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凉的锣鼓声响起。
伴随着鼓声,风林大叱一声,领步卒一万,犹如猛虎出闸一样,朝着青阳县城冲去。
咻咻咻……
十几个投石机开动,如小山大的巨石,朝着笼罩在青阳县城的三层防御罩投掷而去。
轰!轰!轰!轰……
三色光罩表面骤然荡漾如波纹般的涟漪,并伴随一阵震耳的轰击声,使得大地都跟着晃了晃。
强劲的床弩随着力士扣动扳机,手臂粗长的弩箭,便发出“嗤”的一声,仿若撕裂空气一般,以点破面,撞击在三层光罩上,使得光罩表面的光泽,骤然暗淡下来,几乎呈现出一种透明形态。
“杀!”此刻,风林杀至。
他张嘴一喷,一颗红珠倏然飞出,如陨星撞大地,轰隆一声,砸向那暗淡如透明状的三色光罩。
然而,红珠撞击在三色光罩后,光罩的透明形态,只是加剧了一些,并没有如愿的将其击碎。
风林被阻于光罩前,挥动手中狼牙棒,隆隆轰砸,却始终没有击碎这光罩。
后方,列阵而成的一万步卒紧跟着赶来。
一条青色蟒蛇,倏然自一万步卒方阵上空凝聚而成。
青色蟒蛇发出一声嘶吼,如活过来一样,栩栩如生的一摆尾巴,便迅疾窜来。
轰地一声,丈许长的巨尾,犹如铁鞭一样,似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使得最外面的防御光罩最先破碎,然后第二层、第三层,一一炸碎开来。
“攻城!”风林大叱。
然后,数个云梯从方阵里,被步卒们抬出,架在了青阳县城上。
如蚂蚁一样的步卒,一只手握着盾牌,另一只手则持着弯刀,开始向上攀爬。
“放箭!”城楼上,一道厉喝声传出。
咻咻咻……
若暴雨倾盆般的箭矢,朝下猛地攒射而出,与盾牌发出“笃笃笃”的碰撞声响。
巨石、滚木,所有的防卫器械,都一一用上,朝攻坚手猛地掷下。
不时有步卒从云梯上掉落,与地面发出“砰”地一声撞击声,紧接着便是惨叫声响起,不死也摔成了重伤,直到被箭矢或是滚石射死、砸死。
“上攻城车!”风林大喝。
在箭矢掩护下,一辆长两丈、宽一丈的巨大战车,轰隆隆的冲出。
战车车顶乃是一块钢铁,蒙上了一层兽皮,用水浸透,可以有效地防止火焰的燃烧,在车顶下,用铁索吊着一根粗壮的青铜棍,撞击城门的这头,用的是精铁,且在战车上,烙印着风系、土系的符咒,使得攻城车移动速度加快,并在战车上浮现一层淡黄色土系护膜,抵挡来自城楼上箭矢、巨石、滚木的轰砸。
十二名大力士,赤着上半身,推着攻城车,一路冲到了城门前。
随后,十二名大力士用双手,各自握着青铜棍两侧的手柄,伴着“嘿哈”的口令,朝后一摆,然后猛地朝前撞击而去。
“嘿!哈!”
“嘿!哈!”
