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懿刚出怀楚镇,忽听有人在背后喊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人骑着快马朝他飞奔而来。
“周大哥,我和你一起去!”
“袁复兄弟?”
周懿勒了马,回头迎了上去。
“你要去京城,怎么不叫上我?”袁复憨厚的脸上故意露出几分抱怨的神态,想要以此赚得他允许自己随行。
“我到京城又不是去游玩儿,你怎么也要跟着?”
“哦,你看啊,这里到京城,少数也有一两千里,嘿嘿,我这不是怕你路上无聊吗。”
周懿上了马,好像并没有领情,抿着嘴想了想,“长途漫漫,确实无聊。不过你一个大男人跟着我,也多不了几分乐趣!”
袁复嘿嘿一笑,牵着马跑了过来,拦在周懿前面,“周大哥,你也喜欢女人啊?”
“这是什么话!”周懿圆瞪着两眼,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我堂堂男子汉,喜欢一个女人很奇怪吗?”
袁复挠了挠头,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啊,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似乎都是一本正经的,从来都不近女色,龙云寨的兄弟们也都背地里问我,这些事你也没有跟我提过,我哪知道啊!所以我一听你这么说,多少也有些意外。”
周懿对他这么牵强的辩解嗤之以鼻,“庸俗!”
袁复摸了摸他骑的马儿的鬃毛,一脸正经地说道:“你说低俗都不为过,兄弟们心中的周大哥可是个要成大事的人,岂是我们这些俗人所能比的了的?别的不说,单看你身边围着的女孩子就能看出来,你不近女色,是你胸怀大志!”
“好了好了……”周懿瞟了他一眼,“我是凡夫俗子一个,世人所有的七情六欲,我皆有之。不过有句话你没说错,我现在很忙,没工夫去享受那些儿女情长的生活,更没工夫听你拍马屁,我要去京城办一件事,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带上你!”
袁复笑着的脸立即僵住了,“话要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咱们好歹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当初你隐瞒身份的事我还没给你算账,你现在就想一走了之?门儿都没有!”
说着,就往地上一坐,耍起无赖来。
周懿自知此时要说自己去闯刀山火海,是绝对不能吓退袁复的,不得已,便把要去京城寻找东郭秀和刺探大将军底细的事告诉了他。
袁复一听,越发了不得了,立即就暴跳起来,“你要这么说,我还非去不可了,当初我和东郭大哥被困的那个地方我还能记住一些,你一个人去,怎么跟他接头?”
“只要我放出一些消息,说周懿到了京城,他一定回来找我。”
“把自己摆到明面上,那你还怎么暗中调查大将军的事?”
“袁复……”
“你不要说了,除非你今天从我身上踏过去,要不然,这京城我一定要去!”
周懿从没见他如此倔强过,他话语凛冽,言辞犀利,看来京城他是飞去不可了。不过自己这一行凶险难料,连累他走这趟浑水,自己内心着实不安。再看他坚定的神色,心中不禁赞叹袁复之为人,可谓重情重义!
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妥协了,周懿叹了一声,“好吧,到了京城,一切斗得听我的,否则……”
袁复一蹦腰高,翻身上了马,喜笑颜开,“什么都别说了,你指鹿为马我都信!”
说罢,又恐周懿责怪他,一踢马肚,如剑刺一般飞跃而去。周懿摇了摇头,无奈地笑着,策马追了上去。
彼时风残云淡,天空一轮圆月在云层中穿梭,皎洁的月光照在茫茫无边的雪地上,两匹疾飞的马儿显得格外孤独。纵使寒风刺骨,也难掩他们内心狂躁不安的思绪。
袁复突然收了缰绳,马儿也缓缓慢了下来,周懿看他低头沉思,便问:“怎么,想通了?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袁复突然傻傻地笑了笑,“你说,依你的出身和为人,加上你身边来去不断的女孩子,怎么会到现在还单着呢?”
“这个问题和我们要做的事无关,我拒绝回答你!”
