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阿铭带着众人游览起这座西北重镇,一路上不断介绍着街道两侧的商铺以及牧羊镇的历史故事。每一家店铺他都能掰着手指头说出其创办的年头,店铺中最好的东西是什么,生意怎样,品性如何。既不过分夸赞,有不过分贬低。
一路行来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口水,只要他知道的都详尽地说给他们听。
行至一家酒肆的时候,他指着旌旗上的几个大字‘漠烟楼’说道:
“这家酒楼中的以一种酒最为出名,名为‘蒲桃’,色如红珀,入口酸甜苦咸四种味道交替出百般滋味,千种回味,果香四溢,清淡柔顺,最适合女子饮用。”
龙北之笑了笑,打趣道:
“看你这娴熟的品鉴,想必偷偷喝过不少。”
少年小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道:
“公子说笑了,这酒虽是我们镇子中的特产,但价格也不便宜,阿铭年纪也尚小......”
他更加害羞地小声说道:
“只偷偷饮过一小口,就一小口。”
龙北之被他说得也有些馋酒了,以前心中有恨,喝酒也只不过是为了疏解心中的烦闷,也不经常喝。但如今自从喝了历兒山酿之后,时不时都要抿上一小口,满满的竟然有了几分酒瘾。
“那么按照你的意思,这漠烟楼的蒲桃酒是最好的了?”
阿铭倒是中肯,笑着说道:
“他们的酒好不好我不太清楚,但是我知道这镇子里喝了一辈子的老酒鬼们,可从来不在这买酒,都在镇子北边的一处酒作坊打酒。非不是图便宜,而是我听他们谈论过,说漠烟楼里的酒不纯正。”
听他这么一说,倒也打消了龙北之想上漠烟楼里买上两坛子酒的想法,说道:
“那就一会带着我们去镇子北边转转,要是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可要扣你的铜板哦。”
阿铭自信满满地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道:
“公子你放心,阿铭的话错不了。”
他这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倒是都笑了身后的几名姑娘,就连从不笑的云卿姑娘也罕见地扬了扬嘴角。
一路上不急不缓地阿铭,突然低下了头,两个小脸蛋儿罕见地红了起来,拉着龙北之的衣袖,示意几人快走。
龙北之早就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的脂粉香气,分明是来到了风月场合。看街道的长度,显然这青楼也至少有十家不止。
他看着阿铭,打趣道:
“你还没给我介绍,这些青楼里哪家的姑娘最漂亮,最有女人味呢!”
少年红着脸,不敢抬起头,支支吾吾地答不上话来。
小狐妖看着自家公子眼神不断游离在那些勾栏女子的身段上,脸蛋儿上,嘴里不是发出啧啧的称奇声。
她没好气地说道:
“男人果然每一个好东西!”
龙北之收回视线,笑眯眯地对她说道:
“你懂个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家公子这是在欣赏,别用那些世俗的眼光看我。”
小狐妖挺了挺自己的胸脯,说道:
“我怎么就没见你什么时候好好欣赏过我呢?”
“哟~胡香妹子这是在吃醋啊!”
说完龙北之装作颇为懊恼的神情说道:
“是怪公子我不解人意了,我家胡香怎是那些庸脂俗粉所能媲美的。”
小狐妖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
“算你还有些良心。”
“那今晚公子我就好好欣赏一下?看看到时候是公子我善解人意,还是善解人衣?”
小狐妖羞怒地瞪了龙北之一眼,不再说话。
就在一行人在阿铭催促着快步离开这条风月街巷的时候,阿铭突然转过头,往一家青楼里望了一眼。目光定格在一名和他年纪相符的少女身上,只瞟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阿铭的小心思自然是逃不过众人的眼睛,看他的眼神多多少少都有些玩味的意思。
“不进去坐坐?”
被龙北之这个不怕事大的人一说,阿铭的脸蛋更红了,拼命地摇了摇头,继续低头赶路。
终于鼻尖再也闻不到那勾人的香气之后,阿铭这才抬起头,对众人解释道:
“其实刚才我并不是贪图姑娘的美貌,其实那个姑娘是和我一起长大的......”
羊角辫小姑娘笑道:
“那就是青梅竹马咯?”
“算是吧,可是有一年她的母亲突然染上恶疾,他的父亲又是出了名的赌徒,没钱医治,母亲最终去世,他的父亲没钱还债,被债主拖到街**活打死。”
“为了讨口饭吃,她也就走上了这一条路。”
少年说着,还不忘回头张望两眼,脸上写满了与少年不符的愁色。
望香寒不解的问道:
“三百六十行,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这一条路,一入红尘,再想脱身就难了。”
阿铭挤出笑脸说道:
“我知道姑娘的意思在说什么,其实我们都懂,红尘女子被世人耻笑,但是这是她的选择,我们都没有资格品评,毕竟都是要活着吃饭的。”
梦薰叹了一口气,摸着阿铭的小脑袋,说道:
“笑穷不笑娼,救急不救穷。都是为了活命,本就没什么好值得嘲笑的。对吗?阿铭。”
少年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你以后有了钱,能把她赎出青楼了,你会这么做吗?”
少年再一次点头,说道:
“我会的,这个镇子里,她已经是我最后一位亲人了,不管她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少年不经意间的话,说出了他自己的处境,这个已经无依无靠的少年从第一次见面,到之后的言谈中,从未有过一句卖惨的话。家庭的不幸,往往会给少年时代增添出非常很多的负面影响。如果少年用自己的身世来卖惨,招揽客人,他的收入一定会比现在好得多。
但是,他没有,时时刻刻记着母亲的教导。
“娘亲说,任何的不幸,都是一种对自己的磨难,而不是自怨自哀的理由,更不是挣钱的手段。养家糊口,要靠自己的本事。”
说着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青楼。
“我是如此,她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