轰!轰!轰……
城门在震动。
城楼上的守军,也感觉脚下的地面要塌了一样,那股震撼传递到双腿上,使得双腿也跟着颤抖起来。
……
按照常理,攻城的与守城的兵力对比,最起码要在一比三,一比五的数值。
攻城的部队,只有一万兵马,而青阳县守军,足有五万之众。
按照正常的攻防换算,要想攻下青阳县,最起码也得有十五万兵马攻城才行。
然而,这一万攻城部队,却营造出了十几万,甚至是二十万兵马的威势,青龙关步卒几度冲上城楼,好几次差点让城楼易手。
若不是被弓弩手压了下来,此时此刻,或许青龙军已经拿下了外城,屯兵于内城之外了。
……
青阳县,白府。
这里原本是白家在青阳县的宅邸,也是青阳县境内,最为阔气的府邸,一度是青阳之地的中心。
自白润败逃后,青阳白府,就成了弃夫的宅院。
弃夫入主这里后,便命人拆掉了白府内的园林、闲庭等,修建成了一座军事堡垒。
收集城内粮食,囤积于白府仓库内,大有一副内城失守,便死守这里的打算。
弃夫,今年八十七岁,先天大成境。
但模样却与三十岁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先天境修士,可以活到二百岁左右。
故而,如今的弃夫,正值壮年,年富力强时期。
有野心,有胆魄,也有血性。
弃夫原本是白马羌部落的族人,因为犯了族规,从西南一路逃到了这里,通过杀戮和掠夺,统一了青阳西地三十六个游牧部落,整合成为了弃夫部落,以他的姓氏命名,拥有控弦之士三万。
后来,人皇道入西南传教,弃夫是第一批鼎力支持人皇道传教的人。
借此,弃夫得以受到帝辛册封,封为甸爵,将青阳以西方圆三百里土地,册封给了他,从此弃夫一跃晋升为贵族,进入青阳之地的贵族阶级。
但自朝廷政令在青阳之地传开后,弃夫不甘心自己的领地主权被剥夺,遂杀了部落内的三名人皇道的传教士,揭竿造反,联合三十六个领主,聚集兵马五万余人,围攻青阳县。
并传告天下贵族:若不想被朝廷剥夺祖辈传承下来的领地,当奋起,同心竭力,掀翻商纣统治!
商纣……
不知何时,帝辛在民间,便多了这么一个恶毒的称号。
许是蛮国破灭,来自蛮人们的咒骂;
也许是羌氐灭亡,来自西南亡魂的诅咒……
但帝辛只是付之一笑,
弱者,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一边舔舐着伤口,一边发出恶毒的辱骂,来发泄心中的无奈和怒火。
掌权者人王。
自古成王败寇,高贵而又神圣的‘王’又岂会因为几只臭虫、蝼蚁,而低下高傲的头颅,只为了看一眼他们满脸的丑态?
弃夫原本期望,各地诸侯、领主们,不说全部揭竿而起,也能有大部分人响应,将九州搞乱,让帝辛的目光从青阳这里挪开,转向那些个大的势力。
许是因为其白马羌出身,也许是在青阳待久了,导致弃夫的思想有些闭塞,把商朝当做了古羌国:“王庭与贵族共天下”,以为贵族的势力和影响力,类似古羌国的八大部落一样,与王庭形成一种平等的地位。
却不知,商朝国情与古羌国并不同。
虽然实行的也是分封制,但商朝实力犹存,不似后世西周末期,东周一朝,各地诸侯已经尾大甩不掉,甚至悍然称王,视周室如无物,视天子如儿戏。
整个九州,商朝仍然是当之无愧的军事、经济、文化等的第一把交椅。
其次便是东鲁国,西周则紧随其后。
东鲁国,与大商王室,乃是姻亲关系。
当今东鲁国国主姜恒楚,更是帝辛的岳父。
反大商,等同于反东鲁,并不符合姜恒楚的利益。
而西周,正处于韬光养晦期间,姬昌是个极其能隐忍的家伙。
时机未到,姬昌绝对不敢第一个揭竿而起。
若不是上一世,西周背后有阐教的支持,凭那时西周的国力,对上军力处于强盛状态的大商,根本没有任何的胜算。
东鲁、西周,都不敢妄动,其余的诸侯又岂敢当这个出头鸟?
