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第二日起,往来此地的香客便发现,久久未曾悬匾的主殿上,忽然便多出了一块匾额。
上书「天一若水」四字,内里供奉的水神老爷,三四年来终于是有了自己的名字。
也是从这一日开始,只要虔诚的敬奉香火,便可得一张神符,拿回家中贴在屋檐上,可庇护宅院妖鬼邪祟不侵。
同时水神庙几乎有求必应,类如某地干旱无雨,何处妖邪作祟等等,只要是合理的要求,皆有高高在上的仙师出面。
以临福县为中心,方圆数百里之内,四处皆有天一水神庙之名,着实引来了不少的香客信徒。
如此直到一个月后,忽有一队二十余人至山头水神庙,以县衙的名义屏退了四方香客,清空了整个主殿内外。
「本官临福县县令,还请此地水神现身一见。」
一个器宇轩昂的年轻人站在主殿之中,环顾一圈方才缓缓开口。
他看着不过二十七八,身上散发着一股浩然之气,显然是儒家读书人,同时也带着几分官威,尽管并无修为在身,却也足以震退些许宵小邪物。
「吾初登神位,尚未完全凝练神格,无法现身面见,还请多多海涵。」
居中的神像金光闪烁,从中传出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
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临福县县令眉头一皱,难不成还真是个少年稚子成神?
他抬头望去,细细打量着面前的神像,其身后的师爷与捕头见状,一颗心顿时便提了起来。
神像不可直视,否则定然引来神明生怒,这是世人皆知的道理。
若是寻常凡夫俗子,或许不会被神明追究,但如修士等存在,却是少不了要被惩戒一番。
纵然此地只是不被朝廷敕封的野神,也不该触犯规矩如此无礼才是。
而年轻县令作为儒家书生,不可能不懂这些规矩的。
「朝廷律法你可知晓?」
良久之后,年轻人语气平淡的开口。
不过熟悉时间,神像中便传出声音:「吾自是知道。」
大渝王朝有明确规定,未得朝廷承认皆乃Yin祠野庙,纵然庇护一方享受香火,也一样会被朝廷砸毁金身。
只有极少数情况特殊,或与当地山水气运融为一体,方有可能幸免,一番考究之后最终被承认,得到一纸敕封。
「这位大人,此地乃私人所有。」
旁边静候的莫一言上前两步,神色略有谦逊的开口提醒。
言下之意便是,就算朝廷也无法干涉此地,只要他们不做谋反之事,哪怕是建庙立神也没有外人可以过问。
年轻县令自是知道此事,神色平淡的瞥了一眼面前的中年人,并没有再继续开口。
「临福县已有水神,乃是郡守府向朝廷递交公文,得到了钦天监的认可。」
他缓缓开口,说完后便带人离去。
不多时,被屏退的香客重新入内,尽管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并不影响他们敬香祈愿。
「查一查临福县水神一事。」
一道神念自神像中传出,落入到了莫一言的耳中。
这位山中道人当即称是,随后便带来离开了水神庙,于四方打听临福县水神的消息。
而在神像之中,正在借助愿力凝聚金身,取得此地水神神格的纪源,也不由陷入到了思忖之中。
那位年轻县令临走前的话,绝对不是无的放矢,似乎是在暗有所指。
其明面上是在告诫,却又有点提醒的味道,仿佛在说一山不容二虎,一方山水自然也容不下两位水神老爷。
不过究竟如何,还
是得等莫一言带回明确的消息,方才能够判断其话中的深意。
转眼便是数天时间过去,当月悬高空时,空无一人的水神庙主殿中,忽然便有璀璨的金色神光升起,一圈圈水光荡漾开来。
可以看到那一尊神像中,有身形正在凝聚,一道模糊的影子由虚而实,最后走出了一名少年。
其与身后的神像同等身形,面容不过十五六岁,尽管神威弥漫却也稍显稚嫩之感。
纪源赤身站在神台上,低头看着自己的神躯金身,体会凝聚神格后带来的不同。
散发着淡淡金色光晕的晶莹皮肤,看着与寻常的血肉之躯并无什么分别,但其实已经超过了一般的生灵范畴。
凝聚神格之后,此身神躯化作愿力金身,形体并未发生何种变化,但却已经不再依赖五脏六腑与经脉等等。
同时他对香火愿力的感知更加的清晰,对天地间蕴含的大道一样如此,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一股神威。
并且身在成神之地,其力量将会得到极大的提升,更能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神通。
然而一旦离开,便会同样失去相应的加持,自能依仗自身的境界与神力了。
不过让纪源有些没想到的,是自己在凝聚了神躯金身之后,竟然从十八九岁变回了十五六岁的身形。
若是早知如此,他便该让莫一言等人,将神像建造的年纪大一点,这副身形的确是让人见了,不由得会少些威严。
忽然他心念一动,身上顿时有神光弥漫,随即一套以神力化作的衣袍鞋袜,便穿在了这具神躯金身上。
片刻之后,主殿的大门被轻轻推开,一身风尘的莫一言在关上大门后,便连忙走了进来。
「恭喜老爷凝聚神格,成功凝练出金身!」
他向着神台上,站在神像前的少年,送上了自己的恭贺。
纪源一步走下神台,活动了一下神躯,随后淡淡问了句:「可打听到什么消息?」
凝聚神躯金身后,哪怕是不经意间的一举一动,甚至只是开口说话,都已然是带上了一股淡淡的神威。
「的确是打听到了一些情况。」
莫一言神色一正,便将数日来几人所打听到的种种道来。
在临福县的十数里外,的确有一条小河,其末端连接福源江,分支流入县城之中。
此处水神本是县内一个富家翁,只因其后人出了为三境修士,凭借自身修为与身后的门派,为其祖父向郡守府求来了一个河伯之位。
如今三百余年过去,曾经的三境修士早已陨落,但这个富家翁的河伯之位,却也因为如此多年而逐渐坐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