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儿看到师父有些惆怅,追着问道:“师父?何出此言?”
樊世离又坐回道茶桌前,从后腰上拿出个紫铜烟袋杆,点燃后长长的抽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随着呼吸翻腾而出……
树儿睁开眼,是个‘相’字;
小子屋下眠,是个‘见’字;
良心缺一点,是个‘恨’字;
日落残兔边,是个‘晚’字。
“她这一句相见很晚,分明是怪我年轻时一心沉迷于道法,没有早早接受她。明明可以早早的相爱,可是偏偏等她从大漠逃出后,到了梵竺才和我朝夕相伴。”
羽儿体贴的蹲在师父膝下,握着师父的右手,体恤道:“光阴似箭,飞转流年,美好总是让人觉得短暂。可是幸在你们经历过朝夕相伴,这就足够了,师父不必感伤……”
仙儿好奇的问道:“那既然师父当初潜心问道?那后来又为何想通了,接纳了百里星云呢?”
“接受?呵呵……”
樊道长荒诞一笑,感慨万千的解释道:“我俩从始至终就没在一起过!当年,她不惜冒死前来梵竺给我送讯,我得知大漠用沧澜公主水依冉来威胁沧澜出兵梵竺的阴谋后,就到处通知梵竺境内的各个势力,让他们做好迎战的准备。随后就是一场预谋已久的部落之战。
那场战争的惨烈至今记忆犹新。罗圣兰战死、黄英战死、上百个家族都牺牲了。最后还是由于红巾起义,郭子兴等人力战大元。大元覆灭,被逐出中原。大漠仙族怕中原各路仙帮群起而上,所以才惶恐北上,战事才算作罢。之后我和星云哦,不对!现在不能叫星云了……”
“没关系,师父,您继续说。”羽儿知道师父的意思。
“之后,我俩就重新建了这翠岚涧,根据我俩的需要,先后建立了:翠岚苑、翠岚书院、翠岚斋、以及星云斋。此后我俩终日研医问道。她是我师父,我是她师父。花了数年时间,就在刚才的星云斋把毕生的医术以及药理,整理了三十六卷,可谓是呕心沥血……”
“后来呢?……”羽儿追问。
“后来,我俩整天在一起,天长日久的积累了很好的默契。她聪明、善良,人又美丽。说不动心是假的,就算老祖天师张道陵在,我相信他也会爱上星云的。到那时我才幡然醒悟,原来我对她的感情早已超脱出了我所能克制的地步。
可是人总是这样,当你懂得珍惜身边的幸福往往却为时已晚。耶罗开启轮回转世那年,正巧我俩都要进入第三转世。为了突破下一层修炼我俩结伴去耶罗部落,约好了最后一世转世成功,我们就回来成亲,然后一生一世再也不分开了……”
“结果,这一次转世,就成了葬送你俩感情的末日?”羽儿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嗯!”樊世离磕了磕烟袋锅,皱起眉头肯定了她的猜测。
“哎!师父?你好可怜……”羽儿心疼师父,并为前世所惋惜着。
仙儿趴在桌子上,双手拄着下巴,突然问:“师父?那……那你俩有没有亲过嘴儿?”
樊世离脸一红,假装没听见,站起身慌慌张张的出了门:“仙儿?该你了!你跟我来!”
羽儿看了看仙儿,两人嘟着嘴诡笑着起身,跟着去了……
他们徒步来到梵竺的离魂涧,走进了一个老宅,宅上写的是:
皇浦雅居。
樊世离推开门直接进去了,她俩才明白,原来里面早就没有人住了。穿过一个废弃已久的小院,三人进到了里堂,又从里堂走进了一个书房一样的雅间。雅间的四围除了窗口以外,摆的都是一些手抄的书卷和一卷卷的拓本。泛黄的宣纸和老旧的书页展示的是不知长短的岁月。而书架的中段安放着一个香案。
樊世离走过去将香炉轻转,书架突然向北侧移开了。下面出现了一个地道……
仙儿惊奇的说道:“这,这密道跟清远县的剑鸣山庄里的密道好像啊?”
姐妹二人跟随师父,踏进了这个神秘的地下密室。黑漆漆的环境突然被仙儿照亮,圣古兰灯的照耀下,她们看到石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武学招式。
仙儿情不自禁的边走边看,时不时的忍不住摸了上去:“天呐!这,这不都是我小时候练的功法吗?”
樊世离和羽儿并没有表态,仍旧缓慢地往里面走去,直到里面的宽敞之地,才确定了这是一个按照天罡地煞,五行八卦所设计的练功房。
仙儿将圣古兰灯高高提起,通明的光线把里面照得没了死角。一面铜墙铁壁上挂满了各式兵器,中间地上有个八卦台已经被踩得失去了细节……
樊世离说道:“仙儿?这就是你前世的居所。”
羽儿洞察力很强,进门时就有好多的疑问,于是好奇地问道:“师父?这里既然是师妹的前世罗圣兰的府宅,那为何外面挂的是皇浦雅居的门牌呢?照理说,应该叫个罗府之类的才对呀?”
