩弄风月诓骗女人的负心汉,想让我救你,就老实点!”
周懿红着脸,十分尴尬,连连点头,却不再辩解。
当时已过了半夜,武馨道:“凭我一人之力,想救你并不容易,尧贵是和左子枭一条心的,他们要是联起手来,我根本保不住你。”
周懿道:“我现在是刀尖上的鱼肉,何去何从,全凭姑娘做主。”
武馨叹了一声,“去找我姐夫,现在只能靠他了。”
“那位东郭大哥?”
“对,他跟左子枭不和,这次带来的随从中,大部分都是我姐夫的人,他要是肯出面保你,尧贵和左子枭都不敢轻举妄动!”
周懿对东郭秀已有些了解,对他的为人更是深信不疑,加之袁复和他交情深厚,料此人定能助他保护母亲和妹妹平安返回白鹤山。
“我们去哪里找他?”
“龙云寨。”
话音一落,武馨策马扬鞭,直奔龙云寨而去。
说起要去龙云寨,周懿内心忐忑不安,眼下形势骤变,此去虎狼之地已不同昨日,是吉是凶还很难说,不过眼下也只有这一种办法能确保他母亲等人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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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龙云寨,已经是五更天,武馨唯恐左子枭的人盯上周懿,就留他在自己房中休息了一阵。
天亮后,她亲自带着周懿去找东郭秀。可当时东郭秀并不在龙云寨,辗转到了中午,方见袁复从外面回来。
武馨急的火燎,忙问袁复:“东郭大哥去哪了?”
袁复着急忙慌地道:“被尧寨主请去助阵去了!”
“助的什么阵?”武馨一脸疑惑地问。
“昨夜三更之后,寨中出去买路的兄弟遇到了强人,结果非但没有得到钱财,兄弟们反倒被杀了两个。寨主知道后大发雷霆,就带着兄弟们前去报仇,可没想到,那人功夫十分了得,寨主带过去的人死伤了一半,硬是没能擒住她,所以早上的时候东郭大哥就被尧寨主请过走助阵去了。”
周懿冷笑道:“路乃天地所筑,龙云寨无缘无故地收什么买路钱?”
袁复也无话可说,转而就又要找人去助阵。
武馨岔开话,又问他:“对方有多少人?连东郭秀都对付不了吗?”
袁复叹了一声,道:“说来惭愧,对方只是一个瘦弱的女子!可她使了一手玄妙的剑法,弟兄们都不是她的对手……哎,没工夫再耗下去了,我去找人!”
周懿一听是个瘦弱的女子,脑海中立即闪过昨夜那个自称姓周的姑娘,忍不住就想再问几句。不过还没开口,余光就已经扫过身旁的武馨,见她面色赤红,正瞪着他喘着粗气,心头的怒火似乎随时都会爆发出来。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侧身对武馨说:“她也姓周,与我乃是本家,周懿绝非好色之徒,故而……”
“什么!”袁复几乎要跳了起来,“你说你是……周懿?”
周懿长叹一声,把嘴边的假胡子扯了下来,一个白净俊冷的青年赫然而立。袁复傻了眼,看了看旁边的武馨,她神色不惊,显然已经知道了实情。周懿抱拳向他行了一礼,说道:“袁兄弟!事已至此,我也不必再瞒你,我就是周懿,这些年六悬峰费尽周折要找的白鹤山亡徒,就是我!”
袁复目瞪口呆,指着周懿,“你……你……”
“为保母亲安全,不得已才隐瞒身份,这些年多亏兄弟照顾,周懿实在惭愧,等我安顿了母亲回到白鹤山,周懿在来向众弟兄当面谢罪!”
袁复虽然是个武夫,可说到这件事,他却十分明白,眼下武馨带着周懿来找东郭秀,显然是要帮助周懿脱险。两天前左子枭突然来到龙云寨,八成也与此事有关。
他敬重周懿是为其人,无论他的真实身份是谁,这一点不会随之改变。
“周大哥若想离开长沙,袁复愿鼎力相助!”
一句话让周懿眼眶殷红,千言万语不足以言谢,于是一抱拳,向二人深鞠一躬。
眼看要到正午,武馨有些焦急,对袁复说:“这件事只能告诉我姐夫,你要防着你手下的人,千万不能走漏了风声,万一让左子枭知道我们在和他对着干,接下来的麻烦就大了。”
袁复点头应下,命人备了三匹马,三人一人一骑,袁复领头,直接去了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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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到西山,就看见山下竹林中惊飞一片白鹭,三人顺势而下,直奔那片竹林。
彼时,虞兮和东郭秀在竹林深处已经交手多时,尧贵带着一群残兵在外围形成合围之势,弓弩手随时待命。
不过东郭秀为人正直,他和虞兮棋逢对手,交手时剑走奇招如切如磋,乃是一件快事,自然不愿尧贵插手。
周懿一行三人赶到时,只见那碗口粗细的竹杆被二人削落一地,竹叶纷飞,犹如晚秋。周懿瘸着腿挤入人群,透过飘飞的落叶,仔细打量那个女子,正是昨夜和他赌气离开的周姑娘,二人剑影缥缈,甚有章法,一时间难分胜负。可是虞兮身体虚弱,又接连击败龙云寨数十人,再和东郭秀交手时,早已体力不支,若不是早年虞广陵将毕生所学都传授于她,虞兮早已败在敌人接连不断的进攻中。
周懿看得焦躁不安,左右瞅了瞅,见弓弩手都处于待命状态,尧贵又在一旁踱来踱去,分明是东郭秀不让他放冷箭。
武馨始终注视着周懿,冷笑道:“你有怜香惜玉的心,怎么就没有英雄救美的胆?”
