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春蓦然听见有人喊他,抬头一看,竟是袁复。
“袁复兄弟!”
还没等他进门,转眼间袁复已经下了楼,一直迎到了门口。三人打个照面,袁复不禁一怔,随又憨厚地笑道:“想必这位是嫂夫人吧?”司马春还没开口,他就已经躬身行了礼。
袁复伸手拉住司马春前臂就往屋里来,前脚刚进门,后脚就命店家再去备一间上房,说天气寒冷,客房要用炭火烤到暖人为止。店主按他的吩咐去了,所以一时间也没人过来招呼。袁复等得有些不耐烦,他仗着自己是这里的熟人,索性亲自来取热茶热酒。
“哥哥和嫂夫人不要见怪,这里虽是京城,可往昔繁华的景象早已不复存在了,因为往来的客商少,所以……”袁复心里郁闷,一口饮了一碗酒。
“乱世之下,焉有生息!”司马春郁郁一笑,脸色写满了无奈之情,“哦,对了,怎么不见周懿呢?”
一提到周懿,袁复心里就愈发堵得慌,垂头丧气地说:“还是别提他了!他这个人呐,做事就是没个正经,一会儿关东,一会儿京城的!这才刚稳住脚,他一个人又去什么太极山了!硬是把我一个人留在了京城……真是急死人了!”
“太极山?”慕容雪忍不住叫出声来,一脸的惊讶。
“怎么,你知道哪里?”司马春盯着她的眼睛,淡淡地问道。
慕容雪定了定神,脸色突然又低沉下来,眉睫之间似有无限哀伤,“我和虞兮去关东的时候路过那里,还差点迷了路……”
袁复一惊,随即打断了她,“对对对,就是那里!我听周大哥说了,那里神神秘秘的,道路错综复杂,当地人都不敢随便上去。那里还有一个什么太极……太极峰!据说啊,这太极峰常年被云雾笼罩,一直神龙见头不见尾,很少有人上去后还能活着回来的!”
“那他怎么还去!你怎么不拦着他?”司马春顿时紧张起来。
“我哪拦得住啊,他就是一头倔牛,我跟着去他都不同意,还说让我在这里监视假的东郭秀,你说,我能怎么办?”
司马春饮了一盏茶,思忖良久方徐徐抬起头。照袁复如此说,这京城之中定有许多他未知的隐情,“你的话我怎么越听越不明白了!周懿绝不是那种鲁莽之人,他在这个时候去太极山,肯定有他的目的!你仔细想一想,他还给你说了其他什么话吗?”
袁复挠了挠头,左右也想不出什么来,“只有这些了,你们都神神秘秘的,我看他这是故弄玄虚罢了!”
司马春眼神冷峻,似乎猜到了什么玄机,“他是故弄玄虚的人吗?你可有想过,他为什么让你监视东郭大哥?东郭秀的英名天下无人不知,谁有这么大的胆,敢冒充他?”
“一言难尽!你到将军府走一趟就知道了。”袁复向门外看了看,然后小声说道:“东郭秀也在京城,而且和周大哥对饮了一个通宵。不过,这个东郭秀,是假的!”
“这也能有假!周懿是怎么知道的?”
袁复无奈地撇着嘴,两手一摊,耸耸肩道:“他要肯告诉我,我就不至于这么郁闷了。”
“那他走几天了?”
“差不多半个多月吧。”
“你呢,可查到什么没有?”
袁复向后一仰,半瘫在椅子上,“好像你们都是明白人一样。像我这种粗人,能查到什么?”他随即又想起周懿临行前安排他的那些混沌不清的话,于是嘿嘿一笑,“他在临走之前嘱咐我,让我时不时地向那个赝品透露一些我们已经开始怀疑他的迹象,你可知道为什么?”
说罢,看司马春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不禁笑了起来,“看来,也不是我一个人猜不透他的心思啊!”
司马春嘴角微扬,“他想什么我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样以来,那个赝品肯定会放出更多的信息,来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或者引导我们去走向其他的迷途!”
袁复笑着的脸立即僵住,“这可没意思了!就算你猜得对,你知道接下来该……”
话音未落,司马春便即接了一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看来,我真得走一趟这个将军府了。”
袁复无奈地瞪着眼,半天才回他一句:“看来你们比亲兄弟还有默契,那好,这一回可说好了,我得跟你一起去!”
“袁兄弟,你的战场就是守好这块根据,周懿让你留守,八成就是算准了我会找来。”
“哎,你怎么也变得和他一样,油腔滑舌的,你是嫌我本事不够,会拖累你吗?”
司马春一顿,侧眼看了看一旁努嘴的慕容雪,笑道:“你总得解决我后顾之忧吧。我们都走了,你的……嫂夫人怎么办?”
慕容雪立即站了起来,大声说道:“那我也去!”
