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山震虎
回宫的路上,皇帝吩咐高九:“让敬儿在外多住两天,你和许忠亲自挑人去相思殿服侍。”高九连连点头,“奴婢明白!”许忠黑着一张脸,这可是个苦差事啊,若是以后南宫敬那里出了任何纰漏,自己的人头可是说没就没了。不行,他这次说什么也得去求主子帮忙了。
天刚蒙蒙亮,徐雪殇就接到了宫里的传信,只有两个字“成了”。徐雪殇松了口气,披散着一头如瀑布似的墨发,吩咐暗一:“暗一,你去跟暗灵前辈要几个人送去钰王殿下的相思殿。”暗处的暗一领命而去,“是!”交代完毕后,徐雪殇回了床上继续补眠。
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相思殿一夜之内换了所有下人,各宫的眼线都石沉大海没有了消息,皇后、司徒贵妃和兰妃都坐不住了。“人都换了?”皇后一阵后脊发凉,是不是芳菲的身份被发现了?若是真这样她该怎么跟皇帝解释?还有,芳菲会不会出卖她?走着走着,她险些一个不注意栽下走廊,“娘娘!”宫女们给她做了肉垫子,一时间走廊中乱成一片,有扶她起来的,有跪地请罪的……“别动本宫,本宫的脚崴了。”皇后疼的眼泪汪汪,宫人们一时间忙的人仰马翻,“快,宣太医。”
司徒贵妃更是做贼心虚,刚做好的指甲都被她给生生掰断了,“难道是南宫敬毒发身亡了?”她伸出手指算了算日子,“不对啊,这不是还有几个月吗?”难道是这南宫敬不禁折腾,就这样没了?若是这样就真的太好了。
兰妃是最为狡猾的一个,她凉着燕窝粥,心情大好,“这皇后和司徒贵妃又该吃不下饭喽!”她舀起燕窝粥一口一口送入口中,心中嘚瑟,完全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到时候谁倒霉她再顺便踩上一脚,也出出这些年在宫里所受的窝囊气。
太子宫中,正在欣赏歌舞的太子,一手撑头,一手端着美酒,眼色迷离的盯着那些身段苗条,搔首弄姿的美人,就差没流出口水来了。他的贴身太监飞奔到他身边,在他耳边一阵耳语,听完汇报后太子紧张起来。“母后的脚崴伤了?”太子立即起身向中宫而去,边走边埋怨不停,“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真是的。”宫人们一阵无语啊,这位主子怎么这么没良心呢?换做常人,母亲崴了脚不担心害怕才怪,怎么会有如此反应呢?
皇帝忙着批阅奏折,听说皇后崴伤了脚,冷哼一声:“皇后这脚也崴的太是时候了。”高九不置可否,可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试探的问皇帝:“陛下要不要去看看?”毕竟那是皇后。皇帝停了笔,看向高九,“妃嫔们都去了没有?”高九明白皇帝是问司徒贵妃和兰妃,如实回答:“都在路上了。”皇帝起身,“走,咱们也去瞧瞧。”高九连忙跟上,他知道重头戏来了,皇帝去探伤是假,去才是真。
司徒贵妃听说皇后伤了脚特意打扮一新来探伤。头戴金灿灿的珠花,牡丹头梳的光可鉴人,额间一枚红色的宝石垂下,更显得她妖娆多姿。一身玫红色宫装,衣服上和袖口上绣了大朵大朵的牡丹花,亮粉色的裙子,玫红色的宫靴,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呦!皇后姐姐怎么这么不小心,可是吓死妹妹我了。”你若是摔死多省事啊!偏偏天不遂人愿,可惜呀可惜。她莲步轻移走进皇后的卧榻,看着皇后躺在那里,心里那个得意。皇后最讨厌司徒贵妃,她一来自己至少少活三天。面上却是强装笑颜,“还不是园子里的花儿成精了,勾的本宫一日不瞧一瞧就想的慌。”司徒贵妃叹了口气,“就是,臣妾也爱那些花花草草。”宫女搬来凳子,司徒贵妃贵妃坐了下来。
