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跟我有些日子了,也表了很多决心,师父相信你是个好孩子,可是我想试试你的胆量,你知道我们这个行当最不能缺的就是胆量,其次才是脑子,你脑子是有了,可这胆量为师还真不知道,你明白师父的意思吗”
“好,师父,你试试吧,我没问题的”我没加思索的说道,我不想让他怀疑我的小胆量,是个胆小鬼。
“好,我就喜欢你二蛋身上的这股劲头,有种”师父拍着我的肩膀表示肯定,我满意的笑了。
“敢去死孩子岗吗”师父突然背向我,让我看不见他的脸。
“什么”我吓得大跳起来差点掉进身后乱石窝里,死孩子岗,还有另外两个名字,那就是死人谷和婴儿坟,它处于村后秋山下的一条阴沟里,之所以叫死孩子岗是因为自从我们村建村的这一二百年来,村里因贫病夭折的孩童都扔到了那里,甚至连撮土都不埋,解放后,村里死去的未娶未嫁的年轻人都埋在那里,我因心脏病死去的大姑就葬在那里,听村里的老人说,每逢阴天下雨那里就会传出女人嘤嘤的委屈的哭声,而且村里一位老爷们晚上趁着天黑去山上偷柴火经过那里,回到村里就疯了,十几年了还是疯癫,见谁说谁是鬼,有一个醉汉更甚,他喝酒后被鬼引上死孩子岗,被村里人拖回村里没出三天就死了,据说他死得时候七窍流血面部及其狰狞扭曲像是被活活吓死的样子……无论怎么说,那里的阴气和怨气都到了极致,而且它的背面就是遇狼岭,遇狼岭,顾名思义,就是这个地方经常有狼出没,人们呢还经常遇到,这可都是吃人肉喝人血长大的主,都是狼精啊。
我哆哆嗦嗦的擦着自己脸上不知是雨还是冷汗的东西看了看马上要黑透的天,一直没有要停的雨,腿下阵阵发软,我心想‘这天,这时辰,老头子是想让我去找死啊,这可是你们大人白天都不敢去的地方,让我黑了天去,亲娘啊,要了命了“
“二蛋,你去那里给我记下从东数第三排第六座坟墓墓碑上刻的墓主人的名字,和卒于那年那月,然后回来交给我,千万记住,如果听见有人叫你的名字,千万不要答应,无论听见什么奇怪的响声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师父没有给我留下太多胡思乱想的时间,我恨不得立马给师父跪下让他给我个反悔的机会,可是……
“如果你真的害怕就回家去吧”师父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他不再管我,我一下瘫倒在师父刚才坐过的石头上。
一阵冷风吹过,我一个激灵,从冰冷的大石上站了起来,脑子稍微清醒了些,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我进入这阴阳行当最大的障碍还真不是我爷,而是胆量,一种异于常人的胆量,问题来的很实际,如果我逾越不了心理障碍,迈不过死孩子岗这条坎,师父是丝毫不会顾及我老爹的面子和我们师徒间这些日子的情分,他会毫不客气的把我逐出师门,从此相见似路人,阴阳师是不会收胆小鬼为徒的,怎么办!我双手拍打着死闷闷的胸部,心里却很清楚,师父几句话便把我推向了风口浪尖,这一步我是躲不掉的,往前一步,可能是风平浪静,继续跟着师父学艺成才,如果退后一步,虽然没有万丈深渊,可是所有的一切美好想象都会破灭成为黄粱美梦的泡影,更别说能讨到漂亮老婆了,就是二流子也做不成了,而是成了被人笑话的扶不上墙的烂泥,被全村老少爷们闺女娘们嘲笑的光棍渣和废人。
时间不容我多想,天已经黑透了,怎么办,邵二蛋,我问自己,你已经处在了人生的岔路口,这是人生给予你这十几年来一次重大的选择,往前?还是退后,我急哭了自己。
雨,又大了些,凄凄沥沥,我好冷,我开始抱紧自己,越是冷我越是清醒,我望着村里家家户户亮起的昏暗的灯光,猛地想起了师父之前说过的一句话‘这个行当是没有退路的’
他娘的逼的,二蛋,拼了,我冲着漆黑的天大骂!心里不断的思考着,这黑天如果没有手电别说去死孩子岗,就是想走出出村的路也费尽,我决定回家带上手电筒,那天不知怎的,还是冥冥注定,我由先前的惧怕变得像一个勇气十足的超人,我飞奔回家,拿上手电筒,告诉我正在做饭的娘亲说,今晚我去师父家吃晚饭不要等我了,或许我娘还没听清我的话我便跑得无影无踪,我一股脑向村东头跑去,没有了恐惧,身轻似燕,不过在接近村东头的时候我还是慢了下来,因为那是一条坡度偏高的石头坡。
不过这样我还是选择了慢跑,当我爬上坡经过一个用篱笆围起的院落的时候,一个拄着拐杖的白胡子老头还是把我吓了一大跳。
“二蛋,这么晚了去那啊,还下着雨,这个时候一个人出村很不安全的”
“二爷”我停下步子一惊,二爷是我村名望最高的一位老人,年近八十还多,族长级别的人物,又因为他花白白的胡须垂及胸前村民都称呼他为活神仙,这么说吧,村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找他来见证主持,如果谁家的孩子结婚不找他主持操办,就像是不受法律保护,村里人也不会认可似的,谁家要是死了老人不经过二爷,是写不进村里的族谱进不了村里的祠堂的,谁家生个孩子要是不找他取个名字,就像我没找他老人家取个文雅的名字叫了二蛋了,这不是封建亦或霸道,而是村里人对一位见识长远正直善行老人的敬重。
“二爷,我娘去我姥娘家里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天黑又加上阴天下雨我怕我娘迷了路便跑出村来迎迎她”我看着这条洒满漆黑的通向我姥娘家的唯一的道路也只好向二爷这么撒谎。
