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乾德殿正门处时,轿子缓缓停了下来,随后一身高八尺,臂膀宽的好似能赛马一般的雄壮男子从轿中缓缓走了出来,先是定睛扫视了一圈,随后缓缓朝前走去。
在场之人,有一小半没有见过这位上柱国,此刻一见,光是凭那身材相貌便折服了一半,另一半也凭那不凡的气度,为之心服,胆子小些的怕是连大气都都不敢喘,真是当得起那盖世英雄四个字。
“任阁老,数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柱国可真是我大秦第一贵人啊,同朝为官,竟能数年不见,满朝文武也就只有你柱国了!”任贤安打趣道。
赵淳闻之摇头苦笑道:“阁老莫要再取笑我了,边境之苦老夫也是不堪其扰,何等不想回这帝京享享清福啊!”
“哎,柱国可万万不能享清福,你要是享了清福,以后让我等老家伙如何享得了啊?”
“看来我就是那一辈子劳碌命喽!”
“哈哈!”
就在两位一品大员谈笑风生时,任贤安还不忘将身边一些后进官员,一一介绍给上柱国,整个大秦朝廷除了皇帝,赵淳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但独独他任贤安却是不得不给,二人之间有什么纠葛倒也不为外人所知。
就在众人一团和气之时,另一顶四人轿在领路太监的带领下,便慢悠悠来到了乾德殿正门,在为首太监的搀扶下,一名老者颤巍巍的从轿内而下,开口第一句便是。
“老朽今日身体不适,本欲在家歇息一天,但听闻柱国今日会来,只要是还有口气,便要来和柱国一同议事,没去登门拜访,还望柱国莫要怪罪啊!”
平国公李成安一席话,然在场众人无不为之心惊,平国公虽说一向谦逊,但也从未听过曾对谁如此,而在场的那些老官僚们心中不禁猜测“这老狐狸又玩什么花招?”
“平国公还是莫要在折煞我了,就算拜访,也该是在下去登门拜访!”
不等众人继续寒暄,乾德殿的大门便缓缓打开,少监便事冯不讳大喊道:“上朝!”
照往常来说,百官自当按官阶大小排好队,依次进入,如此的话自然是任贤安以及李成安首当其冲,事实也是如此,任贤安和李成安之间,本就是势如水火,自没有什么矫情的谦让,任贤安几乎每次早朝都会毫不犹豫地走在百官最前头,也许人年龄一大了,也不喜欢去计较什么,也不如同其他高官显位一般,若是不开头,怎么也要弄个押尾来走走,只是中规中矩的跟在这名首辅身后,有时更是走在了杨浦身后,如此行径当真摸不着头脑。
但是今日却由于赵淳的到来,气氛不禁变得有些微妙起来,平国公平日里就那副做派,此刻自然是乐得看一场好戏,谁知今日的任贤安,仿佛没有了往日的刻薄,如同换了个人似的,先是朝着赵淳微微一笑,随后道:“柱国,请!”
赵淳虽说十年也上不了几次朝,但规矩还是清楚的,随即道:“不妥,不妥,任阁老乃是当朝之首辅,百官之牛耳,我等怎敢逾越?”
“妥的,妥的,你柱国,为我大秦镇守西南二十载,如此功劳如何使不得,再者柱国数年不曾进京,与我等比起来也算是半个客人,再加上你我二人同为一品大臣,如何使不得?”
对方虽然如此说,赵淳依旧是不肯的,人抬人水涨船高,可有时却是万丈深渊,赵淳虽说不怕,但也不想平白无故惹麻烦,但却架不住任贤安德百般相劝,有时那书生意气上来了,可远远不是一介武人可比拟的,赵淳是早有领教,见实在推脱不过,赵淳便也不再矫情,正了正衣冠,便昂首挺胸的径直走近了殿中。
乾德殿由于建造极深,就是白日里也点着九九八十一盏长命灯,整个大殿由十八根盘龙柱为支撑,殿体上方无不是雕梁画栋,四处都彰显着身为九五至尊和皇族的不凡。
待大殿中站满了一干大臣后,秦皇李俊才缓缓地从龙椅后的一处巨大山河图屏风中走出,面色严肃,自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在众臣拜见了一番他们的皇帝陛下后,李俊这才扫视了一圈众臣,随后把目光稳稳的停留在了赵淳的身上,一时无言,赵淳虽说不能与之对视,但却用余光清楚无比的打量完了这四年未曾见过的皇帝。
面容早已不是记忆里的青涩模样,连前些年进京时那意气风发的神态也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一种天下尽在我掌握之中的霸气,但岁月也是在他的脸上毫不留情地留下了痕迹,鬓角华发渐生。
半响后李俊哈哈大笑道:“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蛮荒宵小何惧哉?”
