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克昊、宋会琴、李恒阳、张晓强一行四人返回学校以后，胡克昊又遇到一件事情。陈秋荷在重修考试过程中夹带纸条，被监考老师抓住了。监考老师心地仁慈，没有上报学校，只是让陈秋荷交卷走人。如果上报学校，陈秋荷必然受到勒令退学的处罚。监考老师认为陈秋荷刚好拿出纸条，还来不及看，处于作弊与未作弊的“叠加态”边缘，叫她提前交试卷离开考场，姑且不按作弊处理，也可以勉强说得通。陈秋荷这是遇到了仁慈善良的监考老师，一旦遇到学校的“四大名捕”，后果极其严重，她就得卷起铺盖走人了。

　　虽然如此，监考老师把陈秋荷夹带的纸条交给了胡克昊。“死罪虽免，活罪难逃”，胡克昊得借此机会好好教育陈秋荷一顿。陈秋荷接到胡克昊的通知，来到他的办公室，胡克昊首先对她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教育，把学校的规章制度、考场纪律再给她强调了一遍。这陈秋荷耷拉着脑袋，唯唯诺诺，不停道歉。

　　“这里没有其他人，你给我说实话，当时你作弊没有？你是刚把纸条拿出来？还是已经在抄写了？”胡克昊问。

　　“我当时第一次把纸条拿出来，只抄了一点点，监考老师快过来的时候，我就把纸条藏了起来。监考老师走了之后，我刚好又把纸条拿出来，就被另一个监考老师抓住了，我当时注意力在第一个监考老师，没有防备另外一个监考老师。”陈秋荷说。

　　“考试纪律我平时已经多次强调，反复提醒你们不要作弊。你这是知法犯法，严格地讲，应该上报学校，你应该受到勒令退学的惩罚。”胡克昊说。

　　“老师，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陈秋荷说。

　　“这件事情，你可后悔？”胡克昊问。

　　“老师，我非常后悔，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绝对不会夹带纸条。”陈秋荷说。

　　“既然已经发生了，事情就无法改变，你一定要深刻吸取教训……今天回去写一份检讨，认真反思，明天交给我。”胡克昊说。

　　“好的，老师。”

　　胡克昊想起了废弃厂区地下实验室的杨士模教授，他做的延迟实验可以改变“历史”，既然陈秋荷如此悔恨，那么她夹带纸条意图作弊的“历史”能不能改变呢？陈秋荷当时刚好拿出纸条，还来不及看，处于作弊与未作弊的边缘，也就是说，她那时正好处于“作弊-不作弊”的叠加状态，岂不是符合杨教授的实验研究对象？为了进一步教育和“拯救”迷途中的陈秋荷，胡克昊带着她一起去拜访杨教授。

　　杨教授正在实验室忙碌，胡克昊给他讲了陈秋荷的事情，问道：“杨教授，在延迟实验中，您在放入第二块半透镜之后，光子运动的历史可以改变。陈秋荷现在对作弊之事非常后悔，能否请您通过实验改变这个历史？”

　　“这事已经发生了，世界上哪里有后悔药可卖？”杨教授说。

　　“延迟实验中，如果光子对自己走过的路径很‘后悔’，它就可以改变自己的路径历史啊？”胡克昊问。

　　“延迟实验中，我们的研究对象是光子，很微观，波动性和干涉现象很明显。现在面对的是宏观的事物，粒子性很强，波动性很弱，发生了‘退相干’，没法发生干涉现象，我也没法做宏观事物的延迟实验，宏观事物发生的历史没法改变。”杨教授说。

　　“什么叫‘退相干’？”陈秋荷在旁边插了一句话。

　　“你学过高等数学，应该知道每一个向量对应一个空间维。比如二维坐标（x,y）对应平面，三维坐标（x,y,z）对应立体空间。维数越低，越容易相交。这明白吗？”杨教授问。

　　“为什么会这样呢？”陈秋荷问。

　　“在二维平面，如果两条直线不平行，它们一定会相交。但是在三维空间，两条不平行的直线不一定相交——只需要让它们在高度上错开一定距离即可。所以说，维度越低，相交的可能性越大；维度越高，相交的可能性越低。所以说，在电子双缝实验中，由于电子的相空间维度不高，所以它所在的世界一般会相交，会相互投影，因此这两个世界可以相互察觉、相互关联，可以相互叠加，相互干涉，这就是‘相干’。”杨教授说。

　　“如果系统很复杂呢？”陈秋荷问。

　　“如果是很多粒子组成的物体，它的相空间维度会急剧上升，向量之间的干涉程度急剧降低——正如三维空间中互不平行的直线不一定相交。比如薛定谔猫，组成它的粒子数量达到10的27次方，如此庞大的粒子系统，世界之间的关联被抹消，所以你看不到死活叠加的猫！粒子数增多，向量相干程度就减小，这个过程，就叫‘退相干’！”杨教授说。

　　“怪不得课本中说微观粒子主要体现出波动性，会发生干涉；宏观物质主要体现粒子性，不能发生干涉。”陈秋荷说。

　　“电子双缝实验中，既然粒子确定地走了双缝，那为什么我们观测时，它就不干涉，不观测，它就干涉？”胡克昊问。

　　“很简单，宏观的仪器，宏观的你，都是由无数粒子构成的。当你观测电子的时候，就和它发生了关系，彼此关联成一个系统，你和仪器的极高维相空间就被引入，与粒子同处一个希尔伯特空间，你们之间就发生了‘退相干’，电子双缝的那两条路线不再叠加、不再纠缠，所以不会干涉了！”杨教授说。

　　“根据这种解释，人的意识在观测里面起到什么作用？”胡克昊问。

　　“这里就不涉及到意识让波函数坍缩的问题。‘退相干’和‘意识让波函数坍缩’这是两种不同的理论，这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解释，不需要意识的掺合与介入。”杨教授说。

　　“如果人的介入发生了‘退相干’，为什么在延迟实验中，加入第二块半透镜之后，实验员还是能够观察到光子同时经过两条路线发生了干涉，这与现在的解释不符啊？”胡克昊问。

　　“这……因为延迟实验中，如果光子和人组成的系统已经发生了退相干，光子就会表现为粒子，经过两块半透镜都有反射或透射的可能性，实验员最终不知道观察到的光子来自哪条路线，光子的行踪就没有泄密，没有被人的意识所察觉，所以光子的波函数就没有必要坍缩，就会同时走两条路线发生干涉……”杨教授说。

　　“这样看来，意识又在波函数坍缩里面起作用，与您的解释矛盾啊……”胡克昊说。

　　“这……在学术界，很难找到能解释所有现象的一种理论。”杨教授说。

　　“既然延迟实验中，光子和人组成的‘宏观’系统没有发生退相干，‘历史’可以改变，那么如果作为宏观系统的陈秋荷也参与延迟实验，她作弊的历史能不能改变？她想抹去这个污点。”胡克昊说。

　　“我看是没办法，陈秋荷同学考试夹带的纸条是一个宏观物体，与延迟实验中的光子不同，不存在叠加态，已经失去了相干性，没法像延迟实验那样改变历史。”杨教授说。

　　“陈秋荷同学，在我们生活的世界中，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就成为了历史，没法改变。你以后做每一件事情都要想好，很多时候机会只有一次，不要乱来。”胡克昊对陈秋荷说。陈秋荷虚心接受了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