樊世离笑着解释道:“呵呵,问的好!仙儿听好:罗圣兰其实本名不叫罗圣兰,她本姓皇浦,叫皇浦圣兰。是因为她相公姓罗,所以才叫她罗圣兰。”
羽儿恍然大悟:“哦!原来只是罗氏,难怪这里不叫罗府。”
“那世人为什么一直都用她夫家姓氏称呼她呢?皇浦圣兰以前我也没听过呀?”仙儿费解的问道。
樊道长背过手,望了望头上的七个漏光的圆孔,从圆孔中透出的光线中,逐渐淡化了视线,翻开了风尘已久的往事:“她呀!也是个苦命的人啊!仙儿?你知道师父为什么把你和皇浦圣兰联系到一起吗?”
仙儿一本正经的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她风信之年便出家为尼了。法号壹弼,其它的就都不知道了。”
“呵呵,这壹弼二字就包含了她看破红尘的决心。壹弼在草书里拆开来其实就是一了百了。她是真心求死,所以那次在梵竺与大漠生死大战之际,她也毅然地闭上了眼……”
仙儿惊讶的问:“为什么呀?她为什么一心求死呢?”
羽儿也补充道:“这么说……当时如果她不轻生的话,她就不会死咯?”
樊道长点点头:“没错!皇浦圣兰的神武堪比纳兰飘雪前世。纵贯南北、网罗东西,能达到如此境界的人不超过十位。当然了
,这里说的只是中原的修仙者,并不包含魔界以及域外势力。”
仙儿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她的死因,进而问道:“那她到底为什么寻死呀?”
“提到她的死,那得先提一个人,这个人叫:安沐仁。”
“安沐仁?”
两姐妹对这个名字前所未闻……
“没错!他是元朝至正年的武状元。在他承袭官位之前只是个放牛的。后来也许是缘分使然,让他无意中认识了皇浦圣兰。有一次,朝廷久仰皇浦圣兰盛名,差人来请她去撰写武学宝典,以便让朝武官去操练,以抵抗蛮夷的侵略。却被她毫不客气的拒绝了。”
“师父?那为什么不直接请皇浦圣兰挂帅亲征呢?”
仙儿这一问,羽儿在旁给出了自己的判断:“因为皇浦圣兰是女儿身呗!另外,我想朝廷内部定是有人贪图皇浦氏家的武学,假以官权来行剥夺之举!”
樊道长点点头给予了肯定:“不错!朝廷这一举动,也让更多的人注意到了皇浦氏家的绝学,都纷纷慕名而来,甚至发起了挑战。这也给皇浦圣兰的生活平添了很多不便。”
“师父?那这一切和那个叫安沐仁的有何关系啊?”
“皇浦圣兰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端,终日郁郁寡欢拒不见客,甚至一度开始了与世隔绝的生活。后来她为了清静毅然离开了家,四海漂泊。正是这段时间里,她的爹、娘和兄长都遭到了毒害而身亡。由于朝廷的人和各路散人频繁的叨扰,最终这就成了一个寻不出端倪的无头公案。”
“天呐!好冤枉啊!”羽儿感叹道。
“她得知消息立即返乡奔丧,在那段最难过的时候,就是这个安沐仁守在了她的身旁。这个时候,能获得皇浦圣兰的信任实属不易,安沐仁能做到这一点也并非偶然:
一者:他不会武功,所以排除了抢夺皇浦氏家武学的嫌疑,自然能让圣兰感到安心。
二者:他也是梵竺部落的平民,追本溯源都是一个部落的人,显然不同于野心勃勃的外部势力。
三者:他没有背景,既没有师门撑腰,也没有官宦亲朋,皇浦圣兰根本不用怀疑,也无从怀疑。
就这样,她们俩开始了从陌生到熟知的一段过程。在这朝夕相伴的过程中,皇浦圣兰得到了空前的放松和平静。”
“那,那他们相爱了?”仙儿迫不及待地问道。
樊世离点点头,确认了最终结果:“相爱之前,安沐仁提出想要学武,为了日后能保护皇浦圣兰,不让她被朝廷以及外部势力的骚扰。于是,皇浦圣兰满足了他的愿望,开始了煞费苦心的调教。这个密室就是当年为了教安沐仁而建立的。”
“那么说,他们不仅是红颜知己,还是师徒关系了?”
“没错!本来是情侣间的无偿帮助,最后才明白这些都是安沐仁苦心积虑,想要拜师学艺的温柔陷阱。在学艺的六年里,安沐仁对皇浦圣兰是体贴入微,鞍前马后。因为两人年龄相仿,皇浦圣兰也是对他掏心挖肺,知无不言。不仅传授他功法入门,还将各种奇门秘技倾囊相授。当然,除了霸王十八神武是不能教的。”
“为什么?”仙儿打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