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捧,华寂立刻感觉到了一股停滞感,就像是某个机器上面的齿轮,满身的铜锈,怎么都无法转动。
华寂不知道自己目前是什么修为,只能每天修炼《浩然紫气真经》,就在前两天,这心法似乎到了瓶颈,无法寸进一步,就像一个灌满水的桶,再怎么加水,也都无法突破该有的容量。
最让华寂奇怪的是,自己根本没有吃饭的欲望,而且连着几周不吃也不会饿,五脏六腑似乎都处在沉寂状态,陷入了休眠,只有大脑还活跃着。
此刻看到眼前的月光,华寂陡然运转《浩然紫气真经》。
忽然,月光大涨,在华寂身边萦绕,而他身上也泛起了柔和的月光,那生锈的齿轮,似乎在这一刻被上了一层油,褪去了斑驳的锈迹,开始转动。
华寂脸上出现了一丝的痛苦,而一道裂缝在华寂脸上出现,随后越来越多,就像一个瓷娃娃,开始碎裂开来。
不过令人惊奇的是,碎裂开来的裂缝中并没有流出血,而是发出了白色的刺眼光芒。
此刻,华寂胸口位置动了动,从衣领中伸出一颗小巧的脑袋,脑袋似锦鸡,但毛发却比锦鸡华丽,最令人惊讶的是,小脑袋的眼珠子居然一眨不眨的盯着华寂,眼睛里流转着十分人性化的情绪。
月光依旧照落,此时外面的雪已然停止,只剩下独自沐浴在月光下的华寂,还有那一脸好奇的小朱雀。
现在华寂就像是一个瓷瓶,里面装满了浩然紫气,显然已经饱和,但这月光却不管,强行灌注下让瓷瓶出现了裂痕。
远在阁楼上的张棠心有所感,看向了华寂方向,忽然咦了一声,随即轻笑。
“这孩子,天赋居然如此之高?也罢,送你一桩缘分,也算是结个善缘。”
张棠心低语,白皙手指点出,一道柔和光束划过天际,冲到了华寂眉心,然后没入进去……
那快要碎裂的瓷瓶不但没有停止碎裂,反而加快了速度,《浩然紫气真经》也运转的越来越快,似乎要将今晚的月光全部吸去。
小朱雀有些承受不住,这月光与她身上的火焰相克,一阴一阳。
整个铜雀城顿时陷入了黑暗,只留下了路边莹莹发光的路灯,而天空的皓月,似乎被抽去了所有精气神,失去了光亮。
“纳气为己用,不,准确说是夺气强自身,这孩子……难道是……?”张棠心自言自语,随后瞳孔一缩,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种手段,跟万年前的一人极为相似。
她双眉微抬,一指再次点出,一道无形的屏障遮住了整个慕容府,而世间的下棋者们忽然失去了感应,只能闭上眼睛细细斟酌。
小朱雀此刻趴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看着浑身冒光的华寂,这都快一个时辰了,面前的少年依旧是这幅模样。
这是最佳的逃跑时机,但她却不敢,因为在这府内,有一个连她都感到颤栗的人物,不对……是两个。
咔嚓……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在房内显得格外刺耳,小朱雀猛然抬起头,看向了华寂。
在小朱雀震惊的目光下,华寂真的像个瓷娃娃般碎裂开来,变成了点点星光消失……
“这……这……”小朱雀张口结舌,不知道说啥,最后只能发出一声疑问:“这是自己把自己给修炼死了?这也死的太憋屈了吧……”
还没等小朱雀说完,那瘫下的衣服忽然饱满起来,月光汇聚,华寂再次出现在小朱雀面前。
后者张着嘴巴,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睛,心想这是……这是涅槃啊!
失态状态下的小朱雀指着华寂大声质问:“你……你是不是我娘在外的私生子?!”
这不能不让小朱雀惊疑,只有朱雀跟凤凰才会死而复生,刚才华寂那种情况明明是坐化,这会儿又活了过来,这让小朱雀的心脏有些受不了。
‘复活’的华寂神情呆滞,但浑身却缭绕着出尘的气息,跟之前的华寂有着天壤之别。
时间慢慢过去,外面的风雪又忽然开始下了起来。
忽然,天地一震,张棠心猛然惊悚,那不曾变化过的脸出现了一丝失态。
“果真……果真是他……们……”
当张棠心话音落下,天空忽然想起了一声霹雳,随后就是一道苍莽浑厚的声音。
“尔等已然出尘,此刻不归,更待何时?”
这句话,风云变色,慕容府内的小溪猛然停止,随后开始倒流。
华寂还是那呆滞模样,只是眼中多了一份嘲弄。
“敢问神仙有何悠,可有美酒葡萄否?”
葡萄美酒夜光杯,唯有美酒,佳人,美食才是世间的极乐。
声音还是这个声音,但韵味,却不是原来的韵味。
能说出如此洒脱风流之话,只有一人。
那就是千年前武道巅峰第一人,古往今来第一剑仙,韩幼之,也是拜仙宗的开山老祖,当今用剑之人居多,也是受了韩幼之的影响。
“呜……”
天地吹过寒风,回荡在山巅,发出了呜呜呜的声音。
这是天道之音,谐音,无。
“可有琵琶银勾?”华寂再次面无表情的出声。
“呜……”
“七情六欲?”
“那风车糖葫芦有吧?”
“无!”这次是真正的隆隆之音,充满威压与愤怒。
“呸!那还当个什么狗屁神仙!滚蛋吧你,老子弃剑入轮回,目的就是为了再享一次人间极乐!你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赶紧给老子滚蛋!”华寂面无表情的说道。
小朱雀吓得亡魂皆冒,面前这位,真的是那个拿风车引诱自己的少年吗?他怎么敢这么跟天地说话?真不怕死吗?
而且此刻的少年,修为不高,但身上的气势怎么比阁楼上的那位更可怕?
我的亲娘嘞,你为什么要生我,为什么要把我扔在这个可怕的世界里?我要回家,我要回我的七窍谷!
天地沉默,最后发出一道愤怒且无奈的叹息……
黑云消散,月光重新洒下。
一切都如常,但又不同寻常。
站在阁楼上的张棠心抿着红唇,聆听大道之音,但华寂的最后一句话把这意境毁的干干净净。
妇人苦笑一声,当今敢跟天道这么说话的,估计只有他了吧……
大地上安静的可怕。
远在方台山,有一名年轻的身影负手而立。
他腰间悬着着剑,站在山巅上,衣衫飘然,遮天般的皎月悬挂在山崖上,衬得年轻剑仙宛如仙人。
万世纵有红尘剑,不及方台无情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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