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金鹰那一众人回到天鹰寨时,白今歌隔着老远,就站在了寨子门口。
看到一队人,便欣喜的挥了挥手。
可到了面前,却不见展宜年的踪影。
其余人面上,也是有些微妙,白今歌当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再追问道。
“师父呢?”
穆金鹰脸色有些好转,却还是有一片阴云在面上。
他装作满面春色的样子,按住白今歌的双肩,轻声道。
“展少侠,出了些问题,受了点伤,需要静养。”
这话一出,白今歌那欣喜十分的表情,立马变了来。
“怎么了?”
穆金鹰将脸侧了过去。
白今歌见穆金鹰有些故意回避自己的话,便一下挣脱了穆金鹰的双手。
朝后面的唯一一两车马跑去。
不顾几人的劝阻,将那车帘一下子掀了开来。
愣住了。
只见那车篷之中,静静躺着一人。
虽然整个车厢洁白如新,但是依然掩盖不住那股浓烈的血腥之气,和展宜年身上触目惊心,纵横交错的伤口。
伤口早已经结了血痂,可展宜年整张脸的脸色,却是苍白无比。
尸体。
白今歌整个人都怔在了车外。
她没有花明蛇那般的望闻问切的功夫,当然不知道展宜年还吊着一口气。
她只是知道,那个只教了自己几招的便宜师父。
死了。
“为什么啊?”
白今歌不再像之前那般豪爽洒脱的混世小魔王。
玉珠子从眼角不断滴下。
打湿了自己的罗裙,可她丝毫不在意。
“你就教了我一招,你就死了,我怎么办啊?”
白今歌越哭越大声。
穆金鹰心里颤动了一番。
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白今歌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包含着一切柔情的万缕温柔。
卸下那混世小魔王的性格。
她也是一位大家闺秀罢了。
世间除了那为了存粹剑意斩断自己三千情丝和六具感念的人,谁不是那般菩萨般的柔情心肠?
天鹰寨的弟兄,个个脸上的面色都不太好。
虽然那王书之已经死了,青鸳城的人们可以恢复以往的繁荣欣喜。
但是牺牲一人,是谁也不愿看见的。
白今歌哭的更加大声了起来。让众弟兄,有些手足无措。
甚至是那对白今歌讨厌至极的岳力熊,也有些悲伤。
穆金鹰使了个眼色,让他将白今歌打晕过去,带回去好生安顿。
岳力熊缓缓走到白今歌身后,看着那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娇弱身子,有些于心不忍。
但还是轻打了一下白今歌。
将她打晕了去,背起,一道进了天鹰寨里。
与此同时,幻成灵魂状态的展宜年,还在那阎王府外随着魂魄人流静静的走着。
他们并不是一窝蜂的朝那府中涌去,而是有序的一个接着一个。
展宜年面前还有些人数,排的老长。
忽地,一道红光出现在了展宜年身边。
他那灰暗无神的眸里,终是有了一道别样的光彩,不在哪般沉寂死气。
“真是愚笨至极!居然这么不管不顾自己的安危,真不知道那鬼迷心窍的真龙看上了你哪点好。我也是发了神经才会在那石洞里费尽一半修为将你救起来!”
一阵娇喝传出,声音婉转悠扬,空灵十分,对展宜年满是嗔怒,责怪之意。
“都这般了还没有醒过来!榆木脑袋!”
那声音的主人见展宜年还是仍未有半分意识,似乎更加愤怒了些,大大咧咧的骂道。
红光化作一柄锤头状,狠狠的朝展宜年脑袋顶上蛮砸了上去。
“轰!”
展宜年的魂魄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砸的醒了过来,眸子里的灰暗尽数全无,恢复了往日的神色。
摸了摸脑袋顶上肿起老高的包。
有些生疼。
我这是怎么了?
他脑海中努力回想着之前的记忆,搜寻着什么。
他有些疑惑,似乎自己在之前听到那锣声响起之后,就丢了意识,化作了行尸走肉。
左右盼了盼,似乎这满是灵魂的大军里,只有他一人有着些许的意识,其余人都是那操控的傀儡。
忽地,那阵娇喝再次传出。
“还不快出了冥界!等着那神将回来你这辈子都别想回到人间了!”
