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的剑气,倾注安老帮主毕生修为的一剑,终于斩出。
轰的一声!
偌大的耀阳帮总部大厅,被掀翻了屋顶,瓦砾破碎,尘土纷飞。
范威面对如此骇人的威势,不禁生出一丝胆怯,有些后悔先前的莽撞,本已胜券在握,为何要与安耀阳死拼?
但事到临头,箭已离弦,怎能回头?
唯有硬着头皮,接下这一剑!
“喝!”
范威双掌之上爆射出夺目光芒,掌风呼啸,向着安耀阳迎去。
忽然间,异变突生,谁都没有料到,会有人冲入战局!
“爹!”
“小心!”
两声呼喊,分别来自修为不弱的安烨与蒋行,其他弟子功力低微,未能及时察觉场间变故,站在安耀阳这一方的,只有他二人发现不对。
但事发突然,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如此卑鄙,一时间,除了出言提醒之外,竟然来不及出手相助!
只见,就在剑气即将与掌风击在一处之时,二人身侧,霍然奔出一道矮瘦身影,一掌探出,直直拍在安耀阳胸口。
安耀阳全部心神都放在范威身上,一时不察,竟然被他得了手。
毕竟是他此生最后一剑,已经强提自一品的修为,又哪是区区二品的范建能够一掌拍散的。
“死!”
安耀阳爆喝一声,犹如猛虎咆哮,硬生生抗下了这一掌,不去管那被震得倒飞出去口吐鲜血的范建,任由心脉被这一掌震断,强撑着,完成此生最后一剑。
范威毕竟修为不够,虽然被范建横插一脚占了些便宜,但还是没能挡下安耀阳这暴怒一剑。
血光冲天中,一只胳膊腾空而起!
“啊!”
只听范威惨叫一声,面色惨白地蹬蹬后退,左手死死捂住右肩,那里,右臂齐根而断,大片鲜血喷涌而出!
“爹!”
范斌一把扶住范威,伸出手指在他右肩处连点几指,及时替他止住鲜血,又看了眼躺在一旁吐血的二弟,见他似乎也是受了重伤,顿时对着安耀阳怒目而视。
“爹,您没事吧!”
安烨也是上前一步,扶住摇摇欲坠的安耀阳,虽听他摇头笑着说了句“爹没事”,但却不信,伸手把住他的脉搏,一探之下,顿时面无血色,眼中泪水再也止不住地往外淌。
“老哥哥!”
蒋行一把抓住他另一只手腕,查探过后,浑身猛地一震,颤抖着嘴唇,哀声道:“你……怎的……”竟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安耀阳冲着二人淡然一笑,浑不在意地拭去嘴角鲜血,而后看向一脸惊容的范威,笑道:“怎样,老夫这一剑,可还入得你‘范副帮主’的眼?”
安耀阳并未直呼其名,而是唤了声:“范副帮主”,其意不言而喻——有我安耀阳在一天,你范威,只能是个副帮主!
范威一把推开搀扶着他的范斌,冷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油尽灯枯,我却不过是断了一臂,小事尔!这场比试,是我胜了!”
“无耻之尤!”
蒋行怒喝一声,道:“方才若不是你儿子范建冲出来偷袭安帮主,此刻,你安有命在!”
哪怕明知他说的是实情,但范威仍旧面不改色地笑道:“兵不厌诈!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哪来这么多废话?”
笑罢,目光转向安耀阳,死死盯着他,问道:“安帮主,可是输不起?”
安耀阳双臂一震,荡开身旁二人,双手中按住长剑火舞,拄在地上,淡然一笑,道:“你,还要继续?”
范威就算猜到他已是强弩之末,此刻的强势,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但瞧见他这般自信模样,还是不由得眼角微抽,以为他仍有一战之力!
安烨知道父亲这番作为看上去唬人,却只不过是在强撑罢了,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不忍见他如此,强忍住泪水,上前一步,与他并肩而战,喝道:“你还敢继续?!”
范威偏头看了眼断臂处,那里鲜血虽然暂时止住,但伤口处依旧隐隐作痛,事到如今,哪有退路可言!
“爹,不如换我和二弟来!”
范斌低声劝了句,他一时之间也是探不清安耀阳深浅,见范威已经断了一臂,功力自然大不如前,觉得安耀阳若是还能再挥出一道剑气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不错。”
被安耀阳震倒在地上的范建猛吸几口凉气,强压下体内翻腾的内力,爬了起来,站在范威身旁,朗声道:“先前安帮主与我父亲就算是打了个平手,眼下他二人都受了伤,不宜再战,不如就由我们这些晚辈代替之,安烨,你看如何?”
“正有此意!”
安烨咬牙切齿地回了一句,他知道范建已是摸到一品门槛,功力比他强上不少,就算是被父亲先前一震受了些内伤,但听他此言中气十足,相比也影响不到哪去。
可父亲被他们父子三人害成这般模样,叫他如何还能冷静对待!
“呃……”
正当双方人马对峙之时,蒋奎的呻吟声,在这寂静的大厅内听起来格外刺耳。
“奎儿!”
蒋行惊喜地叫了一声,回头看去,只见先前被范建敲晕过去,被后面弟子搀扶着的蒋奎,已然醒了过来。
蒋奎醒后,只觉头脑发蒙,不知身在何处,茫然四顾片刻,忽然眸中神色一聚,死死盯向范家父子三人,喝道:“狗贼!”
却是得见仇人,方才想起先前所发生的事情,激动之下,便要冲过去报仇!