“臣等恭贺陛下。”
李俊闻言又大笑了两声后道:“今日早朝之议三件事,其余事不议,第一件事便是寡人亲封的江南道监察御史在天幕府,查出了大批商贾家族有严重的偷税,漏税,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众臣闻之面面相觑,却也一时无声,李俊不禁挑了挑眉头道:“若是如此,寡人便自行处置了。”
话音刚落,杨浦就先行走了出来一步道:“江南道乃我朝根基,过于压制恐怕会适得其反,老臣乃江南道出身,也就毛遂自荐,让老臣去试着解决一二,望陛下恩准。”
李俊心中的最佳人选并不是杨浦,而是另有其人,但如今他既然站了出来,李俊便也不好推辞,于是道:“既然如此,那就托付给爱卿了,这第二件事便是我朝与南诏互通商市,而如今国库又贫瘠不堪,我便打算把这边境的商市掌握在朝廷手中,不知众位爱卿意下如何?
杨浦闻此眉头不禁跳了又跳,这一桩桩,一件件,无疑不是针对江南道豪门的,若是真把这商市掌握在朝廷的手中吗,无疑与断他们一臂啊,但杨浦才刚刚大包大揽下,现如今自然是不好再出言,于是撇头看向同为江南道出身的天官卫开阳,这位吏部尚书沉吟了一会后,也是走出班列缓缓道。
“陛下,我朝有不少商贾百姓以此商道赖以维生,当处因两国交战关闭商道时,就惹得民怨沸腾,当好在家事国事大多数人还是分得清的,但现如今既已开通商市,再如此行径的话,恐激起民变啊!”
天官卫开阳不愧是状元出身,一席话说的有理有据,话中丝毫没有袒护一些人的意思,全都是为百姓着想,但若是知道些详情的人便会知道,南诏商道的出货量有近七成是由江南道各大豪门家族把握,剩余三成虽说是由百姓和一些小商贾们组成,但这也是当年各大豪门商量后特意留出的一条后路,否则凭着他们的财力人力,便是十成十吞了也是毫无问题。
李俊今有如此决心,对于其中的门门道道自然是掌握的比谁都清楚,但这位天官的言辞依旧是无懈可击,最可恨的便是此类半真半假的话语,事情是真的,心却是假的,昭云,南奚二郡自古便又不少人靠着通往南奚的商道吃饭,少说也有十数万之巨,就如同淦江流域一般,光是靠江吃饭的漕工便有近百万之巨。
当时禁止贸易往来,两郡的也着实闹了好一阵子,但也如同卫开阳所说,大多数人终归还是识大体的,可如今李俊若还是如此,那些靠着商道吃饭的百姓,又该如何是好呢?
至于李俊非要把商道改为商市,并且掌控在自己手里,并非是单纯的想打压江南道各大豪族,据督察府可靠情报,最近十年,光是从大秦流到南诏的铁石,西越良驹,火油,简直是数不胜数,数量之大令人发指,这些都是朝廷明令禁止向外流出的物资,抓住一个便是株连九族,但却依旧阻挡不了一些人的利欲熏心。
而谁又敢说这其中没有别有用心之人呢?本和南诏军队的装备优势也在这些年变得越来越小,若是一旦开战,又不知要用多少将士的命去填,所以不管如何李俊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商市控制在自己手中。
随后沉声道:“别的我不管,但商市一定要让朝廷监管着,私自贩运者,株连九族!你们下去想个办法,随后给我拟个两全其美的章程出来。”
说罢后又不容置疑的继续道:“如今安夏虎视眈眈,这两年在边境又不声不响的囤积了上万兵力,狼子野心,路人皆知,我等不可不防啊。”
这时候平国公站出来道:“我等应趁早加强城防建设,多派些能工巧匠过去,若是依老臣早年所想,若是能在阜城和槲城之间再修缮一座城池就再好不过了。”
“平国公所言,正是寡人所想,不过修建一座抵兵十万的雄城花费何其之多,眼下是不太现实的。”
随后又扭头对着兵器监总督姜维道:“寡人一年前让你等准备的三万铁甲器具,是否已准备妥当?”
“回禀陛下,已全部准备就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