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学秋的微信头像是一只正在努力做着挑眉动作的维尼熊,多少显得滑稽,这让卓烜不禁有些臆想。
这个家伙难不成是一个闷骚型的?
他对于这个与自己年龄相差不大的年轻人充满了好奇,这也是他为什么选择加对方为好友的原因之一。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周学秋懂得远远比自己要多,经验亦比自己丰富。
所以,偶尔的问候当然是很有必要的,用以增进彼此的关系。
“小秋秋,在不在呀?”
卓烜随手发了一条问候过去,但是直到困意涌上,依旧没有等到回复。
“这王八蛋,这么快就忘记我们的革命友谊了。”
心中暗骂一句,卓烜只觉得身心俱疲。他爬上床,缓缓摊开被子,然后迅速拉到了自己的身上。
屏幕的另一边,周学秋忍住将卓烜拉黑的冲动,恨恨地将手机塞进了卫衣的口袋里,但是旋即,脸上竟浮现过一抹迷茫之色。
真的有这样幼稚的人吗?
与卓烜稍作接触以后,周学秋已经可以断定对方纯粹是一个刚刚接触黑色手表的菜鸟,什么扮猪吃老虎的行为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幼稚的男孩,却像是拥有着独特的魅力一般,偶尔也显得那么可靠。
“靠。”
周学秋咕哝一声,靠在书桌边的身体轻轻转动,眼神瞥见了窗外的一片漆黑,逐渐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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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叮叮叮——
急促且刺耳的铃声在卓烜的身边响起,他努力地睁开眼,意识如烟雾般飘忽不定。
学校、闹钟、宿舍的天花板,熟悉的一切几乎要让卓烜以为昨天的一切是一场梦,可是这不真实的感觉很快就在他拿起手机的瞬间烟消云散。
不,不是闹钟。
“颖如?”
呼来的视频电话上,跳动的头像仿佛正欢快地诉说着以往的记忆,卓烜刹那间失神,心中没有来由地升起一丝内疚感。
为了寻找父母,他最常去的地方从咖啡厅变成了警察局,从林间小道变成了往返在庭林市与家乡滨海市的火车。数次定好的约会,因为一通电话让计划彻底泡汤。
如果说除了父母还有什么人让卓烜觉得亏欠的话,钟颖如的名字绝对排到了第一位。
她是富裕人家的小姐,家长都有着体面的职位,出手也阔绰,性格也开朗大方。假如没有这场意外的话,他会在毕业后不久的将来与她结婚,在不担忧物质生活的情况下快乐度过一生。
可是,一切都变了。
在去往南郊精神病院之前,卓烜想过就这样默默消失,但是,现在自己活着回来了。他知道,两个人必将有一次面对面的交谈,无法逃避。
卓烜摇了摇头,不再多想,选择将视频电话接通。
就在视频画面突然清晰的一刹那,一股寒气不可抑制地从卓烜的脚底窜了上来。卓烜的眼睛渐渐瞪大,目眦欲裂,嘴唇与身体一同颤抖了起来。
他的额上根根青筋浮现,狠狠地吐出了三个字——
“你、是、谁?”
画面中,光线昏暗的宽阔房间里,被绑在椅子上的钟颖如歪着头,双眼紧闭,她的身体无力地摊着,就像是被强行服用了某种药物而陷入了睡眠状态。
一个戴着羊头妖怪面具的男人正摆弄着手机,似乎是在测试视频的连通状态。
在听到卓烜的声音以后,面具男身体微微一愣,又像是发出了古怪的笑声,他声音闷闷道:“如你所见,她被我绑架了。准备五十万,打到我给你的银行账户里。不许报警,除非你想看到她的尸体。”
“你——”
视频陡然被切断,卓烜惊怒交加,他的问题戛然而止。
手机画面返回到了聊天页面,钟颖如发来的消息日期还停留在昨天,那一句句的质问如同一锤一锤砸在卓烜的心里,让他几乎失神。
尤其是最后一句。
“你不爱我了吗?”
卓烜恨恨地摇了摇头,忍住想要立刻报警的冲动。他知道,如果对方不是普通人的话,即使报警恐怕也没有什么作用。
这里的普通人,自然是和那辆大巴车上的乘客们相对而言的。
如果对方真是上一个任务幸存的乘客之一,那他又是如何得知钟颖如的存在的?绑架钟颖如又是想从自己这里获得什么?
五十万元人民币吗?别逗了!
任谁也不会相信一个刚刚考上大学的穷学生能够掏出来这个金额的数字,就连卓烜自己也不相信。
五十万元人民币一定是个幌子,他一定是想要达成什么目的!
“如果,他真的只是想要钱呢?”
卓烜的面色有些古怪,他滑动联系人列表,目光停留在一只维尼熊上片刻,最终仍是摇了摇头。
周学秋看起来也不像是能掏出五十万的样子,应该也是一个穷鬼。
其他的人呢?
卓烜最终还是放下了联系钟颖如父母的打算。毕竟一旦交给钟颖如父母,引起他们的担心不说,他们一定会联系警察。若对方真是幸存的乘客之一,定然会因此恼羞成怒。如果钟颖如真的因此出事,那么自己会内疚一辈子。
“明明是想要让她置身事外的,”卓烜只感到一阵阵头痛。
他习惯性地摸了摸右手腕处坚硬的黑色手表,头脑在一点点变清晰。
回想起短暂的视频沟通,虽然对方说话的底气十足,但是卓烜却依稀听到了一些轰隆隆的机器运作噪声,这似乎是对方意图掩盖的。
房间光线十分昏暗,背景由素色钢筋混凝土填充着,仿佛是未曾装修的毛坯房。
两者联系起来,加上几分猜测,卓烜几乎可以肯定,绑架者正在某建筑施工场地的某一楼层里。
“庭林市快要结束施工的楼盘。”
仔细斟酌着关键词,卓烜将它们一股脑的输入到了搜索引擎中。
网页一张张刷开,卓烜的眼里赫然映出“钟楼园”等相关地址讯息。
“先到这里碰碰运气吧,”卓烜阖上眼皮,他的心中烦躁无比,一桩桩事件接踵而至,让这个未经多少世事的年轻人已被压的喘不过气。
他重新睁开眼,眼神锐利。
但是现在,我已经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