蒋行适时将他拦住,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安耀阳,见他背后已是汗湿一片,心知他再也撑不住多久,忽而心中一动,冲着范建道:“既然你如此不要脸面地认为先前是平手,想要再比一场,也罢,便由奎儿与少帮主一起,对战你们兄弟二人,可敢?”
他却是想着,范家兄弟二人不过是两个二品,虽然范建的修为比这边高上一些,但也高的有限,而他虽然折了一臂,功力大打折扣,但是偷袭,自认还是能做到的!
到时候四人比斗起来,他再抽个冷子从中偷袭,只需斩杀一人,局面立时可定!
既然范建已经做了初一,那他便要做十五!
显然,范建先前两次卑鄙阻扰,已是让他气得顾不得脸面了!
范建不知他心思,只当胜券在握,嘿嘿道:“有何不敢!”
蒋奎方才被敲昏过去,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待蒋行将事情始末悄然告知之后,顿时怒火中烧,从身后弟子手中随意借了柄长剑,便要出手。
“不如,再算我一个可好?”
一声轻笑,引得大厅里所有人侧目望去。
只见一道身背长剑的俊朗身影出现在大厅门前,在他身后,还站着位巧笑嫣兮的红衣女子,和手持酒囊对周围一切都显得漠不关心的老道士。
这三人,正是匆匆赶来的许召南三人!
“许公子!”
蒋奎见他前来,顿时大喜过望,惊叫一声:“您怎么来了?”
蒋行听他这声呼喊,方才想起,这位北周小王爷先前跑来拜访,却是让他空等了许久。
目光越过许召南趣÷阁挺的身影,瞧向他身后那位一脸淡然的老道士,已从蒋奎口中知晓那趟走镖经过的他,立刻猜出此人是谁——耀阳帮这次,幸矣!
范建见本已十拿九稳的场面,忽然横生枝节,冲着许召南寒声道:“哪冒出来个不开眼的东西,给我滚开!”
听他说完,身后走出两个忠心弟子,向着许召南等人走去,欲将其赶走。
还不待二人走到近前,老道士喝酒的动作一顿,低声斥了句“放肆”,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那两个弟子霍然飞起,从先前被安耀阳轰了个大洞的屋顶飞出,不知死活。
除了早已知道这一行人身份的蒋奎爷孙,其余耀阳帮众皆是大吃一惊——这份功力,端是恐怖!
范威见了这般情形,暗呼一声要遭,不顾身上伤势,强作镇定地走上前去,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问道:“敢问阁下是何人?此乃我耀阳帮家务事,外人,还是莫要插手的好。”
哪知老道士却是自顾自地饮了口酒,看也不看他一眼。
“家务事?”
许召南呵呵一笑,冲着不远处的蒋奎点了点头,道:“你们耀阳帮的家务事,我不管,但蒋兄与我有旧,你若要对他不利,我怕是得帮上一帮。”
范威本就只是抱着一丝侥幸前来试探,此刻见这武艺高强的老道士油盐不进,像是领头的这位许公子又与蒋奎有旧,顿时脑中纷乱如麻,站在那里默默不语,暗自思量对策。
蒋奎还不知道许召南是特意来找他道别,此刻听他如此说来,心中大为感动,忽而想起一事,疾呼道:“许公子,那日李二行刺,定然与这范威有关,还请公子将他擒下细细审问!”
许召南闻言,微一愣神,不是说李二是王楷指使的么?如今王楷已然授首,怎的又冒出来个范威?这是什么情况?
许召南在发愣,他身后的老道士却不管那么多,听闻这范威与上次刺杀有关,顿时面色一冷,双眸犹如冷电一般射向范威。
范威虽然不知蒋奎口中所说的“李二行刺”是什么意思,但见这老道士望来,直被他看得汗毛耸立,顿时吓得往后退去。
可他后退的速度又哪有余剑罡出手的速度快?
只见人影一闪间,范威已是顿住脚步,在他脖颈上搭着一柄秃毛浮尘,浮尘的柄部被老道士那双强劲有力的大手握着。
范威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再敢有所动作,这柄似毫不起眼的浮尘,立刻便会要了自己性命!
“爹!”
范家兄弟二人齐齐惊呼一声,就要出手相助。
“别过来!”
范威头也不回地喝了一声,他知道,以这老道士的实力,就算他们父子三人其上也不是对手,何必让两个儿子枉送性命。
此刻,大势已去,范威见事已不可为,也是存了为范家保存香火的念头,垂在身侧的独臂微微背向身后,隐秘地打了个手势。
快走!
范家兄弟看懂了父亲的手势,但哪怕是平日里没个正行总是惹父亲生气的范建,也不可能就此独自逃走,更遑论一向孝顺的范斌了。
许召南回过神来,见范威已被老道士制住,目光越过大厅,看向蒋奎,疑惑道:“蒋兄说,他与李二刺杀有关?可有证据?”
“这还用说?”
孔纷儿笑吟吟地道了句:“定然是他与王楷狼狈为奸呗。”
说罢,朝着蒋奎问道:“蒋大镖师,是也不是?”
蒋奎汗颜一笑,其实他也只是从先前与范威的交谈中猜出点端倪,随即一拱手,老实交代:“我也只是从他与我的交谈中,猜到一些,公子若要证据,蒋某拿不出……”
“无妨,先将他压回去,我有的是手段,不怕问不出东西。”
孔纷儿虽是一脸笑意,可说出的话却是寒气森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