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格迥异的母子三人
祝府的别庄位于京都城西,那里林立着许多朝中权贵的别庄,因此他们的马车走在街道上并未受到多少关注。可有一双眼睛已经盯着这辆马车许久了,跟踪之人眼见祝玉儿带着丫鬟、嬷嬷们一路走进别庄,转身就去向他的主子汇报,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人身后也跟着一个跟踪之人,被派去跟踪的人目睹着那人进了宁远候府,不觉唇角微弯,快马加鞭的去了知雅斋,直奔徐福的院子,对着正在品茶的徐福拱手一礼,“徐叔,宁远候府的人跟踪丞相夫人进了祝府别庄。”徐福微眯双眼,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继续盯着!”他下了令,“是!”他立即拿出一张纸写了封密信,眼线也退了出去。写好密信,他抓起房间里鸽子笼里的一只信鸽,将密信绑到鸽子的脚上,爱抚着雪白的信鸽,“去吧,早去早回!”鸽子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咕咕叫了两声,徐福走到窗口将它放飞了出去。
“见过大小姐!”一路上的仆人纷纷行礼问安,祝玉儿将胸脯挺的高高的,脸上的得意掩都掩不住,要知道她进丞相府时是以妾的身份,直接被一顶小轿从丞相府的后门抬进去的,如今她贵为丞相夫人,当然要好好给那些昔日背后嘲笑她的仆人们看看,她也有今天的富贵荣华和尊贵身份。仆人们见她如今身上珠光宝气,身后又跟着一群的丫鬟仆妇,个个恭敬的低下头,完全没了昔日嘲笑她的猖狂。祝玉儿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心中畅快无比。
别庄书房里,身穿一身灰色袍子的杜默笙正在书案后画着一副牡丹,他很瘦弱,这衣服穿在他身上就跟挂在身上一样,骨节分明的双手很是好看,可他画的画儿却跟他的人一样,了无生趣。因为常年不见阳光的原因,他的皮肤很白,白的近乎病态。一头墨色的长发披散着,身上不见任何饰品,一双桃花眼如枯井一般,尽是黑暗,他的长相酷似祝玉儿,本应妖冶艳丽,如今却是死气沉沉。同样身为祝玉儿孩子的杜雪舞一跟他比,就显得自信、泼辣、又珠圆玉润了。她身穿一身玫红色绫罗绸缎做的衣裙,梳了个朝云近香髻,墨发分股拧盘,交叠在发顶,发上还别着名贵的珠花,耳朵上是赤金的耳环,胸前还挂着一枚金镶玉的坠子,一看就是侯门相府家的小姐。她无趣的在杜默笙不远处拧着帕子,嘟起小嘴的模样看上去像只可爱的小狐狸,勾魂摄魄。“默笙,你到底要画到什么时候?”杜雪舞一脸的无聊,杜默笙却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儿子,母亲来看你了!”祝玉儿人未到声先闻,杜雪舞一下子就坐不住了,“母亲!”欣喜的跑出去,直接就挽着祝玉儿的手,问长道短:“母亲也来看弟弟?”跟来的丫鬟和嬷嬷们对着杜雪舞福了福身子,杜雪舞拉着祝玉儿就进了书房。杜默笙依旧画他的画儿,完全没有将祝玉儿这个生身母亲当回事。随着年纪的增长杜默笙已经基本还原了当初事情的真相,父亲杀死母亲、大哥、二哥的事,根本就是计划好的,他的生母不会不知,可他却见死不救,这是他不能原谅的。他恨杜仲,恨祝玉儿,可他们是他的生身父母,他不能去杀他们报仇,那就杀了自己吧!他之所以让自己这具身体苟延残喘至今,不是怕死,而是没有找到杜雪凝的尸体,他活着就是要看到杜雪凝亲手报这个仇。否则,他无颜去地下见母亲和哥哥们。
远在雪楼的徐雪殇接到密信,看后一阵大惊,一时鼻子发酸,不知是笑好还是哭好,他的小弟杜默笙没有死,而且多半是在祝家的别庄里。她捂住嘴巴,将密信又看了一遍,“云离……”她唤着云离的名字,云离小跑着进了屋子,“主子!”也是一惊,他从未见过主子这种表情。“默笙还活着,我弟弟默笙还活着。”徐雪殇只觉得鼻子发酸,不知是笑好还是哭好。她抓着云离的肩膀激动异常,云离不住的点头,“好我知道了。”徐雪殇松开他,云离一时怅然若失,“晚上跟我去看看他,我只要知道他好就行。”