“唉,周大哥,我替你缕一缕啊。最近我才知道你和钟钰不是亲兄妹,她虽然霸道些,但她对你可是毫无保留的,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又一起生活在刀口浪尖上,这感情是一定会有的。”
周懿摇头黄脑地笑了笑,并没有接他的话。
袁复一脸认真,紧锁眉头思考了一阵,又说:“但是,我又觉得,和她比起来,芸姑娘更适合你,你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两天我还他们口中打听的你和芸姑娘指腹为婚的事,所以我觉得你和她更般配。”
周懿仍然不说话,低眉瞟了他一眼,表面上虽然波澜不惊,但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袁复兴趣上来,自觉说的有道理,便乐此不疲地继续说道:“偏偏着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武馨,我看你这些日子犹豫不决,莫非你心里一直放不下她?可话又说过来了,她可是六悬峰少到家的,武邺有一半的号令都是通过她的手笔向外传递的,她生性高傲,在感情方面可谓是俾睨天下,你能入她的法眼,算是你前世积了大德了。况且,她为了救你,连天下人都视为隗宝的金丹都给了你,这份情谊,又远远超出了你和芸姑娘的夙缘!”
一想起武馨,周懿火热的心顿时如堕冰窟,想她如花似玉的骨子,本是争芳吐艳的妙龄年华,却被自己当年设下的一局而被困心中,时至今日竟不能走出。为就自己,她不惜与父为敌,最终落得一柄拂尘一盏青灯,何其悲凉?
袁复丝毫没有注意他的表情,话音一转,又说:“可我又总觉得,你和武馨只停留在生死之交的层面,要说到轰轰烈烈,到了让人仰慕的程度的,倒是那个虞姑娘,似乎她和你才是天生的一对冤家!”
周懿心中一颤,神思倏然从对武馨的哀思中拉回。他望着袁复,似乎这个往日的莽汉,现在却成了察人心腹的智者,并且以往自己都很难想明白的事,被他三言两语一说,竟变得如此镜然!
“袁复,”周懿欲言又止,别可思议地笑了笑,“那你说,我会有怎样的福缘,能求得哪一位姑娘共度此生?”
袁复一听,却犹豫起来,“若按我的分析,你和虞姑娘缘分最深,但是,我也不好说,总又觉得你容不下她,似乎你心里还想着别的姑娘,难道是我猜错了?”
周懿这才舒了一口气,看来感情的事,还是旁观者清,自己在面对她们时内心总在迷离,究其原因,正如袁复所说,他心里最深处,还是藏着一个莫离!
周懿哈哈一笑,“没想到,你今日竟让我刮目相看,以后东郭大哥再说你做事不用脑子,我就得替你打抱不平了!”
袁复只是随心一说,没想到竟受到周懿如此的褒奖,二人相觑一笑,策马奔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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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二人到了京城。转眼已是冬月,京城虽不至关东那么寒冷,可大街上稀稀疏疏的人群已然透露着一种衰败颓废的光景。
二人在一间客店住下。
在路上,周懿已经向袁复了解了当初他和东郭秀被困的那个府邸的大致结构,落住客店之后,周懿便让袁复留下等他,他则单独一人去了大将军候靖的府邸。
将军府在皇城之东,从皇宫出来顺着一条东西走向的宽阔大道,五里之外,便是一座威严幽深的府邸,匾额上书’侯府’二字。
周懿来之前,特地备下了一些财礼以供上下打点。进了府,先给门卫一锭金子,让他送上拜帖,言下之意想要拿钱捐个官做。那门卫也不阻拦,又把他引荐给一个管家。管家又收了一通贿礼,随后安排周懿在府中住下,说大将军事务繁忙,前来拜谒的人不计其数,周懿本意就是要留在帅府,于是便在将军府住了下来。
当晚,周懿正在房中设计盘查将军府的布局,忽然听见有人敲门。周懿天生警觉,遂取了宝剑背在身后。那人敲了两下门,见没有动静,便随手推门而入。周懿正要拔剑,那人忙小声叫道:“周兄弟,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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