“我今天一直坐在屋门口,没见你娘出村啊?再说你娘经过这里还不给你二爷我打个招呼,二蛋娘一向是很有礼貌的”二爷有些怀疑。
“二爷,也许是你中午倚在门上打了个盹呢,我娘经过的时候没忍心打搅你”我头脑机灵,胡编乱造,我心里知道不能和二爷在这里闲聊了。
“这…………”二爷还是不肯相信。
“二爷天黑又冷你快回屋吧,我出村迎迎我娘一会就回来了”我话没讲完便撒丫子跑了。
“二蛋……”我跑出去好远了,回头看还能看见二爷不停的张望还是很不放心的样子。
我一股脑的疯跑,没出几分钟已跑出村几里外,脚下走了十几年的路我再熟悉不过,马上要到与死孩子岗相连的路口了,我急喘间咽下打进嘴里的雨水,到了,马上到了,我该闭掉手中的手电筒了,不然,手中的手电一闪一闪会暴漏我的行踪的二爷看见定会派人阻止我,那样的话师父一定会认为我是故意的,而我也不能在路上凭空闭掉灯光,那样的话二爷看到也会以为我出事的,幸好前面是一片桃树林,而它两侧都是大土坡,只要我跑过大土坡闭掉手电再折回来,那样的话一向喜欢多事的二爷就会认为我快跑进我姥娘家的村庄了,他也就放心了。
我心里这么飞速思考,步子也没有停下,我想到做到,我跑过大土坡,闭掉手电后,折回,在桃树林里兜了个圈,便一脚深一脚浅的直奔死孩子岗了,这条算不上路的路本来就少有人走,再加上下雨泥泞我没走多远已迷路了,我一下慌了,这死孩子岗老子从小压根就没去过,只是知道它的大体位置,这下好了,黑灯瞎火,又迷路了,怎么办,我心里非常着急。
可是急归急,我却没让自己在原地打转转,依稀能看见前面的梯田了,我迫不及待的爬了上去参照着秋山模糊的轮廓大体能找出死孩子岗的方位了,此刻我的心里不能说是欣喜了,只能说这事有些眉目了。
我刚想用我颤抖的手擦干脸上的雨水,这时一个黑影从我身旁一闪而过,我躲闪不及一下从几米高的梯田坝上跌落,我‘啊’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摔在了那数不清是几层的梯田地里,没等我反应过来,那黑影便向我扑了过来,连害怕,恐惧的时间都没留给我,我一动未动静静的闭上眼睛,要死我也不要看清它的模样,要死我也不做个吓破胆的吓死鬼,那样的话去阴间也找不到一位敢和我搭伴的,爹,娘,二蛋来生再孝顺你们吧,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不要责怪别人……二蛋,不要在想漂亮老婆了,这是命。
可就在我万分绝望忘记疼痛甚至等死的时候,我感觉到好像有东西在舔我的脸,我双眼紧闭的想,这是一个**了多少年的女鬼,连我这种没人要的光棍都这么稀罕,对了,我忘记了,我还是个处男,女鬼也好这口,不对劲,不对,都说鬼是冷的没有温度的,为什么我脸上是热乎乎的,我微微睁开眼睛,只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骑在我身上,绿莹莹的眼珠子在黑暗中甚是光亮,亲娘啊,是狼吧,不对,尼玛,要是狼它怎会舔我,恐怕这会我早成它口中美美的晚餐了。
是黑蛋,我养得哪条母狗,你娘个黑蛋,你浑身的黑吓死老子了,我破口大骂却紧紧把它搂在怀里,眼角间不知不觉流了泪,那是幸福的泪水,光棍一年半,唯有黑蛋与我是真感情,它一定是问着我的气味一路跟上来的,自从跟了师父,我陪黑蛋的时间少了许多,但它却很听话,每天傍晚都在大门口静静的等着我从不去师父那里打扰我,今天一定是见我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便一路闻着气味跟到了这里,黑蛋总是在我无助时危难中相伴,我抚摸着和我亲热不够的黑蛋说,黑蛋,你是女生,等这次我们完成师父交给的任务我们就改名叫黑美人,一言为定。
我抱着黑蛋艰难的从梯田里爬了起来又把黑蛋轻轻的放在地上,顾不上浑身的伤痛凭着自我的判断向死孩子岗大步走去,黑蛋跟在我身后寸步不离,这时遇狼岭那个方向传来了阵阵饿狼的哀嚎,黑蛋立马警觉起来,它像是看了我一眼趴在地上没有发出一声吠叫,我心想这狗还真是通人性,这要是一叫肯定会把狼引来的。
时间紧迫,我不是去盗墓的,也不是探险,说白了是玩命,越是在这山里呆得时间长危险系数越大,我现在什么也顾不得了,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就是完成师父交给的任务,然后折回村里,其它胆量,名利,女人的在此刻看来都是闲扯淡。
乱石,荆棘,枯藤,古树,被我一一甩在身后,黑蛋就跟在我身后它每跑一步都会碰到我的脚后跟,如此冷冷雨夜有黑蛋相陪我心里很是温暖。
不知跑了多久,我终于身处于阴沟的下方,再往前往上走两步就是阴口,终于到了,因为我已经看见有黑乎乎馒头形状似的东西凸在阴沟里,那定是死孩子岗里头的乱坟头了,这里定是死孩子岗无疑了。
我倒吸一口冷气,退后两步,我害怕了,真的害怕了,来这之前我是个彻彻底底的无神论,即使跟了师父我也根本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怪这一说,可是身处此境,黑暗,恐惧,坟岗,我怎能不怀疑自己曾经内心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