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央环山的深夜风雨晦暝,邪风阵阵不知来向。风中夹杂的语声像是一群临死之人在呼天喊地的呻吟。细雨忽南忽北落无定向,鞭打着百年树群,摧残着苍翠的景致。
雷在低云中轰响,让人怀疑乌色云团背后是否隐藏着冤死的恶魔,终于冲破了光明的束缚,暴涨了残暴的野性,欲将黑暗带临。
电光晃耀,如同恶魔挥舞着手中的神叉,狠狠的扎向地下,试图摧毁这个承载着惺惺万物,哺育着万千子女的大地母亲。
穆秋阳,鲁少安各带领一支队伍,东西两路上山。时而如一字长蛇,时而如‘之’字叠错。火把在风雨中打着寒颤摇曳挣扎,点了又灭,灭了又燃,最终只能全员扔弃。借着一闪一闪的闪电光明龟速前进。
山下的百姓预言近十天都会阴雨连连。他们明知这是下下之举,但是为了能早日打探到古墓的消息,不得不克服重重困难铤而走险。白日也许比夜晚安全,但是同样很容易暴漏在头陀们的视野面前。与其让自己曝于明处,不如深夜探山。
他们走了一个钟头,终于翻过了大央环山的第一重山岭,切近了中央区域。原来这山是由数道环壮山麓围成。中间是一座最大的山峰,山脚围有一流小溪。若从空中俯瞰,整个大央山宛如一个石子调入平静的画面,荡起了一圈圈起伏的涟漪。
由于突来的大雨,让本来不起眼的山泉小溪变得有些泛滥成灾。他们挽起裤腿,手拉着手趟过小溪,聆听者小溪的哼鸣。绵密的雨粒打在急匆匆的水流上面,如同一个个快乐的少女轻盈的跳起。
河水的欢乐映衬的是众人的恐惧,是不是从身上擦过的黑影,像一把把无形的暗器,随时可能撞瞎众人的眼睛。那是一群群活跃的蝙蝠,挥舞着尖刀一样的翅膀,在山皮上扫荡。
小溪不深,但是没了火把的照射,能见度太低,因此看不清水底。大家手拉着手是为了防止万一。幸在这群人都是受过三善门的调教,彼此间有着十分的默契。
安渡溪水后,他们开始横向排列,呈‘一’字型向中央山峰攀爬而上。山并不陡峭,糟糕的是灌木丛生。虽说有它有时能成为众人攀爬时的救命稻草,在湿滑的山坡上充当人类可靠的抓手。但是这些矮树多半是蔷薇木种,用锐利的针芒武装着茂密的枝杈,让人不敢任意抓拿。
办法总是多于困难,鲁少安下令所有的队员都脱下衣衫,用布条裹住双手,一路拽着张牙舞爪的灌木快速攀爬。果然这方法很奏效,不到两刻钟边爬到了山腰。
少安见行事颇有成效,于是找了个略微平坦的地方,安排众人稍事歇息。他也好趁此事件,吹响了暗哨。嘹亮的哨子在吵杂的夜雨中迅速传遍了山头。不多时,同样的哨声从另一端悠扬入耳。
“兄弟们?穆先锋的队伍离我们已经不远了。一会儿加把劲儿,很快我们就可以在山顶与他们会合了。”鲁少安对众弟子的鼓舞,加大了登山的势气,兄弟们纷纷站起,准备一鼓作气。
突然,一道雷闪,瞬间将众人的面目照得惨白。瞳孔猛然收缩之际,一个兄弟‘啊~!’一声惊叫……。
鲁少安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他的吼叫吓了一跳。故急忙将视线转向刚刚发声的位置。晶亮的雨珠儿像一滴滴水银坠落,将蒙蒙亮的世界装点得银光闪烁,也让鲁少安依稀能看到那兄弟的脸。
‘他并没有遭到什么突发性的不测,可是刚刚那声惊叫又意味着什么?’带着这种疑惑,鲁少安放大音量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周围的人也都一头雾水,呆呆的凝望着刚刚喊叫的人。那人像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一样,颤抖的声音表现出了极大的恐慌:“鬼,有鬼,刚刚我看到有鬼在看着我们……。”
‘——咔嚓!’又是一道电闪,时间来得恰到好处,正好让众人也看看他口中的鬼怪究竟是何面目。
却不料,大家‘满怀期待’的趁着电光四处张望时,大自然又恢复了该有的纯朴面貌。
“兄弟?你胆子也太小了吧?刚刚我们什么都没看到,哪有什么鬼怪呀?”一个兄弟嘲笑他胆小如鼠。
突然,又一道出其不意的电光稍纵即逝。光线泯灭后又一个兄弟大声惊呼:“啊!——鬼,真的有鬼!”
多人的反应只能说明他们的恐惧并非无中生有、空穴来风。没看见鬼怪的人虽然不能感知到那种恐惧,但是被这两个人的惊乍声吓得频频翘首,在黑暗中四处张望……。
“鬼?哪儿有鬼?在哪儿?”又一个弟兄慌张的询问着。
话音一落,一声短促的惊叫,一个兄弟被吊在了树上,连挣扎都来不及便成了一具挂尸。布鞋掉落,不偏不正的砸在了另一个弟子的头上。
众人由此发现他被吊到了树上,赶忙飞身上去营救。又没料到,凌空上去施救的两个弟子看到那人的面目时,同时尖叫一声便落了下来。非但没有救人,反倒吓得蹲在地上捂耳摇头,痛哭流涕:“鬼!真的是鬼!”
