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季长风作了白潮声的贴身护卫,一时之间,白潮声房间的门槛都要给踏平。
先是桐心负了包裹来告辞。他在白潮声守了五年有余,积了不少情分,本身又是个性情人,一朝别离,端的是割舍不得,几欲堕泪。
换作旁人,白潮声是定要笑他乖张作态的,然而对桐心却不同,他深深知道这孩子是动了真情,便出声安慰道:
“行了,又不是此生难见了,何以这般惨兮兮的?宫都到底是天子脚下,你去了,也能开开眼界。莫老随在我身边,短了你的见识。”
桐心又拉着白潮声的手,叮嘱了半晌才去。临去前,白潮声道了一声,“宫都水土或有不适,你切要保重。”
他听过后又是凄然,回头再要叙话,到底是给白潮声硬请出去了。
桐心前脚刚走,后脚就听门外有人骂骂咧咧的过来。
白潮声听了声喉,知是三娘子,会心一笑,率先起身将门开了。
只见那三娘子一手抓着菜刀,一手沾着鸡血,满面血污的奔上前来。
料是正在后厨宰鸡,听到这个消息,刀还不及放下,就一径的汹汹的来了。
一路撞上些住客,见了她这副阵仗,都骇得纷纷让道,只当她是要砍人。
这里只见她奔到白潮声跟前,开口便道:“我也要一个护卫!”
白潮声笑道:“哟——三娘子,就您这副身手,谁近得了你的身啊。”
三娘子争道:“也不非得是护卫,总之,你把那姓熊的女娃娃拨到我麾下来,莫要随了其他男子浊物到一处去。”
白潮声听了又是笑:“这我可管不着。要调迁生员,您管那招仪处问去。”说了举足便行。
三娘子急随上来说道:“既如此,姐姐我便自作主张,把熊妹子调过来咯——”
白潮声瞅她一眼道:“私调生员,杨真人怕不会轻易依你。”
三娘子哈哈大笑道:“我堂堂鱼夫人还怕他个杨铁面?只要您明堂少当家莫来过问,我自有法子与他周旋。”
白潮声无言以对,只好草草两句打发了她。还没得个半盏茶的闲暇,又有人来寻他。
这回是凤廉,很急的模样,说的却不是季长风的事情。
“总舵那边来了杨真人的传书,是要你快快准备招员事宜。”
白潮声听了,稍稍正襟了些。
三大玄宗招纳生员,向来都是合在一处,举行玄举。
眼下临安玄举取消,只得各自招生,近日里云门与太一道已陆陆续续的将相干事宜进行完毕,唯有明堂还静悄悄的没有半点风声。
许多有志报选明堂的玄士都在翘首,盼着那明堂快快招考,以期早日赢取考名,好遁入天下第一玄宗,圆了旧梦。
对这桩事件,白潮声早在心中有了决断。这时面对总舵招仪处的来信,他不假思索,断然说道:
“回与杨真人,就说今年不招生员了,我们后头便启程回去。”
此话一出,叫他师兄凤廉听了都是一惊:“什么——今年不招了?”
白潮声淡淡道:“嗯,不招了。”
凤廉讶异道:“这是何故?”
白潮声道:“我自有盘算,你且这样与杨真人回复罢。”
凤廉道:“多嘴一句。你才接手不到两年,这般行径,恐要落人褒贬。”
白潮声笑道:“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总之不会害了明堂就是了。回去,他们要怎么苛责我,再看我的手段应付罢。”
凤廉见他如此,只好闭了嘴,不再争声,自下去筹办。
这位师兄虽在明堂供职已有十二年,却一直身列教头,没有进用,便是因了他与世无争、清冷无羁的性情。
当下听了白潮声的决断,竟插口了两句,想来心中定是骇得不轻。
思及此,白潮声摆头苦笑:师兄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其他几个老古董了。
这头一面苦笑,一面往内屋行去。
才进了屋,他立觉屋里坐了一人,脸上神色一紧,将门闭了,回过身来,作笑道:“今日的不速之客,还真是不少啊。”
才说罢,立时扑通一下,跪拜在地,依依行国礼道:“下士参见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