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棵大树极其粗壮,只怕两个人也合抱不过来,梧桐树树干又生得光滑。他这么一抱,手上没有着力处竟然没抱住,嗖一下滑下去一尺多,忙用双腿使劲夹住。黑衣人手足并用才巴稳在树上,哪里还纵跃得起,只得双手抱紧,双腿快速往上挪数寸,待双腿夹稳了,又将双手够上去尺余。
逃命之际,他的速度倒也不慢,可惜追兵更快。他刚爬了两尺来高,郡守府的人也来到树下,灯火照耀下,无所遁形。两个体型高大的人走上前来,一人拽住他一只脚,将他拖了下来,周围刀枪立即架到他脖子上。
众兵丁将黑衣人绑了,押着他回来。杨泰站在月亮门旁边看热闹,看到众人过来,忙让在一边,待他们都过去了,才跟在后面。高方的另一个待卫李永禄,守在院门口,众兵丁押着黑衣人回到小院门口,一人上前去跟李永禄请示,其它人站在一边。突然,有人发现石榴树上捆着一个人,大家哗啦一下围过去,火光下瞧得分明。这人和刚抓住的那人一样,一身黑衣,一根黝黑的细绳将他五花大绑在树上。光着一双脚,臭哄哄的袜子却塞到嘴里,而蒙面的黑布掀到上面,蒙住了眼睛和额头,脸颊和脖颈上满是蚊子咬起的大包。
黑衣人也被一起拖过来,他一眼认出树上绑的正是他的同伴,而绑住他同伴那根黝黑细绳,可不就是那根遍寻不着的救命绳么,可惜……他悄悄在心里叹了口气。
李永禄发现这个绑着的人,一动不动,似在熟睡一般,近前一看,见他脑袋歪垂,脖颈上隐约有一道红痕,应该是被人用重手法敲晕过去。当下叫人将他解下来,两个一起带走,关进地牢。当下重新安排府中防卫,明哨之外另加了暗哨,小花园里也加派了人手,严加戒备。其间李永禄看到杨泰,匆匆抱拳施礼,也来不及寒喧,只是告声罪,便忙去了。杨泰挥挥手,也不在意。倒不是李永禄和杨泰不熟,相反,福禄寿禧四人之中,李永禄与杨泰相交最厚。而李永禄性子爽直,不似赵天福那般拘谨,与杨泰脾气相投。
杨泰已经来了,也就不再走,在外院四处转一下。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高方差人来找他。随着来人回到小院,段思良不在,高方携着他坐下。下人奉上茶来,高方道:“大锅头一路辛苦,我已着人备办酒菜,稍后再给大锅头洗尘。以茶代酒,我先敬大锅头一杯。”亲自端起茶碗送到杨泰面前,杨泰连说不敢,双手捧着回敬高方。宾主客气一回,重新落座,高方这才问起那两个剌客之事。
杨泰恭敬答道:“属下偶然见到这两人行踪鬼祟,且是向着这边方向而来,恐怕是冲着郡府来的,便悄悄跟着他们。但因不明他们所为何来,故不曾声张。”接着将这两人的行径,及后面发现这两人不偷不盗,却是来听墙角的,这才出面撞破。前情后因,大致说了一遍。
高方啧啧称奇,对杨泰道:“如你所说,此二人确实不简单。不瞒大锅头,才刚和我在一起的,是通海段节度使之弟段思良。思良此番来善巨,事先连我也不知,而且做过周密部署,都督府里也没几个人知道。他来到善巨,天黑前才入城,入城后去了小五那,我得信之后,让永禄亲自去接,从侧门进来后,直接过来偏院。咱们府中上下,都没人晓得来了客人,而且思良亥时才进府,到现在不到两个时辰,他们如何得的消息?立即便跟过来。”
其实,以郡守府防卫之严密,若非是为了保密,以这两个剌客的本事,哪里摸得进来。只不过,世间的事多有凑巧,这两个凑巧钻了空子,杨泰又凑巧踫上。至于他们如何知道段思良在善巨郡守府,那就不得而知了。杨泰道:“此事确实令人费解,不知能不能从他们两个的嘴里掏出来。”
高方点头:“我已让永禄抓紧审问。”
杨泰又问:“段将军走了么?”
高方道:“事情没有查清,我没有让他走。”正说着,李永禄进来回禀,那两人已经招了。原来这两人并非大义宁皇帝的密探,而是王弟杨诏手下待卫,而这两人发现段思良却是很偶然。杨诏招揽了许多江湖人,三教九流都有,他们两个投入杨诏门下,虽然自诩武艺高强,本事了得,但却没有受到重用,只是被当成两个闲人。前几日,两人无所事事,邀约着去云南城赌钱,在赌场里一直玩到黄昏,快输光了才出来,垂头丧气的去吃饭,哪知竟在小饭馆里见到段思良一行。去年过年时候,段思良曾随着其兄段思平回京,杨诏宴请段氏兄弟,当天,他们两人被临时安排在大门口守卫,因而见过段思良。不意今天竟然会在这里又见到段思良,不过他们记得段思良,段思良怎么会注意他们这样的小人物。段思良不是和他哥哥一起在通海么,怎的突然来到云南城?并且轻装简从,一幅遮掩行藏的样子。两人多了个心眼,故意坐到段思良隔壁桌子,装着低头吃饭,却一直留意旁桌动静。段思良一行却一言不发,只是埋头吃饭,直到吃完起身,一个随从低声对段思良道:“老爷,不如咱们明日一早再动身,下午也能到成纪镇。”段思良略一沉吟,道:“也行,今晚赶到品甸,在品甸投宿。”他们虽然压低嗓子,只是刚好从两人前面经过,因此被两人听了去。
两人心中奇怪,段思良来到云南,不去京都,也不回大厘,到善巨干什么?再想到杨诏常说段思平有不臣之心,而素闻善巨郡守与段思平友善。两人心里有了怀疑,连夜赶路,提前来到善巨等着,只盼能探得一点机密,那便是大功一件,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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