“兰妃娘娘到!”小太监一声通禀,很快兰妃袅袅婷婷的来到了皇后的寝殿,冲着皇后福了福身子,“皇后娘娘万福!”皇后冲她招了招手,“妹妹过来坐!”万福!没有你们这些妖精在本宫眼前晃,本宫才是真的万福。宫女又搬来一个凳子给兰妃,兰妃冲司徒贵妃微微颔首,“贵妃姐姐也来了,咱们姐妹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了。”司徒贵妃一见到她那弱柳扶风的风流模样就头疼,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妹妹风采依旧啊!”她打量着兰妃今日的妆容和穿着,只见她梳了个随云髻,发上简单的插了支金簪,脸上妆容精致,穿了件淡紫色的华裳,腰间系着同色的腰带,更显的她身段窈窕多姿,果真风流的紧。“哪里,皇后娘娘才是雍容华贵,我辈典范。”皇后看着二人你来我往,最后还将自己给带进去了,恨的一阵牙痒痒,面上却是端庄持重的打趣:“今日兰妃定是吃了蜜来的。”此话一出,三人笑做一团。“可不是,兰妃妹妹这张嘴,本宫也是爱死了。”司徒贵妃也搭腔,一时间大殿内的气氛欢愉了不少,宫人们都松了口气,这几位主子斗了半辈子,那是说话间刀光剑影,分分钟就要人性命。他们也都摸索出规律来了,眼看着没有危险了,人人都将自己的小心肝放回到了肚子里。
“陛下驾到!”小太监一声高呼,司徒贵妃和兰妃俱是一阵欢喜,都翘首以盼,纷纷起身向来人行礼,“臣妾见过陛下。”皇后就知道她们盛装来此,定是没安好心,果然啊。“免礼吧!”皇帝大步走近皇后床榻,目光复杂的看着殷切期盼他温柔呵护的女人,“皇后怎么那么那么不小心?疼不疼?”皇后垂下头,“有些疼。”司徒贵妃和兰妃一个白眼翻上了天,一个嗤之以鼻,都年纪一大把的人了,还冲陛下撒娇,也不嫌牙疼。
“听说相思殿的人今日都换了,莫不是他们没照顾好钰王,陛下生气了?”兰妃绝对是故意提起这件事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挑拨皇帝和皇后还有司徒贵妃的关系。皇帝虽然知道兰妃没安好心,却只能顺水推舟。“盈盈当年留下的陪嫁芳菲,居然胆大妄为投毒害敬儿。”皇帝的目光在司徒贵妃和皇后之间徘徊,似要看透她们。皇后听了,紧张的握紧了被子,心中冰凉,完了,以羽林军的审讯手段,陛下定然是知道了什么。司徒贵妃脸色一白,虽然不知道芳菲这次为什么要害死南宫敬,可毕竟南宫敬以前所中之毒是自己从父帅那里拿来的。皇帝目光如炬,一眼就知道她们有问题,兰妃得意的勾唇一笑,果然今日她来对了。
“怎么都不说话?不好奇芳菲临死前都招了什么吗?”皇帝冷笑一声,一顺不顺的盯着她们。皇后心跳擂鼓,笑容僵硬,“如此悖主忘恩的东西,死就死了吧!陛下再给钰王挑些好的就是。”皇帝又看向司徒贵妃,司徒贵妃扯了扯嘴角,“钰王如今也大了,陛下不如趁此机会为钰王建府。”皇帝眯了眯眼,冷笑一声:“盈盈死了,朕很多事情都可以容忍,唯独敬儿,日后再有人打他主意,朕不在乎送她全族去下地狱。”听了这话,皇后和司徒贵妃俱是一震。“皇后统领六宫多年,贵妃也协理六宫多年了,若是日后敬儿再有个三长两短,朕不问其他,先拿萧府和司徒府开刀。”他倒要看看,她们还有什么招数?“臣妾遵旨!”皇后和司徒贵妃只觉得嘴里发苦。
兰妃本以为自己得利了,却不想皇帝很快就注意到了她,“兰妃不奇怪小德子为何没有送信回倚兰殿吗?”这个女人心计深沉,跟皇后和司徒贵妃一样可恶。兰妃涨红了脸,帕子绞成了一股绳儿,垂头不语,“朕让许忠把小德子和一干相思殿的下人都杀了。”兰妃一个激灵啊,这陛下平日对她温柔体贴,怎么一涉及相思殿就都变了?皇帝凑近她,闻着她身上的香气,这一举动在平日只让人觉得暧昧,如今却吓的兰妃毛骨悚然,“记住,别妄图挑战朕的底线,敬儿不是你们能动的。”皇帝余光瞥见司徒贵妃和皇后一阵颤栗,不觉唇角微弯,哈哈一笑挥袖出了皇后寝宫。“臣妾恭送陛下!”三个女人脸色都难看至极,原来她们平日所为皇帝都清楚,只是未触及他的底线,皇帝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怕是皇帝不仅对她们起了防备之心,就连她们的家族都会牵连进去了。徐盈啊徐盈,你到底给皇帝吃了什么迷魂药呀?让陛下不惜损耗国本也要保着南宫敬平安。
“臣妾宫中还有事,臣妾告退!”司徒贵妃冲着皇后福了福身子,起身告退。兰妃见司徒贵妃走了,自己也没有了留下来的必要,“臣妾告退。”她也跟着告辞,皇后如今正没心情搭理她们,索性挥手打发了她。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对,她要镇定,皇帝若是知道了当年的事情,以皇帝的脾气必定会废了她的,他一定不知道,一定还不知道。如今只能想法子让陛下尽快禅位给太子,一旦新帝登基,她就没什么好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