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周懿和月姑的谈话已经被她听见了,不过她来得不是时候,所以只听周懿说了一句“实不相瞒,我心已有所归属,虞兮之才旷世难求,可是我与她早在无相山的时候就错过了,包括几个月前在长沙,这一切,都是注定的!
虞兮听了他的话,不禁满心酸楚,两行眼泪滚滚而下。不过她并没有推门而入去问个究竟,她的这点理智也恰恰葬送了二人原本可以相认的机会。虞兮生性高傲,想着儿时二人发过的誓言,禁不住一声苦笑,转身就走开了。
等周懿开门出来观望的时候,她已经走出了回廊,脚下咯吱作响的踏雪声,恰好遮住了门帘怕打的响声,虞兮心灰意冷,再也没回头。
“难道,你就不好奇吗?”
月姑悄悄走了出来,看着虞兮走远,她心里也很难受,就忍不住问了一句。
周懿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仍然注视着地上那一排远去的脚印,“她天性高傲,现在却如此卑微,也许是儿时我和她书信往来,她把我当成了一位知己,而我今日的作为,又让她大过失望,心如死灰,所以才没有进去吧。”
“哼,”月姑摇头笑了笑,“我说的不是她为什么没有进去当面质问你。哎,可怜呐!”
“哦?”周懿扭过头,才发现月姑的神色是如此的失落,似乎她和这个为情所困的女子有过共同的感触一样,“婆婆想要说什么,还请明示!”
“有件事我得告诉你,否则,这个结局对她太不公平!你就一点也不好奇,她身上的寒毒从何而来?”
“您不是说,她的病也是由金丹而起吗?”
“那她又是如何吞食那枚金丹的?你不觉得奇怪吗?”
周懿停了停,心想月姑这么说,肯定是有她的理由,自己若去无端的猜测她吞食金丹的理由,怕是会对她无法言表的初衷造成一定的亵渎!既然如此,那就细心听教。
月姑道:“十年前,你们白鹤山遭难的时候,可谓是噩耗连连,不过最为危机的,就是你父亲被压天牢,面临斩首之灾。当时皇帝之怒无人敢去劝谏,唯有无相山在暗中替你们周家斡旋。兵部尚书李贺,曾是虞广陵的旧部,吏部尚书翟雄,也是我父亲当年的门生,虞广陵从中调停,让二人当朝替你父亲开脱,于此同时,他又愿意献出无相山的另一支九龙玉箫作为筹码来保你父亲。这些事情,恐怕你还不知道吧。”
周懿听她娓娓道来,内心深处被狠狠地刺痛了,“那虞兮呢?她和我母亲情同母女,想必她更关心我母亲的安危吧!”
“当时我一直在派人打听,因为虞兮的母亲和你父亲的关系,她死之后,无相山有很多人把这笔仇恨记到了你父亲的头上,所以当虞广陵决定用九龙玉箫来保你父亲的时候,遭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反对!”她哀叹一声,看了看周懿殷红的眼眶,“就是在那种情况下,虞兮毅然决然拿走了九龙玉箫上了白鹤山。后来,听虞广陵对外的说法是,虞兮少不更事,因为顽劣,误食了金丹,可只要仔细一想,就能察觉其中的玄机。虞兮和你母亲感情深厚,她拿到九龙玉箫后去了白鹤山,她能去找谁?”
“我母亲?”周懿嘴唇颤抖。
“我想这其中必有缘故,你要是觉得亏欠她,就去找她问清楚。人生一世太过匆匆,你原本想着,等一切都平息了,两个人再安静地坐下来好好地聊一聊,”说到此,她一脸苦笑,“可你永远都无法预知,明天还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今天她走了,你不去挽留,等到明天,也许她的心就凉了。那些被人们冠以‘无可奈何’的故事,往往都是这么发生的。”
周懿听得字字扎心,他低着头,眼泪顺着鼻尖往下滴。他此时才恍然大悟,几天前自己和黄奎说的那些话不过是自己的臆测罢了,月姑和他太师父之间的恩怨,绝非一句放下心中的高傲就能解决的。
望着月姑迷离的双眸,他心中总算是明白了,只要内心坚持只爱莫离的执念,他和虞兮相交,不必过于拘谨,恩情于此,过失则使人心寒。
转眼天空泛白,山鸡已经开始打鸣,周懿辞别月姑,就去找虞兮说明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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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来到客房门外,犹豫了一阵,还是敲了门,不过出来开门的确是周炎。
“你不在芸姐姐那里,怎么跑这里来了?”
“懿哥哥,你是不是惹芸姐姐生气了?还有那个漂亮的姐姐,她也哭了,你做错了什么事吗?”
“谁?是那位虞姐姐吗?”
周炎来时,听见袁复称她虞姑娘,便知周懿说的也是此人,点头道:“恩,她好像很生气,走的时候还念叨着你好狠心。懿哥哥,你要是做错了事,就找她认个错,把她接回来吧,外面还在下着雪呢!”他眼神如此清澈,没有一丝杂乱了念想。
周懿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脑袋,“哥哥应该向你学习,那位虞姐姐去哪了?”
“喏,”周炎向外努了努嘴,“刚才出去了,身后还跟着一只大怪物!”
