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的车马一如第一次相见,四面开敞的高棚马车,墨绿色丝绒纱,细铃铛叮叮作响,浓稠的胭脂香在他还未抵达之前就先飘进了竹海。
茶茗一闻到熟悉的香气,立马停止了修炼,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萧瑾到了。
因着他二皇子的身份,所有人都到在门口迎接。正因如此,茶茗才发觉,原来这宅子的奴仆竟有百十号人,这么多人服侍,每天得花多少金珠啊。这等挥金如土铺张浪费,怕是只有萧瑾了。
众人侯了半晌,来来回回进出了三十六辆大马车,终于见到了萧瑾。
“恭迎二皇子。”所有奴仆训练有素的跪地拜见,拓菱见此场面,也跟着双脚跪地行礼,拓塔和金驷单膝跪地低头行拜,就连张南笙也微垂着胖脑袋。
只有茶茗傻愣愣的站着,脑袋嗡嗡作疑,怎么回事?一个个的怎么都跪着了?自己要不要也跟着跪,上一次见萧瑾她没跪,会不会被他记恨。
茶茗犹豫再三,本着随大流的趋势,双膝弯曲正欲下跪,被洛西风拉住了:“师兄出了皇宫,就不讲身份,你们也都起来吧。”
张南笙几人听到这话,站起了身。可那百十号奴仆都不敢站,没有二皇子的命令,没人敢动。
夜央和夜苏骑着高马分别护在萧瑾马车的两边,夜央高声道:“大家都起来吧。”
所有人毕恭毕敬的站起来,每个人都低垂着头,不敢朝萧瑾的马车多看一眼。夜苏下了马,有奴婢搬来圆杌软塌,放在萧瑾马车右侧。
叮叮当当的细铃铛声起,有奴婢轻手轻脚掀开丝绒纱,萧瑾着一身银色长袍,气宇不凡,艳绝冠顶的容貌引得茶茗几人忘记了呼吸。
不管已经见过萧瑾几次,每次相见总如初次见一般被他的绝世容貌震撼。
苏灿灿虽美,可是跟萧瑾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截。
“师兄。”洛西风脸上一笑,萧瑾也朝他扯出一丝笑意。随即,丹凤眼在茶茗脸上轻扫了一下,茶茗正欲谄笑打招呼,谁知萧瑾眼神不停留,转瞬就移开了。
茶茗打招呼的话卡在喉咙口,又咽了下去。萧瑾并不欲跟其他人多有接触,稍稍寒暄了两句,就进去了。他一走,众人都觉得心中一松,面对萧瑾简直是太压抑了。
这时候茶茗很庆幸,还好这宅子够大,里面有不同的院子,跟萧瑾可以分开住,要不然,若跟萧瑾住同一个院子,那天天还不得郁闷死。
洛西风随萧瑾进了院子,夜苏和夜央则安排着其它事宜,首当其冲的就是把萧瑾四十八辆大马车的随行物品卸下运进宅子。
萧瑾的手下个个眼疾手快,一个半时辰后一切都安排妥当,厨房已经备好了膳食。
好在萧瑾在自己院子里吃,并没有把他们一道召唤过去。茶茗的院子厨房也准备的丰盛的晚膳餐食之丰盛,架势快赶上匠心了。
拓菱的整个世界观在这一天发生了千变万化的颠覆,她从来没想到一个人的生活可以高贵精致到如此地步,可以说是神仙都不如吧。
她从小家贫又体弱,偶尔吃一点牛肉就能开心一个月了,面对现在的锦衣玉食,她觉得自己在做梦。偷偷掐过自己好几次后,到现在还是难以置信。
不同于拓菱的新奇,拓塔的心却越来越沉重。他知道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锦衣玉食的日子跟他从未沾过边。以前虽然穷,但是哪怕天天吃窝窝,也比现在要过得坦然。
漠北男儿自立自尊,并不愿意平白无故受此大恩。所以他总有些惶惶不安,想着等把灿灿接出来,定要想法子报答茶茗和洛西风。
食不言寝不语,吃过饭后,师兄弟两个在书房畅谈。罗阎殿在中原安插人手这样的大事,萧瑾自然曾有耳闻,不过他从未放在心上。但是听洛西风讲述了月曜的事,他的眉头还是皱了起来。
“此事我会派人去查,罗阎殿的气焰在沉寂了十年,终于开始上涨了。魔修狡诈,小四你要时刻保持警惕。”
洛西风点点头,月曜能力诡谲,魔修手段狠辣,不可掉以轻心。
“苏家的人三年前是不是参与过屠门?”
提到这件事,洛西风的脸色立马变得阴沉。
“据金驷说,在他昏迷之际,被人当做尸体扔在坑堆里听到了一些话,隐隐有人提到苏家家主,还有皇家子弟。我怀疑苏家就是苏重禹,至于皇家子弟,这就需要师兄去查了。而且,金驷还嗅到了魔修的气息,所以罗阎殿定然也参与了其中。”
萧瑾看着越发沉稳的小师弟,不由一股气冲进脑里。从小他就偏爱小四,小四犯错他总爱仗着二皇子的身份替他背黑锅。那个在他羽翼之下没心没肺恣意洒脱的小师弟,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内敛深沉了。他学会了隐藏内心的不快,即使是屠门之恨他也能平静的跟你说起参与的仇人。
三年时间,这个男孩成长为男人了。
近几年来,七剑门越发不安稳。掌门失踪数年,最有天赋的弟子家门被屠,而那个人也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掌门座下人才凋零。这几年天下第一门遭受了各种明枪暗箭,内里几大长老不和,暗自较劲,东阳凭一人之力支撑确实辛苦。
师父的手札出现后,七剑门内部可能有叛变者,这些焦头烂额的事一件件涌上来,实在让人心烦。
见萧瑾面色如墨,洛西风便停了关于金门的话题。萧瑾之所以要见苏重禹可并不是为了拓塔的事,他是想借着这件事把苏重禹跟皇宫里的人连根拔起。
“你说东阳喜欢苏家长女?”萧瑾话音一转,疑惑的问道。
洛西风听苏长定说东阳师兄几次上门求亲,那自然是假不了的。
萧瑾微微摇头,洛西风离开七剑门三年,好多事情并不清楚。东阳曾经订过亲,本准备不久后完婚的,由于师父失踪后,师门事务都交给他打理,实在没时间和精力谈婚论嫁,然后这事也就不了了之。萧瑾回宫后,也就没再过问东阳的家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