事不在大小,但可怕的人心惶惶。他们的反应让所有的弟子都感到了莫名的胆颤。不用商量便背靠背的围在一起,抽出腰刀随时应对突发危险。
鲁少安见事不妙,未见真君便冤死在此。敌暗我明,实在不易妄动。于是朝天喊道:“什么人在此兴妖作怪?有胆识就出来较量。”黑客
话音一落,又一个兄弟仅仅留了一个字的遗言,便覆车继轨,悲剧重演。不到一刻钟,已经两个被吊到了树上。凶手诡异多段,若非真的有鬼,事情确实有些荒唐。即便是再深的黑夜,也未到伸指不见的地步。何以连凶手的踪迹都看不清楚?
鲁少安有些慌了,急忙在此吹响了哨子。一连四声哨响就是危难的象征。许是从古至今华夏子孙都把四字看为死亡的数字。因此穆秋阳和鲁少安也把遇险的信号规定为四声哨响。
片刻,那方也传来四声哨响。鲁少安更加恐慌了:“糟了,秋阳兄那边也出情况了。看来这凶手不只一个。”
身边的兄弟见鲁少安心存悲观,连忙问道:“那,那怎么办?我们这样傻站着,肯定会被害死的!死倒不怕,可是连仇家的面都没见着,就这么白白死去,兄弟们死不瞑目哇!”
‘——倏!’
说话之际,又一个弟兄被挂到了树上,成了吊死鬼。
鲁少安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即可下令:“全员下山,撤离此地。不论用什么方法,只要保住自己的性命赶回营长。见到穆先锋我们再从长计议。”鲁少安的话说好听了是撤离,其实就是让他们各自逃命。
众人‘临危受命’,以往受的都是崇冲锋陷阵,勇往直前的命令。而此刻,他们受的命令则是紧急逃跑的命令。这充分体现了三善门的仁义。也正是这种仁义让他们一直乐于效忠。
登山不易,逃跑容易。鲁少安万万没想到这群人逃跑的速度远远胜过登山的速度,一眨眼人都不见了。他只好在此地做好最后的工作,将布条儿缠到一棵树上,证明这里曾经到过。四重布条说明这里死了四个弟兄。
山上夜雨滂沱,而山下的营帐之内,穆童和李美娇焦躁如火。两人时不时的向外观望,担心这场雨给众人带来某种意外。
“不知道鲁公子深夜入山会不会有危险……。”李美娇不知何时,已经对鲁少安产生了一种依恋。
穆童也叹道:“是啊!我哥淋雨身上会起疹子,这回我看是免不了卧床了!——娇娇姐?我们去做饭吧!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弟兄们赶了一夜的山路,回来肯定会饿的。最好让他们吃口热乎的,好好休息休息!”
李美娇点点头:“做饭这事请我在行,不如就交给我吧!穆童妹妹帮忙熬一锅姜茶,也好为将士们驱寒。”
二人刚要回头,就看见三五成群的人气喘吁吁的朝营帐跑来。穆童言道:“回来了,是鲁哥哥的队伍……。”
李美娇一听,立即翘首以盼,期待着心目中的鲁少安平安而返。不一会儿,陆陆续续的都回了营帐。鲁少安和穆秋阳一碰面便心照不宣的避开众弟子,单独密谈。
穆童和李美娇做好了热腾腾的饭菜,慰劳这些风雨夜归人。能吃到李美娇做的饭菜,弟子们都更加体会到了活着的美好。毕竟她曾是尊武门千挑万选的女婢,在凝香阁专门伺候过冷凝香和武喆。若没有一手好的厨艺和才干,冷凝香又怎会留她在身边?
弟兄们第一次品尝到这么可口的饭菜,纷纷庆幸自己大难不死。可见,善于逃跑在人生中是多么的重要。
看着弟兄们都吃得津津乐道,李美娇也露出了一种自豪的笑。
忽然,一个弟兄开始出现异转。他扔掉了手中的筷子,捂着肚子不住的呕吐。随后,身边的弟兄们接五连三的开始呕吐。有的甚至痛得躺在地上打滚儿。
数十个营帐内开始了此起彼伏的呻吟声。穆秋阳和鲁少安在私密的营帐内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火速奔出去查探究竟。两人跑到穆童和李美娇身边,焦急的问道:“这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李美娇的脸早已是一片愕然。穆童翻开一所营帐的门帘,也是一脸茫然的说道:“不知道,他们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穆秋阳急忙言道:“——饭有问题!”
李美娇被穆秋阳无端的怀疑,心里自然是慌乱不已:“不会的,不会的!我煮饭的材料都洗的干干净净,不会有问题的!”
穆秋阳说道:“那我和少安怎么没事?他们都是吃过饭的弟兄,而我和少安一直在商量巡山要务,根本没来得及进食。所以我俩相安无事。”
李美娇辩解道:“可是我也吃过我做的饭,我也没事呀?请你们相信我……。”
鲁少安在一旁也不敢妄断,一边想相信李美娇,并为之辩解。可是想来想去,穆秋阳的怀疑也非毫无逻辑。所以一时不知如何断定。只能向李美娇询问:“今天的饭都是你做的?”
李美娇点点头:“是!我只是见穆童妹妹一个人太操劳了,想帮她分担一些。况且,这几日得你们关心和照顾,心里十分感激。也想为大家近一些绵薄之力,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