“怪物!”周懿吃了一惊,小孩子说话随心,他说有怪物,不过是天色阴暗看不清楚罢了,不过由此看来,虞兮确实会有危险。于是他进房拿出那把清布裹着的轩辕剑,喊来袁复好生看护周炎,然后急匆匆向外追了过去。
出了怀楚镇,他在一个破庙门口追到虞兮,正如周炎所说,她身后确实跟着一个庞然大物,不过那不是什么怪物,而是念生。
当日虞兮来到怀楚时,怕念生太过招眼,就让它暂时在庙中等她。念生颇通人性,虞兮不让它乱跑,它就真在庙里等了两天,动都没动。虞兮进门时,看它一脸呆萌的神态,又如此听话守约,不禁又想起周懿来,相比之下,心中的落差更是加深了那种落败感,一时间,忍不住趴在念生身上放声大哭。
念生跟着虞兮刚出庙门,门口松柏上的积雪硬生生地砸了下来,正往虞兮身上砸去。此时念生已经看到了有人来,不过它心系虞兮,自然顾不得别的,箭步一蹿,伸头挡在虞兮头顶,那一团积雪正好砸在它的头上,雪花四溅,只有少许沾到了虞兮发梢上。虞兮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却无意地看到了周懿。周懿抬起的手似乎要提醒她上面的雪,可他终究没有开口。
念生咆哮一声,露出爪牙,纵身一跃扑向了周懿。
虞兮回过神来,吓得心惊肉跳,大喊一声:“不可!”随即箭步上前,抢先一步到了周懿身边,双臂一伸,把他拦在身后。
然而,念生扑过来的力道之大,虽然看见虞兮挡在了面前,可它收手一晚。
它利爪如同钢刀,须臾之间,离虞兮面庞不过一尺。
周懿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情急之下,左手将虞兮拦腰抱住,右手顺势拔出宝剑,尺寸之间,遂使出一招’霁月清风’!剑中念生前臂,只听它一声哀嚎,连连退出数丈之外,将庙门口的一株柏树拦腰撞断,顿时雪雾弥漫,惊起一阵飞鸟。周懿的功夫尚不足以驾驭如此凛冽的招式,念生后撤时,他也被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道往后推出数丈远,二人倒在雪地之中。
虞兮见念生负了伤,一把将周懿推开,跑了过去。念生从雪雾中冲出来,抖了抖身上的雪,忍不住怒火中烧,仰天咆哮一阵,就又要来攻击周懿。
虞兮连忙抱住它的前腿,大声喝道:“不可以!”
突然,念生停止了怒吼,低着头四下闻了闻,似乎除了虞兮身上的味道,它又嗅到了其他熟悉的气息!
周懿见过它,那时它还叫穷奇,被困白鹤山西山,由岳忠看养。周懿十分奇怪,如此一个凶神恶煞的怪物,为何对虞兮这般袒护?他收了剑,缓缓往前走了几步。
念生突然盯着周懿看了起来,一动也不动,只有抽动的鼻子在不停地探寻他身上的气味儿。
当你那虞兮听虞广陵说过,念生之所以对她与常人不同,究其原因,是因她体内的那枚金丹,让念生误以为她是旧主摩鶄。而今天看来,周懿体内也有一枚金丹,念生如此警觉,便不足为奇了。
她见周懿收了剑,于是也松了手。
念生顺着那股气息,低头探到周懿身边,上下闻了闻,眼神里顿时冒出一股久违的喜悦感,伸出舌头就在他手上添了几下。
周懿心中一阵发毛,不过显然它没有敌意,自己也不必太过警觉,念生围着他转圈时,他却不经意间看到虞兮正望着他们舒心地笑着。
念生如同见了新主人一般,蜷曲这身子把他围了起来,周懿也觉得有趣,就轻抚它身上的毛发,一主一仆,如同隔别多年!
二人正在嬉闹,虞兮却从梦幻般的幻想中走了出来,周懿于她而言,已经过去了。想到此,鼻尖又一阵酸楚,虽然笑着,但两行热泪还是道尽了她此时的心碎!于是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
周懿看她默默离开,忙从念生身上跳了下来追过去,“虞姑娘,请等一等!”
虞兮目光呆滞,他的叫声似乎已经无法听得进去,也没理睬,继续往前走。
周懿追过来,看她满脸泪痕,心里竟如刀绞一般!正如月姑所言,她的心,也许已经凉了。
渐渐的,虞兮头上落了些雪花。她目光深沉,盯着周懿的双眼,似乎是在拷问,那种无声的质疑,让周懿透不过起来。
“这里天冷,你注意身体!”
周懿避开她的眼神,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披在了她的身上。虞兮静静地矗立那里,如同一株干枯的老树,等待着心底渴望的阳春。二人再次对望,皆无语凝噎。
念生似乎看懂了二人的心思,因起了风,雪打在脸上无比的难受,它便挡在风口,将身体蜷成一个圆,把二人围在其中。
周懿仔细看了看虞兮,她天生卧蚕凤目,那种卓尔不群的神色远非世俗女子可比,而这种感觉又是如此的熟悉,他一时忘情,不觉间,竟将她肩头散落的一缕长发揽在手中,心中却想:“如莫离尚在人间,当与此卿媲美!”
虞兮等了又等,始终不见他开口说话,彼时二人头上落了一层雪,虞兮嘴角微扬,浅浅一笑,将身上的那件披风系好,推开念生,缓缓走了出去。
她的那缕秀发,也随即从周懿手中滑落。
念生看着虞兮越走越远,而周懿又不去追她,急得乱跳,一会儿跑到虞兮面前试着拦住她,一会儿又跑回到周懿身边推他去追虞兮。
虞兮渐渐远去,风雪相隔,她的身影也变得模糊。二人虽无只言片语,那四行止不住的泪水,却道出了他们内心深处难以分舍的情愫!
(笔者泪奔了!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去经历,所以,现在远不是他们相认的时候,不过小伙伴们放心,接下来他们不会分开了,但是矛盾还是接连不断的。今天到此为止,明天继续,希望大家持续投上你们的推荐票,让九龙玉箫的收藏和点击冲上去!O(∩_∩)O哈哈~,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