司马春没有说话,冷眼看了看袁复,又看了看慕容雪,二人气场不足,只得妥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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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晚间,司马春安顿了慕容雪,便一个人悄悄离开了客栈,按照袁复事先指好的路,直奔大将军府邸。
走到半路,忽见一队人马穿街而过,在大街尽头的一个府邸停了下来,马上下来数人,匆匆进了那座府邸。映着阑珊的灯火,隐约可见那马上之人一副西域人士的装扮,尤其是队首那人,帽檐下飘着的头巾极为眼熟,他在拜火教时似乎时常见到。
司马春此来中原是为逃难,可他心里一刻也没忘记要回去报仇。辗转奔波,两年匆匆就过去了,可他对两年前拜火教那场风波仍然没有一丝头绪,所以现在一旦看到西域的印记,他便不顾一切地跟了上去。
当时天已黑透,司马春来到那座府邸之外,见门楣宽阔,气宇峥嵘,非等闲之家可以如此。他原想此即大将军府,可没想到,门口的两个大灯笼照着匾额,’太傅府’三个大字格外显眼。
“怎么会是太傅的府邸?”司马春心中嘀咕,脚下没停,翻身跳过了高墙。
别看太傅府的门外冷清,可府中却是一副繁忙的景象,下人丫鬟们来来往往穿梭于各个阁楼之间,巡逻放哨的府兵三五成群,往来不断,论起威严,此处丝毫不输于皇帝的寝宫。
司马春跳上屋顶,于回廊之上起起伏伏,不觉之间已经到了府邸后院。那里有个气势恢宏的立柱大殿,店中灯火阑珊,似乎还有人在殿中。
他正要过去查看,只觉一个人影从身后晃了过来,一回头,一个身穿睡袍的人就站在跟前。司马春慌忙就要拔剑,只见那人身手在嘴边做了一个不要声张的姿势,然后轻声说道:“我是东郭秀,你可是司马兄弟?”
司马春吃了一惊,他今夜出们虽为会会这个东郭秀,可万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他。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自己也有防备,因而抱拳道:“东郭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你随我来!”说着,转身跳下屋脊,抄道一条幽僻的小路,来到一个极为隐蔽的去所。那里有个小门,推门而入便是一个密道,二人一前一后走了约有一射之地,方才出了密道。面前一个水榭,上有一座小亭,东郭秀便请他到亭下叙话。
“兄长,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司马春的?”他开门见山,丝毫没有隐藏,正如周懿嘱咐的那样,要让此人觉得,自己已经被怀疑了。
东郭秀一怔,随即笑道:“我听袁复说,周懿结交了一个兄弟,和他极为相似,刚才你进门时我就看到你了,此时此刻能来此地,除了司马春,还能有谁?”
司马春故作疑惑消逝状,遂抱拳行了礼,“我也听袁复说了兄长的事,所以要到将军府去找你,你怎么又到了太傅府?”
东郭秀笑道:“先说说你,你既然要去将军府去找我,怎么也到了这里?”
“实不相瞒,是一群西域风格的人把我引到了这里。”
“哦?”东郭秀低眉沉思片刻,“看来司马兄弟是想知道这些人的来历了?”
“正是!听兄长的口气,你是知道他们的来历了?”
“我当然知道,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的。”
司马春一听他话中有话,又时刻想着要对他提防着,便又追问了一句,“就请兄长据实相告!”
东郭秀娓娓道来:“朝堂之上,骠骑大将军持功自傲,藐视皇威。天子暗弱,不敢有悖于他。可太子生性刚烈,便让太傅为他谋划,暗中监视将军府的一举一动。长此以往,大将军和太傅就成了水火不容的死对头。说来也巧,这两位权臣的府邸相隔不远,太傅为了暗中监视侯靖,就派人暗中修了那条密道。为了不让人发现密道的所在,太傅又买通了将军府的内应,在此修了一处亭榭。这些日子我在将军府待得烦闷,才无意中发现这个秘密。因为见不到侯靖,在将军府的调查也没有什么进展,所以这几天我就通过这条密道去太傅府上转了一转,没想到,今日碰巧能在那里遇见你。”
司马春半信半疑,可表面上却要装作深信不疑的样子,“那也真是太巧了,兄长都穿上了睡衣,想必是要休息了。”
东郭秀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穿着,随又圆和道:“哦,本来已经睡下了,可想起前几天和周懿说的那些事,心里又实在难安,所以才想着出来转转的。对了,你不是说你是被那群西域的人引来的吗?可查到什么没有?”
司马春被他一问,思绪立即收了回来,“还没有,我刚到这里。”
“你不必着急,太傅府每天都会有西域过来送信的人,你想要的真相,迟早会查到的。”
“当真!”司马春顿时精神抖擞起来。
“实不相瞒,这些西域回来的人,都是太傅派过去监视大将军的眼线!”
“眼线?此话怎讲?”
东郭秀道:“太傅已经掌握了一些消息,大将军极有可能举兵谋反!现在适逢乱世,他想夺天下,只是缺少一个名头,所以,他急需天下发生一场变故,他好借助一些未知的变数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司马春不解,“那这和西域的眼线有什么关系?”
东郭秀道:“据我了解,当年侯越在世的时候,侯家的阴谋就已经开始实施了,他们企图勾结西域的胡人发起战乱,可是西域那里有拜火教镇守,胡人一时间难以兴风作浪,于是,侯氏父子便利用自己在江湖中的势力,企图颠覆拜火教。这其中,就有一位世外高人,人称‘金吴先生’!”
“什么!”司马春一听到’金乌先生’,如同当头响了一个惊雷!毕竟,他司马氏一族,就是毁在此人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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