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红伞,白玉衫,早给玄门人记得清清切切,除去那名震玄门的天才少年,再无旁人堪此装束。
这般变故,一叫孙叔况与张雀先双双色变,两两瞠目;二叫云中君不明究竟,一时哑口;三叫举座上百号人大气不出,看痴了眼。
声名显赫的白潮声,竟为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玄士,对立太一道九歌神祇!
那对面立着的云中君更是骇得险些站立不住,今日种种,都在他计算之内,独独这一出,是他犯梦也料想不到的。
然而他毕竟老辣,两下思量便镇定下来。适才一番剖解,季长风人心失尽,再无援声。
白潮声此举乃系逆势而为,纵是明堂少当家,插手太一道事由,也定是要落人口舌的。
这般思想踏实了,复又从容回来,一个笑,阴意更甚:
“白公子,莫怪我提醒,你今日不该来趟这个浑水。”
话音才落,就听对面的白潮声说道:“明堂子弟,我岂能袖手?”
云中君道:“谅你是晚辈,我便不跟你计较。早先已拍定,这季长风,就是本派余孽紫昆仑的弟子,怎会无端端的,成了你明堂门下呢——”
白潮声道:“我说他是,他就是。”
这话才道毕,台下便刷刷起来三道人影。
左首一个小孩,背负狼毫;右首一个胖子,苗疆装束;中间一个女子,正是适才发喊的蜀女熊荆于。
他们三人立在白潮声身后,仗势十足,齐刷刷的将三对利眼,往云中君这边看来。
云中君见了这副阵仗,登时要笑:
“我知道白公子与这季长风颇有些交情,但是呀——白公子,这毕竟是我们太一道的底盘,你要闹事护短,只带这几个娃娃,怕是不够罢?”
白潮声道:“对付你们,我一人足够;他们三个,不过是心切,上来助我气势。”
“所以你今日当真要护短?”
“这短我护定了!”
“——拿下!”
号令下了,然而周遭死寂,全无一人敢动。
云中君四下顾望,好生羞恼:
“都欺压到头上来了,你们还等个什么?!口口声声说忠于太一,这时候倒成了缩头王八!”
这一声骂过,还是无人踏步出来——
一个“天道第一人”的威名,盖住了全场百余号年青人的血气——
尽管那也是一位一十八岁的少年郎。
云中君见如此状,登时将一对牙都咬酸了。叫他同白潮声交手,那是定无获胜可能。
当下煽动群攻,只是为个构陷,好让白潮声担上插手事由、还滥伤玄士的骂声,不过现今这副景况,却是无计可施了。
白潮声道:“没人上么?倘或没有,人我就带走了。”
云中君气极,也顾不得辈分,张口便骂,要在口舌上讨回点面子:
“你个娃娃,可别太恣意妄为了!明堂式微已成事实,你威风不了几年!依你这品性,只怕那明堂要陨落得更快!”
这话听在众人耳里,只当是气话,但也着实了煞了煞那明堂少主气焰,因而大家都听得乐意。
听在白潮声耳里却不同,他是拧作真的了,脸色一沉,就要同那云中君做个计较:
“明堂怎了?晚辈适才没有听清切,还望前辈复说一遍。”
云中君不晓得白潮声的性情,时下已逞过了口舌之勇,便不再讨恼,只拂袖说道:“你没听清,自问他人去!”
白潮声当时就要发作,然而霎时间里耳里风声大起,一恍神已有一人行到了身侧,转身看来,云衣袈裟,不是大梵天是谁!
那大梵天渡到两人中间,一面看过了,复看另一面,后便拈须笑了,油油的,惹人生厌,开口说话,也是一副油油的腔调:
“两位何苦争执不下呢?一个太一道九歌神祇,一个明堂少当家,总得留些余地,日后好相见嘛。
“云中君,这白公子要那季少侠,你与他便是了。既然紫昆仑那恶贼已给你歼灭,且留点情面,放这位季少侠去罢。”
云中君争道:“斩草除根,我不得不防啊——大宗师!”
大梵天笑道:“因而,白公子,你是否能允诺,这季长风入了明堂,定荫受教义,洗心革••••••”
“不能。”白潮声冷冷打断。
“白公子,你••••••”大梵天复要说道,忽听白潮声背后那蜀女喝道:“白公子!季长风他晕过去了——”
白潮声听了这声喝,却不回头,依旧面着云中君与大梵天二人,只是口头吩咐道:
“天疆练,将他背了,我们走。”
巫胖子听言,俯身将季长风背起,随在白潮声身后,与李聪聪、熊荆于并了肩,就要行去。
那云中君复要挡道,在旁的大梵天伸了手,将其拦了,又使了个眼神,劝他息事。
于是巫胖子背着季长风行去了,白潮声随在最后头,经过大梵天时,微倾了身子,压低了声说道:
“别以为你有太王撑腰,我就动不了你。该我下子了,等着罢——云门大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