改革改革,没有革到自己身上时,就无法领会这种切肤之痛。
反了,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一旦失败,祖传的基业就此荡然无存,全族都要从高高在上的贵族世家,沦落成奴隶,身死族灭。
况且,弃夫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
最起码在大贵族眼中,弃夫不过是一个刚刚从蛮夷蜕变成‘人’的小人物,麾下拥兵不过五万,就敢反叛商庭,无疑是哗众取宠罢了。
当然,也有一部分贵族,也在处于观望状态。
他们希冀弃夫能创造奇迹,不仅抵挡住青龙关平叛大军的围攻,还能对青龙军以重创,对世人证明,商朝不过是外强中干的空架子……
然而,随着外城的告破,注定让那一部分贵族的“希冀”彻底落空。
短短半日,外城便被风林攻下。
二万多叛军退守到内城。
风林则率领已经轮换成另一支万人军的步卒,继续猛攻。
大战开始前,张桂芳把麾下的八万平叛大军,以万人为一组,依次投入攻城战役中,对叛军进行轮番攻击。
从早晨到下午,战役一直都没有停止。
最终在太阳落山之际,趁着守军疲累,一举攻克了外城。
随后,张桂芳压上了五万兵马,使得商卒若潮水般,悍不畏死的沿着云梯攀爬而上。
攻城战,应该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战役了。
拼的无外乎麾下将士们的勇气、兵员素质和数量。
论武器装备,大商军队无疑是天下一流。
论兵员素质,各关边军也是商朝最为悍勇,最不怕死的军种。
论数量,也是八万敌五万,而且那五万叛军,都是来自各个不同的领地,临时拼凑在一起的。
素质参差不齐不说,甚至以前相互还是敌人,为了争夺地盘、矿山、人口等等,大打出手……
当散兵游勇,对上正规军。
差距,便立刻体现了出来。
见到前方战事进展顺利,张山便有些迫不及待,对张桂芳拱手道,“将军大人,末将请战,助风林将军一臂之力!”
不仅是张山,其余将领们也是一脸的热切。
战事打到现在,谁都知道,青阳县于今夜或许就能攻破,超乎预料的顺利。
这头功肯定是风林的,这一点谁都不会质疑。
但风林吃肉,总不能连汤都一块喝了吧?
分一杯羹,混混人头,还是可以的。
张桂芳环视了众人一眼,含笑道,“你们说,城破以后,叛军会往哪逃?”
众人一怔,面面相觑,不禁窃窃私语来。
张桂芳用的还是围三阙一的打法。
所谓围三阙一,指的就是城门有四面,只攻三面城门,故意留下一座城门,当做生路,留作城内守军逃跑之路。
当然,留出来的这条路是有讲究的,首先这条路要崎岖,适合埋伏,埋伏当然是为了清理逃出来的军队的。第二,这条路要确保唯一性,不能让敌军四散而逃。
不过,当初青阳风家修筑这座城池时,故意选择了一座一马平川之地,四周基本上都是空阔的土地,郊野地区,都是稻田,根本没有适合埋伏的地方。
故而,风家内应打开城门后,白润才得以逃脱。
不然弃夫也用围三阙一的打法,哪怕是生路,也会变成死路,身边不过数千残兵的白润,绝无幸免的可能。
青阳县不同于其他城池,总共就有前后两个城门。
一座是风林正在攻打的南门,另一座,就是北边无人攻打的城门。
北边,是一望无际的稻田,根本不适合埋伏。
所以张桂芳才问众人,若是城破以后,弃夫这股叛军,逃出北门后,会逃往哪个方向?
若是能判准那个方向,提前在某条崎岖密林之地进行埋伏,则大事可成。
“东边,是青龙关;南边是三山关;西边,则是西南;北边也是其他关隘重镇……这叛军还能逃去哪?”张山摇了摇头,实在是想不出。
若是古羌国没有覆灭,这伙叛军很有可能前往蜀道,进入西南,投靠古羌。
但如今,蜀道已经被商军占领,西南也早已设为了蜀郡、巴郡、黔中郡等,纳入商朝的版图。
蛮国,也于两年前灭亡,途径蜀道,进入南疆的如意算盘,注定也只能是自寻死路。
“不,他们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那便是往北走!”张桂芳说道。
“往北走?”张山眉头微皱。
“入绝龙岭,前往岐山!”张桂芳取出地图,在绝龙岭位置上,画了个圈圈。
“投靠西周!?”众将一怔,略微沉吟,觉得这不无可能。
“不过……西伯侯有这个胆子,敢接纳反叛商朝的弃夫等人?”张山轻语。
“不要小觑了西伯侯的胆子和野心,虽然西伯侯平日里对商朝很是恭谨,但背地里的小动作,也是接连不断。哪怕明着不敢接纳,但背地里也可让弃夫等人伪装成流寇,分布于西周境内。”张桂芳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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