别庄这边,祝玉儿直接就过去抢了默笙手中的笔,她将儿子的脸捧在手里,满眼期望的看向儿子,“默笙啊,母亲和你姐姐的指望都在你身上,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知道吗?”杜默笙拂去祝玉儿的手,声音冷冽,“你该指望杜丞相。”祝玉儿叹息一声,杜雪舞扶着母亲,“你父亲的姨娘娶了一个又一个,如今夏姨娘已经给他生了个女儿,若是再生出儿子来……”她不敢再想下去了,若是真到了那一天,她就彻底完了。“你可是你父亲唯一的儿子,这相府的一切将来都是你的。”祝玉儿见亲情无法打动杜默笙换了利诱,杜默笙转头看向她,祝玉儿以为他改变主意了,刚刚露出笑脸,杜默笙就给祝玉儿当头泼了一盆凉水,“以前不是便宜你了,风水轮流转,如今便宜别人不是也很正常吗?”祝玉儿不敢置信的看向儿子,就连杜雪舞也是一脸的惊骇:“默笙……”杜默笙毫无感情的看向祝玉儿,祝玉儿气的伸着手指点指着杜默笙,“你……你可真是母亲的好儿子,你当真要咱们母子三人也沦落到徐梅他们母子几人的下场吗?”杜雪舞身子一颤,本能的害怕起来,紧紧的搂着祝玉儿的身子,杜默笙不以为意的低头继续作画,“那不是很好吗?”这样担惊受怕的活着有何好处,还不如来一个痛快。
祝玉儿被儿子气的失去了理智,她抢过儿子的画就撕了起来,“我让你画……”她将那撕碎的画在脚下踩了又踩,犹未解气,她不要落到徐梅尸骨无存的悲惨下场,她的荣华富贵绝不能被别人染指,杜默笙静静地看着,他了解这个女人,她无所不用其极的得到的富贵尊荣又怎么会轻易让给别人,虽然这些年他不在相府,想也知道相府一定被这女人弄死了很多人,那无情又遍布血腥的地方,他死都不会回去。“默笙……儿子……”祝玉儿攥着他的胳膊,不住的搖他的身子,希望他能清醒一些,“你就真的这么冷血吗?”杜默笙不搭理她,杜雪舞帮腔道:“默笙,你回去好好给父亲赔个罪,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一定会原谅你的。”杜默笙低头看向这两个他最亲的人,满眼全是讽刺,这两个女人眼里心里都是权势、富贵,还是他的雪凝姐姐好,从小没少替他背黑锅,还有大哥和二哥,从小就护着他,他们才是真的爱他。而面前这两个跟他血缘更亲的人,却从来没将他当成过一个亲人,她们要他回去替她们争取利益,他也只是她们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这种亲人,真是天上少有,地下罕见啊!“除非我死,否则这辈子、下辈子,我永远都不会再叫丞相大人一声父亲,他不配!”一句话,彻底将祝玉儿和杜雪舞给堵了回去。祝玉儿被气的不轻,指着杜默笙的鼻子开骂:“好好好,你有种……”转身拂袖而去,杜雪舞跟上,“母亲……”她知道,在丞相府,只有母亲是靠得住的。
杜默笙送走了他们,一屁股就坐了下去,他一如往昔的拿起书案上的小玩意儿,像宝贝一样的搂进怀里,那些是他跟杜俊生、杜俊伟、杜雪凝幼时玩的东西,只有抱着它们的时候他才觉得他还活着,这是他一生之中仅有的温暖。
杜雪舞追着祝玉儿进了马车,几个丫鬟坐了她的马车回去,杜雪舞见母亲还在生气乖巧的趴在她膝头,安慰她:“母亲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啊?”祝玉儿听到女儿贴心、软糯的安慰,心中好受了许多,气也消了不少,“雪舞啊,母亲唯一的指望就在你身上了。”杜雪舞眸光闪了闪,故作不解,“母亲,女儿是小女子,又无法继承家业,母亲莫不是气糊涂了?”她抬起精致的小脸迷惑的看向祝玉儿,祝玉儿放柔了语气,抚摸着杜雪舞精致的眉眼,“女人最大的成就就是嫁个好男人,我的雪舞容姿出众,又是相府的小姐,嫁给皇子就是皇子妃,若是将来皇子继位,说不定还能母仪天下。”祝玉儿越说越觉得此法可行,心中重又燃起希望,人也精神了,杜雪舞惊住了,母亲这也太异想天开了!
“你父亲说过,太子庸碌无为,三皇子和五皇子都有继承大统的可能。”祝玉儿低头看向女儿,越看越觉得女儿有成为贵人的资质,美丽动人又冰雪聪明,祝玉儿看着女儿的眼睛,给她分析利害得失,“母亲要你以后多多出席皇家的宴会,好好学习礼仪规矩和琴棋书画,你的好日子还在后面明白吗?”杜雪舞眼睛晶亮,点了点头,“一切都听母亲的!”她也是个爱慕虚荣的女子,也希望过那种最舒适、最奢华的生活,站在权利巅峰,感受万丈荣光。祝玉儿见女儿听进了她的话,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将刚才的不快完全抛之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