听到这一声如同惊雷般的炸响在自己耳边,展宜年虽然有几分奇怪。
但是却忙生生的跑了出去。
那娇喝甚至将自己灵魂深处的意识都震颤了一番,头疼欲裂,痛苦不堪。
红色灵力攀上展宜年周身,立马从那虚无一片,幽幽青灯的冥界里窜了出来,扭曲了一方虚空,踏碎了九曲凌霄顶。
展宜年只觉着自己像是被那海里的大浪,又或是漠北的狂风带飞了一般。
霎时间,天旋地转,晕头转向。
再一次昏了过去。
“唉,为何我会认你这般作了宿主。”
那阵娇喝哀叹一声,似乎十分失望。
天鹰寨里。
白今歌虽然被岳力熊打昏了去,但是没过多久便醒了过来。
借着一路打听,摸到了展宜年的房中。
展宜年身上的血污早就被擦了个干干净净,只是那一道道伤口,还是根除不了。
虽然大部分伤口都被花明蛇调制的秘药弄得恢复的十分之快。
但是展宜年的脸色,仍旧是那般苍白。
没有半点血丝。
甚至连整个人的体温,也是那般冰冷。
四月的天儿里,明明是炎热的时候,展宜年的房里,却和冰天雪地,和那极北的雪域似的,天寒地冻。
虽然白今歌确实很冷,但她还是不住的跪在那窗前。
静静摸着展宜年刀削似的脸庞。
与初出石山村的那份稚嫩不同,展宜年的脸颊早就1饱经了一番风霜,何种伤疤刻在那脸庞都是别样的韵味。任凭那纵横交错的伤疤在身体上开花,更是有了几分江湖男儿的气魄。
只是那眼睛,还是没有睁开来。
白今歌见到展宜年时,他手中的丈青枫还没有脱手。
如同那天练剑的白今歌一般。
固执十分。
白今歌眼睛早已经红了圈儿,但眼中却没有丝毫晶莹。
她拿起桌上那把染血的三尺青锋。
将耳朵贴到了剑身上。
那般冰冷,那般锋锐之意。
可那剑身之中,却有着一分独特的东西。
正如展宜年所说的,她没有牵挂。
可是,如今,她有了牵挂。
那个便宜师父就是自己的牵挂。
虽然不知道为何那展宜年会对自己如此之好。
她也想过是不是爹爹给了他什么好处,才会对自己这般。
可那自己的武学,真呢如此容易的传于他人?
展宜年对自己的那般态度,也没有故意因为她是白府的千金而疏远。
没有那般之前的人故意恶心自己的模样。
没有身份地位悬殊的差别。
只是默默的交谈着。
自从展宜年将衔金芒教她的那一刻起。
白今歌的心中,就有了些牵挂。
丈青枫剑身早就泛成了血似的乌黑。
白今歌一手拿着丈青枫,将头埋在床边,嘴里默默说着。
“别死啊,我就你这么一个师父.....”
细弱游丝。
终得,那白今歌的眼角,还是掉出了一丝晶莹,拖出一道白光,掉在了脸颊旁展宜年那粗糙的大手上。
是这房里些许的温热。
展宜年忽地睁了眼睛过来,并不是那熟悉的冥界,也不是那般熟悉的识海里。
而是偌大又冰冷的房间里。
盯着那顶上的房梁,似乎感觉手边有人不断的吹着热气,有一丝微弱的气息在身旁。
身体还是动弹不得,只能微微的动动手指头。
看向一旁,见那白今歌睡在床边上。
展宜年会心一笑,扯了扯嘴角。
但声音却是发不出来,他有些太虚弱了。
寸断的经脉让他至少丢了半条命,若不是那神秘的红光,自己如今真是进了那阎王府里,投胎转世了。
可那红光的来源,倒是是何种东西呢?
他即便是搜寻着心中最深的记忆,也没有寻到那神秘红光的半点踪迹。
算了。
展宜年在心中哀叹一声。
这般都不死,自己也是福大命大,不知道那青鸳府如今变得如何了?
展宜年还想着那财库里的凡尘丹。
忽地,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自己又回到了那识海里。
帝阿此时已经醒了过来,不过面上的那股严肃,让展宜年很是心愧。
他低着头,轻声说了一句。
“对不起。”
帝阿听到这声,也是从那巨大的龙嘴里叹了一口气。
玄黄龙目转了转。
“我道也不是责怪你的意思,可是你这般将自己的身体不管不顾,也不是个办法。”
“对对对!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忽地,展宜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般熟悉。
搜寻了一番脑海的记忆,似乎就是那神秘红光的主人。
目光找寻着识海里的人。
最后锁定在了两仪花的身上。
“你醒了?”
展宜年有些吃惊,似乎已经将沉睡太久的两仪花早就忘在了脑后。
“你就对你的两次救命恩人这般?”
那两仪花忽地红光大作,化作一道人形。
穿着烈焰红裙,梳着一头三千青丝。
雪白葇夷插着腰肢,对着展宜年大喊道。
眼前此人,显然就是那两仪花。
可是这般变成姑娘家的灵草,让展宜年有些手足无措.
“多谢两仪....额,花姑娘的出手相助。”
“本姑娘叫做玄薇子!什么花姑娘!”
那玄薇子脾气和秋於月有的一拼,只不过后者是从来不表现于脸上。而是直接动手。
这玄薇子倒是完全不一般,火爆的脾气犹如那身上的着装似的。
火辣的有些让展宜年脸色微怔。
“多谢玄姑娘的出手相助,先前在那石山村的石洞里,也是玄姑娘的功劳吧,如若不是玄姑娘,展某早就化为那孤魂野鬼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展宜年抱拳半弯着腰道。
帝阿的表情有些微妙。
见那玄薇子忽然红了脸,显然也是没想到展宜年会这般郑重,将头偏向一边。
“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不是那纯粹的榆木脑袋。”