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潮声暗暗吁了一口气,伸手将耳根的虚汗抹去。
他心知适才若没有那一剑,只怕自己已经容颜尽毁,面目模糊。当下一面暗骂自己大意,一面在心里谢过了季长风。
他蓦的忆起先前在墓道里,魔物暗袭发出枣花钉,也是季长风劈出一剑,才替他解了招。如此思想下来,他对身边这个家伙不觉间生了改观:
“看来这家伙身手还可以,不似他表面拙笨。”
这时季长风道:“你不是说你不能近战么?且退下罢,让我来。”
白潮声知他这话有三分玩笑的意思,然而大敌当前,他没有旁的心思去回旋他:
“别闹了,刚才是我大意。李聪聪和天疆练联手都不是祂对手,你还是下去罢。”
话音未落,身边足风一起,季长风已持剑冲了出去。白潮声未及阻拦,只好居后观战,静观其变。
只见季长风一入了五丈攻距,立时催动真气,生出一抹青蓝色的剑光。
那剑光一个跳跃,落在了锋尖上,成为一瓣荷叶的模样,在那里悠悠的旋着圈,很温驯的样子。
然而季长风一声断喝,举起剑来作出攻势,那荷叶上登时生了一朵青蓝色的莲蓬;待那季长风一剑逼出,莲蓬立时便生出了苞骨,凝神聚气,只待盛放!倏的一声——
剑锋直入女尸躯体,那青色苞骨也剥的一声,怒放开来,也妖冶也圣洁。
白潮声见了剑气的变化,心知是姑苏剑道上赫赫有名的“芙蓉一剑”。
“芙蓉一剑”形态色泽变化万千,因剑客心气秉性的不同而不同。
季长风的芙蓉是一朵青莲,含蓄内敛温煦和顺,防守有余而攻劲不足,一旦与敌手面峙,难以速决,只会拉锯。
当下季长风刺中女尸,却不见对方的动静,难免奇怪。正拔剑时,忽听身后白潮声大喝:“当心背后!”
他立时只觉阴风大作,忙不迭的纵身而起,竟侥幸躲开了八十八条大花茎的背后暗袭。
花茎几下追击,季长风格剑去挡,渐渐的力不匹敌,一步一退一步一退,竟退到了断崖边上。
他于是纵身跃起,一剑破出,青莲大开,当是时剑风席卷,搜刮之下,花茎尽断,每个断口都生出一株濯濯小莲蒂,一时之间生了九九八十一朵出来,放眼望去,宛若九天银河泄在了此处,漫山遍野的星光灿烂。
白潮声无暇去感叹那剑招的华丽。
他专注在女尸的气息上,分明的感受到那异化了的花茎只有八九分的火候,那魔物最终要出炉上菜,还欠了最后一味盐。
他当下便心生疑窦:祂的身上已然没了“曼陀罗枷锁”或者“欲界罗生门”的痕迹,按理来说封印已经破除了才对,束缚住祂最后一股灵力的究竟是什么••••••
正思想间,李聪聪与巫胖子已驾了大鹭鸶回到断崖,双双抢身而出,同那季长风一起,围了女尸东西北三面。
季长风见李聪聪气喘不止,出声关怀道:“小天师,你还行罢?”
李聪聪一面吁气,一面咬牙道:“什么时候你这小子也跟着贫嘴了,不准加‘小’字——”
季长风正欲作笑,转头瞥见巫胖子眼放凶光,不由大感诧异,正要询问,已见他放足奔出,直往女尸冲去。
“糟了——那胖子养的蛊娃娃被杀,他现在神志不清了!”
李聪聪惊诧的话语才道罢,巫胖子已给半路破土而出的花茎打中了下腹,呼的一下跌回脚边来。
“胖子!冷静!现在那女尸是灵体状态,你伤不了祂的!”李聪聪喝道。
“我饶不了这东西——”巫胖子恨恨道,“我一定把祂练成巫偶!”
说罢了他又是一阵横冲直撞,不过这回机灵了些,放出两只夜叉鬼来,将拦路的花茎一一折断,为他让出空档,直通那青面女尸。
到了跟前,他的手上飞快闪出一把灭灵钉,直望女尸脑门上刺去。
哪知女尸不驭花茎,不抛绣线,径直双掌击出,快如闪电,轰轰两下砸在了巫胖子胸前,呼的一声将他拍上了十丈高空。
只听凌空一个惨叫,竟叫人毛骨悚然。
那女尸还不罢休,一个晃身,竟追击上去,灵力大开,又是双掌击出。
李聪聪和季长风岂能容祂再来一记,双双跳跃上去,就要抢救。
李聪聪身板瘦小,只好由季长风接了巫胖子,他两下点足,拦在了女尸面前,硬接下那致命的掌击——
又是轰轰两声,一十二岁孩童的嘶叫,单是听来便有切肤之痛。
解决了李聪聪,女尸抢步上来,弹指间欺近了季长风五尺之内。
季长风背上驼了个胖子,轻功已受了阻碍,当下面迎攻击,竟不能回避,只好眼睛一闭,就要硬接。
是时腰间一紧,竟是一条水袖缠住了自己,水袖一拉,便将他拉后了十余尺,立时躲过了女尸的进攻。
水袖是白潮声放出的。季长风被他拉到身边,脱出险境,还没道谢,那白潮声已开了伞,望半空升了上去。
“天道第一人”终于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