周懿道:“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能见死不救,毕竟一群人围攻一个女子,是没有道义的。”
武馨嗤之以鼻,说道:“你现在自身难保,我劝你还是不要出头,要是再惹毛了尧贵,我姐夫也很难保你!”
“那要看这话该怎么说了。”说着,就走出了人群,来到二人交锋的阵脚前,“东郭大哥何必再跟她仁义君子!她被寨中兄弟轮番挑战,早已没有了体力,你本可以速战速决,强攻她受伤的左臂,十个回合内就能结束的争斗,你又何苦让她苦撑着呢?给她一个了断,也未必会让天下人笑你无情无义,乘人之危!”
东郭秀一听,不禁打了个寒颤。眼前这个女子剑法极高,若在平时二人对战,自己实无取胜的把握,若真如身后这个男子所言,这女子战死自己手中,那天下人岂不是要戳他的脊梁骨?况且,这女子秉性刚毅,绝无投降的可能,尧贵等人心狠手辣,万一真要放了冷箭,岂不酿成大错?回头看了一下那说话的正是昨日袁复竭力搭救的周兄弟,传言此人仗义,他此时以言相激,分明是要救这女子,英雄相惜,自己何不顺势而为,放她一条生路呢?
于是,他将剑往后一收,飘然落在众人面前,随即又做一个手势拦住众人,让弓弩手暂且退下。
尧贵红了脸,立即拔出长剑,喝到:“东郭秀!你这是何意!”
东郭秀收剑入鞘,转身赔礼道:“寨主息怒,此人杀害龙云寨无数兄弟,我自然不会放过她。不过我与她剑法同宗,怕是出于同门,故而不忍趁机杀之。”
“那就是要放走她?”
尧贵一挥手,弓弩手又围了上来。
“且慢!”
东郭秀紧握着那三尺长剑,一声断喝,目光将众人扫了一遍,“东郭秀行走江湖,靠的就是手中这把饮尽人血的冷剑,我有言在先,此人剑法与我同宗,我需按照同门规定,等她伤好之后正式向她挑战。”
尧贵恶狠狠地看着东郭秀,向前紧逼几步,“我要是不答应呢!”
“尧寨主,有事好说,可别为了一个外人伤了和气!”武馨微笑着走了上去,一抱拳,“寨主也是习武之人,我姐夫这套剑法确实和她如出同门,这一点,自然逃不过你的法眼。既是同门,不妨就让她休整几日,届时再由我姐夫亲自出手取她性命,为兄弟们报仇。这样,江湖中人既不会说落他不顾同门情分,也会大加赞赏寨主您的度量!”
袁复也来求情,“寨主三思,此事应从长计议!”
只听虞兮一阵冷笑,用剑指着众人环顾一周,一脸鄙夷的神态,“一群贪生怕死之辈,要动手就一起上,我随时奉陪,啰里啰嗦!”
周懿连忙向她递个眼色,摇着头不让她再说话。虞兮并不领情,指着周懿道:“原来你和他们一样,都是打家劫舍的强盗!你虚心假意替我说情,我这把剑可未必会饶过你!”
周懿一脸无奈,却又不敢与她多费口舌,于是也来劝尧贵,“尧寨主杀此人无非是要给弟兄们出口气,不过在我看来,这人该杀,却不在此时。”
尧贵颇没耐心,只是东郭秀一心保她,一时间僵持不下,心想倒不如听听周童有何见解。
“杀人偿命,还要另择时日?”
周懿抱拳道:“寨主大义,又素有求贤之心,早年间你一心收留小弟的时候,周童就看在眼中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龙云寨做的买卖,虽说是劫富济贫,可这些年弟兄们走南闯北,难免会伤及些无辜,这也给寨主的英名蒙上了一些不可磨灭的阴影。龙云寨走到今日,正是要为自己正名的时候,若因为弟兄们报仇而对一个女子轮番围杀,这种不光彩的事一旦传出,岂不坐实了那些有损龙云寨名声的传言?寨主要将龙云寨发扬光大,所需要的并非小弟这样的文弱之士,而是义薄云天的江湖豪杰。而若要群雄来投,寨主海乃百川的度量则要扬名于外,然则,此时围杀一个女子,却是天下豪杰所不为之事。试想,以杀一人之快,而阻天下人心,如此得不偿失的买卖,寨主必不为之!”
龙云寨的人大都认识周懿,又都敬佩他的为人,此时听他一说,确是有些道理,于是都纷纷议论起来。
尧贵看着东郭秀不肯退让的气势,再看看众兄弟大都有趋附于周懿的意思,审时度势,也只得作罢。于是命弓弩手暂且收兵,不过对于东郭秀,他却要言语相激,“东郭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尧贵就等你们再战,东郭兄弟可不要食言!”
东郭秀抱拳答谢,众人才缓缓退去。
周懿一回头,看见虞兮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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