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时已经来不及了。
地面上躺着的人突然站起来，脸上尽是杀意和嘲笑，拼了命向他们冲来，一股强大的内力不断爆出，涌向庄门。
年轻的弟子何时见过这种场面，也是拼了命往庄里撤回。
司顼明等人以内力将冲出去的几名弟子护住，包括他们自己也是受了些伤，能保住的时间很短，但已经足够撤退回大堂。
只可惜，六位弟子受了重伤。
对司天山庄来说，这已是万幸。做点什么，总比坐着等死好。
对段景若来说，没预料到，是他的失策。
他刚才这般冲动，体力和精神开始不支，倘若不是司若乔在旁替他输着内力，他早就昏过去了。
“司，司庄主？”
看着段景若愧疚的眼神，他觉得自己更加愧疚。
“不是你的错，你只让我们往林子里抛火，并没有再做什么。是我们低估了对手，习惯了乘胜追击，这一次，是个很好的教训。”
此计不成，再生一计，中间不能有半点停歇。
这便是楼来阁的生存方式。
他用这种方式生存了十一年。
突然有道光照了进来。
现在已经是黄昏了，光很柔和，反而让他们感到一股淡淡的忧伤。
二十年，距离上一次江湖大乱不算久，也不算近，但年轻一代却不曾经历过，甚至在那场乱战活下来的人评议，如今的司天山庄太不济。
青黄不接。
段景若目光坚定，并没有半点病怏怏的模样。
“司庄主还愿意听我的？”
他此刻很认真。
这让司顼明想起某个人，那是个这世上不再存在的人。
他也很怀疑为什么会对着一个认识不久的年轻人这么想，这是一种属于过去的感觉。
很多人对着段景若都会有这种感觉，但从来没人敢肯定。
司顼明没有半点虚假，同样认真回答他，“当然。”
“这次是一个字。”
“哦？”
众人同样好奇盯着他，换了平日，他们绝对不想见到这样的一位杀手，因为那是他们面临死亡的时候。
今日，他是为了救他们，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
时势造英雄，再厉害的人没有表现的机会，他也只能是个平凡人。
对于被冷落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段景若目光不再流露出一丝犹豫，他已经感受到众人对他的信任。
“等。”
惊疑声还是出现了。
不少目光落在了进来的那道光，再等下去，就是天黑了。
有多少高手在夜色深沉中被暗杀，他们很清楚。
在他们看来，白天不打，反而等到天黑，这无疑是走向一条死路。
段景若不再看其他人的目光，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
“夜幕中，活动一天的人会觉得疲倦，光线也不太好，容易看不清很多细微的东西，而且比白天静，不易惊动别人。于是不知哪一年开始，夜晚成了一天当中杀人，偷盗等最好的时间。既然谁都认为这是最危险的时间，难道就没人有所准备吗？”
众人瞬间被说得无语。
“那玄武就不会有所戒备？”
“她会，甚至会攻打，以她们盛名江湖的内功。”
“为什么？”
司顼明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对付墨晟羽那样的人反而不用她们必胜的内功，到了对付同样内功基底的司天山庄却是用内功。
为什么两次都舍弃了最有把握的打法？
“直觉，并没有为什么。”
大堂忽然安静下来，甚至能听到别人的喘息声。
众人很难接受他这个回答，毕竟事关他们的性命。
段景若并不再说什么，毕竟司天山庄是他们的，他只是一个毫无瓜葛的外人，他来这里是为了司若乔，也是因为司顼明是段元风的挚友。
但他自己，却对司顼明没什么印象。
许久，连刚才照进来的那道光束都消失了，众人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就算段景若是根据直觉决定的又如何？他们何尝不是根据自己的经验来判断？
又有什么资格质疑一个杀人无数的杀手对死亡的直觉？
司顼和焦急万分，“剑心你快说，究竟是怎么打法？”
“她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还是有些怀疑的目光和声音。
“她们在外，我们在内，用同一种打法，效果也是不一样的。”
天色越来越黑，大堂内的紧张气氛越来越浓。
有些时候，等待不仅会消磨人的意志，若是一个人害怕，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会变得更加害怕。
段景若想要利用的，正是这种心理，只是有一点他没预料到，司天山庄的反应与雪映堂相差太多。
这样的差距真的很难对付。
“放心吧，区区一个雪映堂圣女，在楼来阁眼中并不算什么。”
段景若故意这样说，如今这个情况，他越是认真，反而会让众人更紧张，他不会安慰人，更不会鼓舞人。
只能勉强用这种稍微自大的方式。
果不其然，紧张的气氛被缓解了不少。
有人感到欣慰，有人感到安心，甚至有人觉得段景若有些猖狂，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但段景若并没想到，等了一个时辰，雪映堂竟没有动手，如若不是感到那股杀气，他还以为她们已经走了。
就这样过了一整晚，段景若再怎么安慰他们，也无法改变什么。
一个时辰就已经失去了耐性。
何况一整晚？
雪映堂在暗，自然可以放松。
司天山庄整晚都没人睡过，段景若实在撑不住，只不过他是昏了过去。
天才刚亮，就有人大喊了出来，惊醒了段景若。
那是一位十几岁的弟子，像是疯了般，歇斯底里乱走着大叫。
段景若双眼还有些惺忪，不自觉看了司若乔一眼，脸容憔悴了几分，但无大碍。
从昨晚做这个决定开始，他就觉得对不起她。
那弟子疯狂大喊，“我不能再等了！一整晚了！足足一整晚了！”
说着便冲了出去。
不是没人能拦住他，而是没人想拦着他。
他们原本也坐不住，被他这么一闹，正好全激起了他们的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