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大清早,纪源便与姜云舟离开了客栈。
两人没有继续在城中闲逛,而是雇佣了客栈的一名小二,充当他们的向导,领着其去往城外的风景之地。
大半天的时间悠悠而过,他们方才在小二的领路下,来到了一条小河的边上。
此河便是临福河,最宽处不过两三里,全长数十里,恰好连接了福源江,算是其一条分支。
刚一临近此河,几人便感受到一股凉风迎面而来,水面虽说不上清澈,但也并不算浑浊,两岸的风景也还算是不错。
「到了夏日的时候,县里常常有人会来河边乘凉避暑。」
小二在前头领路,同时对身后的两位客官介绍着。
不过显然能够有空闲,无需做活而来此乘凉避暑的,皆是县城中家境殷实之辈。
闻言,两人相视一笑,同时在心中肺腑,河中如此强盛浓郁的阴气,足以让盛夏如同初冬般寒冷。
然而此地的百姓,却以为这是河伯的恩泽,甚至一到夏日时分,河伯庙的香火便要暴增数成。
只是想要聚拢如此之多的阴气,难以想象河中究竟枉死了多少无辜之人,对方又用了何种歪门邪道的手段。
不多时,一行三人便来到了河伯庙外,哪怕是没有睁开法眼,依旧能远远的看见其上空,汇聚着一朵朵祥云。
这些云朵在凡人眼中,或许看着与寻常白云无异,但在修士的眼中却散发着道道彩霞,其中甚至还浮现着浓郁的金色香火愿力。
「可真够讽刺的,河中尸骨无数,岸边小庙香火鼎盛。」
纪源以神念传音,同时目光微微泛冷。
同时他也多少有些意识到,此地河伯的势力有多么的庞大,如此明显甚至不加掩饰的情形,但凡有修士路过都能够一眼看出。
可对方却安然无事了两三百年,甚至就连九玄门都没有发现丝毫端倪,否则以其名门正派的身份,早早便是派遣弟子平了这座河伯庙。
一旁的姜云舟也是脸色微冷,九玄门被称作一郡门派霸主,并不是只享受名誉带来的好处,门下弟子也肩负着一郡正道的使命。
然而此地三百余年,一方河伯残害了不知道多少百姓,却依旧日子过得十分滋润,甚至没有半点风声传出去。
不管怎么说,这都算是九玄门的失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待得靠近河伯庙,甚至是走入其中,两人甚至能够感觉到,此地的香火愿力有多么的浓郁,几乎已经不弱于寻常一二等县城的城隍阁了。
不过看着络绎不绝的香客,他们便也就能够理解了,甚至就连周边的乡镇,都有人慕名而来敬上香烛,香火愿力又怎么可能会少。
甚至按照这般程度,那位河伯的修为恐怕远不止传闻中,仅仅只有着二境后期的程度。
以如此浓厚的香火愿力,就算只是一个普通人,恐怕都能够借此跻身二境当中,更别说已有功法与经验在身的河伯了。
恐怕对方早就在无声无息之中,就已经突破到了三境,并且在此境进展飞快。
充当向导的小二,在入庙后掏出了一钱银子,买下了一根水香,恭恭敬敬的供奉在了主殿前的大鼎之中。
这一幕看的两人有些意外,以对方的身份一个月能有两钱银子,便已经算是颇为不错了,如今却用去一半,只为了买一根香。
可以想象河伯的名声,已经在临福县百姓的心中,占据了何等重要的位置。
「两位不让还是买根香,进庙不烧香,多少是有点对神明不敬。」
在奉香之后,小二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对面前的贵客说道。
其实进庙烧香这句话,不仅在凡人之中流传极广,对修士而言更是无比重视的事情。
这其实可以算是一种规矩,否则就会被视为不敬神明,哪怕如今神道已经没落,却也没有多少人会选择无视。
历史上就有不少修士,自觉无需敬香礼拜,因而触怒了当地神祇,导致惹来杀身之祸。
虽然神道没落,但并不是代表着并无强者,甚至一些偏僻的山野之地,所不定坐镇于此的便是某位金丹层次的古神。
不过两人可没打算敬献自己的香火愿力,笑着摇头拒绝了小二的好意,随后自行在庙中打量了起来。
说起来尽管此地河伯猖狂,几乎无恶不作,但河伯庙的规格却意外的没有逾越,除了主殿之外,便只有供庙祝生活的后院。
当踏入主殿之后,两人方才明白为何此地的百姓,会如此的重视河伯,甚至就连一个店小二,都不惜拿出一半的月钱,只为供上一根香。
在主殿的两面墙壁上,绘制着精美的壁画,其中的内容大致便是在以往的三百年中,临福县范围内一共发生了多少天灾人祸,最终又被河伯如何展现神通平息。
至于这些故事的真假,纪源和姜云舟无法确定,不过他们可以肯定的是,纵然历史上真有发生这些事情,恐怕也都是河伯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码。
否则仅仅只是一个河伯,难不成还真能呼风唤雨,轻易做到一地城隍都无能为力的事情?
不过也由此可见,对方的经营究竟是有多深,弄出了如此多的动静,竟是都不曾有什么消息传递到外界。
就好像临福县与其他地方,被一个无形的屏障给隔开了一样。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就算是一个传承了数百年的强大门派,也一样是无法做到的。
除非在各地官员中,有着极大的影响力,方才能够控制住此地的所有消息。
忽然间,两人感受到一抹神念落在身上,竟是有三境修士正在窥探他们!
纪源和姜云舟面上不动神色,甚至竭力隐藏自身的修为,装作并未发现这一抹神念,依旧在观看着主殿内的壁画。
片刻之后,神念悄然退去,然而两人却并没有松懈,因为他们能够感觉到,有人正在以更加隐蔽的手段,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种窥视知道他们离开河伯庙,并走出去了数里之后,方才逐渐消散而去,像是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