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枯木斋出来,晨风回去准备明天上山的行装,木兮眼巴巴见他走远了,才回过神道:“峭壁悬崖,虎啸龙吟,多么雄伟奇壮的景物,晨风哥哥竟然不带我去。我如果能变成一只小虫子就好了,藏在他的衣袖里。姐姐,你会不会变人为物的法术?”
微雨笑道:“我若会那门法术,我愿将你变成一锭银子,日日揣在怀里。”
木兮道:“你们只有对付我的时候才这样齐心协力。我都比你们小了几百岁,你们也不让着我,姐姐现在又说要将我变成银子,你虽有了银子,倒是去哪里花?日日闷在无忧谷这方圆之地,木兮快被闷成一块千年不变的木疙瘩了,想出谷耍耍,千求万求,都不应允。”
微雨道:“过几日,若得了空,叫晨风陪你出去走走,游览下人世繁华。”
木兮想了半天,道:“到时候木兮拿着钱,去享受荣华富贵,再不要回这个地方了。”
微雨笑笑,一直前走,而木兮路过自己的住处,竟过门不入,跟着微雨进了她的卧房。微雨纳罕道:“你的屋子在那边,很晚了,快睡觉去吧。”
木兮道:“我顺道来向姐姐讨点好玩意,免得长夜漫漫,木兮无事可做。”
微雨笑道:“我这里凡是有点趣味的,都被你拐走了,你怎的还来这里寻?”
木兮道:“好姐姐,有没有隐身丸,再给我几粒。”
微雨愣了一下,掩嘴笑道:“隐身丸由隐身草而来,花花草草之类你该向你落大伯去讨要。”她一语点醒了木兮。这谷中,无不知虽知天下奇花异草的名字,但唯有落大伯年年要将搜罗来的稀奇种子,种入田里。
木兮喜道:“谢谢姐姐提醒。”说罢,鹊跃而去。微雨正要问她为何要讨隐身丸,却见她已奔出很远。暗自笑道,“她这日行千里的轻身功夫,全是这样练成的。”
离了微雨的绣阁,木兮拨足向落家跑去。她去时,只有落大伯一人在家。木兮进门便嚷:“落大伯,你的隐身丸呢?”
“怎么,你是哪里不舒服了?”她每回向落大伯讨隐身丸玩,落大伯总习惯性地这么问。
木兮心道,真不愧是无不知爷爷的徒弟,总是将人、将事看得再无进展。我幼时虽然体弱,而今身体却十分强健,再不用服食那些稀奇古怪的汤药。
落之稀认真地摆弄着手中的药草,汤瓶,并不理会一旁围着他团团转的木兮。木兮忽而转到他左边,忽而转到他右边,希望落大伯能多看她一眼,可是,这样转了半晌,落大伯仍然只是细致地研磨草药,不时掇到眼前,嗅一嗅味道,觉得需要增减,便用指甲轻轻挑进挑出少许。
“落大伯。”木兮大声道,“你看看我,看看我。”
“你很好啊,声音哄亮,反应敏捷,呼吸平稳,没有生病的症候。”落之稀仍然只注意他的草药。“木兮,你若是实在无事可做,帮我数一数这千叶草有多少片叶子。”说着,他将一株大如蒲扇的千叶草丢给木兮。
木兮苦着脸道:“落大伯,为何要数它有多少片叶子?难道它的药效是按叶子的数量算的?”
落之稀道:“我是见你无事,恐你生非,特意教你个安心定神的法子。”
木兮道:“落大伯,咱俩做个交换可好?我明日陪你下田播种锄草,你给我几粒隐身丸。”
落之稀道:“明日没空。”
木兮继续围着他刮噪不止:“落大伯,你明日没空,后日呢?木兮虽然贪玩,却极是知轻重,知缓急,将来干活绝不偷懒,便是晨风哥哥喊我去打猎,我也不去。”
落之称终于听得不耐烦,道:“隐身丸早没了,你休要再罗嗦我。”
木兮听了,越加着急:“落大伯,恩若救急,一芥千金。你有没有隐身草,再帮我合几丸,求你了,”
落之稀道:“从来就没有隐身丸。”
木兮不信,道:“我幼时体弱多病,最不耐甜的,酸的,苦的各种汤药,晨风哥哥拿了你为我特制的隐身丸,蜜一般香甜,而且食了它,我无论去哪里玩,都不会有人瞧见我。你现在说没有,可是想我当时年幼,记事不真切。我虽然不记得自己从哪里来,却记得从小到大的每一件事。我食了那隐身丸,将无不知爷爷的书翻乱了,他还要奇怪地说,今天的风真大,吹坏了书。”至于晨风哥哥,她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他,都不会被发现。很奇怪,有一段时间,她不由爱上了生病。后来,木兮长大了,就再没人用隐身丸来哄她吃药了。
遥遥的,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巨响,落之稀和木兮都吃了一惊。落之稀仿佛想到什么,眉毛攒成一团,木兮奔到门口,向外张望,并没有看到什么。她道:“要下雨了吗?刚才可是雷公在擂鼓。”
落之稀道:“你别在外面游荡了,天色已晚,快回去歇息。”
木兮摊开手掌,道:“我要隐身丸。我知道落大伯这里肯定有,哪怕只是几丸,你不给我,我非但这一晚上不走,明天还要早早来候着。落大伯说吧,是这时就给了我,还是等我磨得你不耐烦了,才给。”
落之稀无可奈何地笑笑,只好从他储放药物的柜子里拿出一个药箱,轻轻一抚,药箱应声而开。登时一股草药的香味扑鼻而来,木兮兴奋地叫道:“确是隐身丸的味道,我就知道落大伯刚才那番话是哄骗我的。”
“骗不骗,以后自有分晓。”落之稀拿出几粒丸药交给木兮,道,“快些回去吧。”话音才落,外面又是一阵巨响,木兮惊得倒退了几步,她居无忧谷多年,从未经历这般怪异的事,不由地心生恐惧。回头看看落大伯,她是一步都挪不动了。落之稀哂笑道:“你不是一向自负胆大包天,怎得而今倒连个响亮点的声音都听不得了。”
木兮挺挺胸脯道:“我哪里怕了,我,我只是被它吓了一跳而已。”说罢,暗暗的一咬牙,冲入了外面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