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无岁月。
一转眼已经过去五十年。
不咸不淡,几乎一成不变。
“哈啾!哈啾!哈啾啾啾!”,在一间石室里,一个身‘穿’白灰质感十分厚重衣裳的少女刚睁眼就连打了三个喷嚏。
随着主人的抖动,这件衣裳犹如雨打芭蕉扇抖落了一地‘露水’。
“妈妈咪呀!咳咳咳……我怎么成了泥人儿!哈啾!”,少女皱眉缩鼻地用手挥了挥,不料手上沉积的灰尘更加厚重。
一时之间,剧烈咳嗽声声响亮。
这人就是林浅浅,被迫闭关四十多年的师傅(徒弟)。
就在林浅浅被这快要遮天蔽日的‘露水’笼罩遮掩时,她屏息使劲拍了拍手,捻了个清洁术。
经过‘漂洗’,盘腿端坐的少女终于露出全貌。
额前的刘海随意飘散,发尾卷起的弧度可爱俏皮,衬得整张小脸越发宛若天仙,一头青丝仅仅用一根白色珍珠点缀的红色宽丝带绾起,让乌黑的秀发显得更加飘逸。
小窗外的清风徐来,乌发和丝带便如风一起轻盈飘忽,像夕阳晚霞一样炫目夺魄。
一袭勿忘草色繁花流仙长裙,红色玉带系腰的林浅浅眼睫微颤,掀开一只眼,呼了呼气。
(科普一下:勿忘草色是有点贴近淡蓝色的哦)
‘露水’们消散后的一瞬间,视线开阔又明亮。
二三十平米的白色石室,除了一张硬邦邦的石板床,还有林浅浅死乞白赖硬搬过来的一张软榻,再无其他。
经过这四十多年的闭关,或者说打坐入定,像是休眠一样,其实没有什么知觉。
枯燥乏味,但等到你的心真正静下来的时候,又会发掘出其中的美妙,就像是庙宇里的僧人和尼姑。
他们几乎一生都与吃斋、念佛、普渡,每天就是敲着木鱼,坐禅清修。
为什么他们居然能够坚持?
因为他们已经乐在其中,不觉得这是一个苦修。
生活太过吵闹,就需要安静一下。
从一开始的坐立久难安,到时不时看着窗外发呆,再到后面真正的沉心悟道,找到了状态,就越来越不觉得难熬。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整个身心长时间的宁静下来,周身暖洋洋的。
就好像小婴儿被包裹在温暖的羊水,无意识的全然放松。
这五十年,也没干什么,只是分神后期的境界更加稳固踏实。
素手微抬,撤下结界。
仙门宗每日例行晨钟带上灵力的‘咚——咚——咚咚’又熟悉的穿进耳朵。
这一次难得耐着性子听完,这么久没听,还真是有些怀念。
林浅浅刚醒来还有些清灵迷蒙的眸子看向门口,顿了顿,一下子撅起的小嘴以及扒拉眼皮嘴角勾勒出的鬼脸,瞬间将误入人间的仙女气质破坏了个干干净净。
唰的站起身,噹噹噹大踏步走到门边,裙摆因为大幅度的动作都荡漾成一朵风中芙蕖,唰的拉开门,恶狠狠的小眼神盯着对门。
“哼!”,小小哼了一下,林浅浅眼珠子转了转,坏坏笑了一下,转身轻飘飘地飞走了。
来到粉色的橡木门,蛮力推开。
‘吱——啦’好大一声,林浅浅连忙四处看了看,轻雾般飘进去。
*
另一座石室。
一道淡白蓝色宗服巍峨挺拔的身姿,端端正正坐在石床正中央。
轻质皎纱镶银丝边,衣摆绣着雅致青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三千发丝用一羊脂玉色发簪固定。
相较另一人,他身上的白灰似薄霜。
蒲扇般翘起来的长睫挂着一层薄薄的‘霜’,对门声音响起的一瞬间,长睫微微颤动,像是蝴蝶轻轻挥舞翅膀。
唰的睁开眼,一双冰冷幽瞳带着凌厉之色扫向门口,瞬间穿透两扇门,触及什么的时候,神识攻击柔化成水。
师傅又长大了……不过,还是这般灵动可爱,让人忍不住……神识爱怜而不动声色地收回。
指尖微动,霜露不见。
举手投足间越发的淡雅从容、衿贵优美,拂了拂袖,缓步走向门口。
这四十多年,因为担心林浅浅,中途醒过三五次,看着她一点点静心潜修,他才逐渐进入状态。
害怕自己心软,没敢进去看她。
爱之深责之切。
他再也不想体会上次她差点死在他面前的剜心感觉。
就像是,师傅伸出了一双手,拉住了他,快要爬出深渊,师傅被击落,他也跟着掉落。
整颗心被滚烫的火油浸过一般,那一瞬间喉咙被人紧紧掐住,呼吸不得。
差一点点…他就失去她了。
楚冥捂住剧烈起伏的胸口,阴寒冷厉眼底闪过一丝红光,像是阴间索命的厉鬼,薄唇一字一句地轻吐:“不会再有下次了。”
狠狠咬着牙,像是在跟谁承诺。
就这么一闪神,门外的人已经远去,定了定神,他大手一拉,也推门而去。
而另一边,林浅浅满意地拍了拍手。
嘿嘿笑了两声,转身就跑!
“咚——”
“哎呦我滴妈!”,林浅浅后退几大步,猛然蹲下颤颤巍巍地用小手揉,‘嗷嗷好疼呜呜呜’哀嚎后,不敢再动地捂着红肿的大脑门。
楚冥眼神还停留在那几件衣裳之上,没有预料到林浅浅会突然飞冲而出,只来得及偏了一下身子。
没有理自己微微作痛的五脏六腑,连忙捧起林浅浅的脸。
少女梨花带雨,透过削葱般的手指缝隙,柔嫩光洁的额头因为‘车祸’被撞得肿起一个小鼓包,脸颊和鼻子因为抽泣红红的。
被他轻柔地抬起脸时,细碎的鬓发带着凌乱的美感,一小撮还飘到了唇角,红润润的嘴巴瘪了瘪,泪光闪闪地看着他。
楚冥心口一窒,猛抽一口气,努力将注意力放在她受伤的额头。
手轻轻挪开她的小手,掌心附上冰灵力,轻揉那个有些狼狈的小包,有些好笑但不敢显露。
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垂眸,其实她没有那么脆弱的,以前自己刚学做饭时,切肉把自己肉给切了一大块,深可见骨也只是用嘴吹了吹,然后自己上药贴个创可贴完事。
可能也是她深知,一个人的眼泪,哭也没用。来到这里,多了好多亲人朋友,突然就矫情了好多……
这种状态很不好,她…是要回去的人。
林浅浅抿了抿唇,感受到对方的怜惜和温柔,不知道为什么心口却有些难受的酸涩不适。
玉润手指捂住心口,想让它松开一点。
“师傅,下次切不可再这般莽撞,还疼吗?”,楚冥看到那个小包消去一些,但还是有些红,唇凑上去,轻轻给她呼呼。
手刚放到心口的林浅浅身形一僵,从几乎已经感受不到疼痛的额头传来的酥麻感迅速窜到全身,不由轻轻抖了抖。
使劲揉了揉心口,连忙站起身,垂眸掩饰性地说了一句:“不疼了不疼了,为师先回房了。”
说完又如烟雾般窜出房间。
“……”,师傅总是这般风风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