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色僧告诉我,他知道我的秘密,如果我能够帮他做事,他就能够帮我把那二十年的记忆找回来。”花伶侬道,“你知道么,当时我真的差点就信他了——”
白潮声道:“那你为何不相信?不要同我说,是为了忠于明堂。”
花伶侬道:“世上除了般若,唯有西风断雁一人能替我寻回记忆。”
白潮声道:“但你还是利用了他。”
“没错。”花伶侬森森笑道,“他虽不能替我恢复记忆,却可以替我破开封印般若的‘欲界罗生门’。这十年间,若不是这十八层罗生门封印,我早就来寻般若了。不过那色和尚狡猾得很,直到玄举前一天才破了十七层封印。”
白潮声道:“那你何必再来告知我大梵天的阴谋?难道——你是怕,我把般若给收了?”
花伶侬道:“哈哈哈——天道第一人,又是西风断雁的关门弟子,我自然不得不防着点。大梵天想借般若除掉你,但是也有可能,是你阴差阳错的收伏了般若。般若一死,我上哪儿去寻回我的记忆?”
“所以方才,你一直都在劝我离开戏水楼。”
“呵呵——依照我的计划,你应该在镜湖兵变,全力对付大梵天,将他送去大锦司问罪的。这样我便可只身回到戏水楼,纵使最后还有一道封印未破,倒也拦不住我。
“可我万万没想到,季长风和熊荆于这两人会在那时候出现,而你居然也紧随在后入了戏水楼。还有那个蛊巫和小孩,都是我意料之外的变数。不过幸好,你没有着急出手,其他几个杂碎收拾起来也不是难事,般若到底是捱了下来。”
白潮声道:“花伶侬,寻回记忆真有那么要紧么?我师父花了二十年的时间来瞒住你,已然表明,一旦你的记忆复苏,定有大祸——”
“你不会知道失去记忆的痛苦!”花伶侬打断道,“没有了记忆,你就是一副傀儡。你的姓字,身份,地位,都由别人赋予,整个世界,都由别人搭建,不管是真是假,你只能接受——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师父么?他有能力恢复我的记忆,却一次次的拒绝我——他像个高高在上的御者,享受着奴役我的快感,他要我的灵魂永永远远的空白下去,这样我才能一直为他效命——可笑的明堂宗主!可笑的玄门之首!
“白公子,人生在世,什么都是不要紧的,寥寥数十年,终了什么也带不走,只有一脑子的回忆而已。我已经快四十岁了,可我连回忆也带不走——只有一个假的世界。
“我受够了。”
说罢了最后一句,她转过身,往身后的帝屋神树看去。
神树底下,那般若女尸低垂着头,毛发披散,并不能看清祂的面目。
面具碎了,祂的灵力也便十倍百倍的释放出来,生了极大的浓度差,方圆十里的地脉灵气都跑到此处汇聚,灵差之大愈是恐怖。
蓦地里轰的一下,般若女尸一声嘶吼,将左手从土里的虬须下挣了出来,而后又是一轰,竟是右手破土而出。
两手得空,立时结印,咻咻四下,灵力暴放,地皮龟裂,东南西北四根大柱立时就要轰塌。
白潮声自知不妙,当下忍住剧痛,使起轻功“逍遥游”,先上去了十多丈,又放出一卵,催生了一只大鹭鸶,骑在鹭鸶背上,望百丈之上逃去。
振翅而起的一瞬间,底下地鸣大作,轰猎猎之中,上千条碗口粗的大花茎破空而起,直追上来。
大鹭鸶受了气流的阻碍,扇不动翅膀,速度减慢,千余条大花茎立时追上,团团包了东西南北四面空档,登时是逃无可逃。
大鹭鸶嘤叫一下,两只大爪击出,呼的生起一股大爪风,撞在团团罩紧的花茎上,侥幸破了一个口出来。
白潮声当机立断,借着这个口升了出去,升上了断崖,伤口震痛,立时要倒。
崖上众人围拥过来,白潮声环顾一圈,看见那蒙面的大锦司,恨恨道:“汤媵沃——你还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