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楼,刘家。
刘宗缘此时正坐在我的面前,还是那副正经的扑克脸,但比我第一次来时拒人千里的姿态已经好得多了。
原来那日刘熙答应我帮忙收拾工地的阴魂,所用的道破法剑都是趁着他爹不知偷出来,扯大旗装虎皮,实际上他本身的道术修为最多算得上同辈人佼佼者,距离宗师级别还有老长一截。
得知儿子瞒着自己接下单子的刘宗缘一路追踪,于是有了破庙中的一幕。也亏他老人家来得及时,否则变成烧猪的铁定是我俩。
只是苦了哨牙李,莫名被杀,这不得不使我怀疑背后有人想将我们杀人灭口。
刘家是那种古老的屋子,花纹阶转,白色风扇在头顶悠闲的转动,阴影在人的身上一下下拂过。
刘宗缘背着身站在神台前,恭敬上香,嘴里念叨:“臭小子,过来拜拜列祖列宗,要不是有他们保佑,十条命都不够你死!”
刘熙双脚交叉在茶几,咬着苹果,假装听不到的样子。
我夹在中间,半会儿才问:“刘世伯,刘老爷子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你一直很反对我们牵涉此事……”
刘宗缘合十拜了拜,坐回那张专属的藤椅,这事啊,说来话长。
原来刘世乾家风严谨,打小就教育子孙后代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以匡扶正义为己任,不为五斗米折腰。也因为如此,刘世乾一直在外奔波,和家人聚少离多。即便这样,小时候的刘宗缘对这个父亲还是很敬重的,希望有一天能成为他那样道术高明斩妖除魔的大英雄。
直到那件事的发生……
三十年前,朱君正放火烧屋以达到驱逐居民完成拆迁计划,然而一向嫉恶如仇的刘世乾不但没有谴责,反而为朱君正出谋划策,摆下了那个镇压亡魂的风水阵,为谨慎起见,甚至将那具都掌蛮的石棺埋入阵眼。
得知此事的刘宗缘大失所望,和父亲日渐生疏,然以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与朱君正抗衡,只能眼不见为净,不但自己不管,也不让自己的儿子去管。
“所以我常说,人在做,天再看,一个人的生死祸福都是天注定的,若逆天强求只会招来灾祸……”刘宗缘好像上了发条似的,一开口就收不住了。
刘熙显然已对这一套感到烦闷,一个投篮手,将苹果投入垃圾篓里。站起来,往门外道:“爸,我有事出去一下,不用等我吃饭了。”
“怎么着,我是你爹,说你两句还不高兴啊?”刘宗缘还在外面喊,但声音已经听不见了。
我心里暗暗好笑,这对父子真是奇葩。做爹的看起来严肃,实际上跟个慈母似的,既心软又啰嗦。
刘熙叹道:“哎,你不知道。打小我妈就不在了,我爹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把我拉扯大的。不过我就是受不了他那套,整天空谈什么天道正邪,自己却穷得叮当响,要不是他那臭脾气,我现在也不用住在这破唐楼了。依我看,他不喜欢别人提起爷爷,但自己却对爷爷那套信得十足十。”
说完之后,刘熙忽然觉得说这么多不符合自己酷酷的个性,转移话题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你给出个主意?”
我耸耸肩,“尸体的锁魂钉已解,你爸又给他们超度了,估计工地也没事了,工程可以如期开展,你我那笔钱也到账了。可我只怕咱没命花这钱,就像你说的,朱君正不会放过我们的。就算我们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我们。”
自打那天之后,我们就再也见过朱天娜,去找她也被她的仆人忠叔告知本人不见客,但改付的酬金却一分没少。
“那我们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